玄武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報複又有何用與他相交四十年,今天始知其真麵目,我隻是想最後確定一下,他的動向。”
白虎直接向著已經打開的暗門走去,他的聲音順著密道的風傳來:“他在北方也有自己的朋友,跟青龍分彆北上的,我隻知道這麼多了。”
大門合上,殿內隻剩下了玄武一人,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朱雀坐過的位置,雙手漸漸地握成了拳頭,喃喃道:“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一天之後,建康城,烏衣巷,謝家大宅。
一處香閨之中,王妙音的神色呆若木雞,雙眼之中紅絲遍布,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小案之上,那幾縷燒焦了的金線,而謝道韞一臉的複雜之色,站在她的身邊,素手按在王妙音的香肩之上,謝安站在她們的身後,輕輕地歎了口氣:“妙音,你若是傷心難過,就哭出來吧,這裡隻有我們自家人,你無論做什麼,大父都不會怪你的。”
王妙音喃喃地說道:“他,他是怎麼死的還請大父,大父再說一遍。”
謝安的白眉輕輕一挑,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之色:“寄奴是為了掩護戰友們撤退,獨自斷後,燕賊使詐,把他逼入了一種黑色妖水的陷阱之中,然後火攻,尋常的火是可以用水撲滅的,可是這黑色妖水,卻是遇水燃燒更烈,寄奴身在火場,才片刻的功夫,整個人就燒得什麼也不剩下了,隻有你的續命縷,給燒成了這樣。”
王妙音緊緊地抓住了這幾根金線,一顆珠淚,從她的眼角落下:“是誰,是誰帶回了這金線”
謝安歎了口氣:“我一直派護衛暗中跟隨和保護寄奴,他出事的時候,這些血影衛無法去救他,直到火勢平息之後,才撿回來了這些。”
王妙音緊緊地咬著嘴唇:“大父,孫女兒鬥膽問您最後一個問題,寄奴走的時候,隻有他一個人嗎那慕容蘭,慕容蘭在何處”
謝安的眼中,瞳孔猛地一縮,厲聲道:“這個殺千刀的胡女,最後還是背叛了我們,她終歸還是個鮮卑人,還是站在她大哥的那一邊,我的護衛親口回報,就是慕容蘭領軍把劉裕逼入死地的,劉裕念及舊情,不忍心對此女下殺手,反而害死了自己。以後如果有機會讓我抓到這個女人,一定會把她碎屍萬段,來祭奠寄奴!”
王妙音沒有說話,她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大父,你來這裡,不止是為了告訴我寄奴戰死的消息吧,還有什麼話,請一並說了吧。”
謝安也有些意外,奇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王妙音抹了抹眼睛,沒讓一行新的淚水流下,她儘力地保持著平靜,說道:“如果隻是要告訴我劉裕的死訊,讓娘來就可以了,大父前來,顯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小女不是木頭,能猜得出一二。”
謝安的眉頭一皺:“你能猜出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王妙音歎了口氣:“從一開始,小女就承擔了家庭的責任,接近劉裕也是因為大父需要小女去和新興的北府軍少壯派軍人結合,隻不過假戲真作,小女是真的愛上劉裕。可惜世事難料,天妒英才,裕哥哥,裕哥哥他…………”
王妙音很想保持著鎮定,但是說到後來,終於無法忍受,失聲哭了起來,謝道韞輕歎一聲,輕輕地撫著女兒的背,抬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謝安,眼神中透出幾分哀怨,幾分責怪。
謝安的眼中也有些濕潤,他的聲音變得蒼涼:“我們同樣在劉裕身上寄予了極大的希望,世道已改,天下將會再次大變,劉裕這樣的人,才會是未來的風雲人物,我是第一個看到這點的人,這點並沒有錯,隻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想要他死的人太多,想要我們謝家垮台的人也太多,而劉裕,就是他們打擊我們的武器和弱點!”
王妙音猛地一抬頭,雙眼圓睜,大聲道:“大父,您終於肯說實話了,劉裕不是死在燕軍的手上,是我們這裡的人,是彆的那些世家高門害他的,對不對”
謝安的嘴唇在輕輕地發抖,他不敢直視王妙音的眼睛,側過臉,一聲長歎:“妙音,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好,你一個弱女子,做不了什麼。我們謝家這回也因為北伐失敗,麵臨巨大的危機,大父以後可能無法保護你,所以,大父必須要,必須要為你謀一條出路。”
王妙音慘然一笑:“出路就是讓我改嫁他人,為謝家找個新的盟友,渡過這次危機,是不是”
謝安咬了咬牙:“不僅是謝家,也有王家。你也知道,這大晉的天下,是世家天下,不止我們一兩家說了算,大父從一開始就想扔掉這些世家,靠北府軍,靠劉裕這些人完成北伐的壯舉,隻可惜給這些人內外勾結,最後失敗。現在大父的心裡,比你還痛,還慘,你以為大父就不想為寄奴報仇嗎但是在這裡意氣用事,又有何益處”
謝道韞沉聲道:“大人何不率北府軍來清君側,除掉這些奸邪那些個彆的世家禍害大晉,這次害了寄奴,以後也會害彆人,內賊不除,永無寧日!”
謝安歎了口氣:“你們以為大父不想嗎可是如此一來,我大晉內戰將起,北府軍將會與天下為敵,成為叛軍,而彆人隻會說我謝安想行董卓,王莽之事,我們謝家也成亂臣賊子。道韞啊,我們沒有這些人通敵叛國的證據,如何治他們的罪更何況,更何況他們早就跟皇室暗通,皇帝是站在他們一邊的!”
謝道韞倒吸一口冷氣:“聖上明知他們叛國投敵,也支持他們”
謝安冷笑道:“皇帝隻想從我手裡奪回權力,至於是借誰的力,重要嗎我們現在起兵,將會成為亂臣賊子,勝算渺茫,即使是我們謝家的其他分支,也多半不會跟我們一起乾的,就是你的夫家,也斷然不會追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