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會心一笑:“老實說,今天剛看到青龍和桓玄同時出現時,我也非常驚訝,你之前跟我說這二人的關係,我一直不信呢,不過桓玄小小年紀,卻能有如此的城府,看來也不止是他爹的遺傳,現在我才知道,更多的隻怕是這個青龍的教導。本來我一直在想,這青龍應該是個頂級世家子弟或者是掌門人,而桓玄卻是坐擁荊州,其父更是想代晉而立,應該是所有世家的敵人,為何這兩人會走到一起呢”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阿蘭,不用再費心思套我的話,去查青龍的身份了,我是不會說什麼的,他可以說是個世家掌門,也可以說不是,其人跟桓溫當年的關係非常微妙,桓溫死前,桓玄不過五歲,青龍卻是有看相望氣的本事,說桓玄當為桓氏奪取天下,所以桓溫才會傳位於桓玄,而不是其他的年長兒子,此事幾乎引起當年桓氏內亂,桓溫卻這樣做了,很多外人以為那是桓溫臨死前犯了糊塗,隻有我才知道,他是聽了青龍的話。”
慕容蘭疑道:“桓溫這一世居然會如此信他他是桓溫的幕僚嗎”
慕容垂笑著擺了擺手:“桓溫當年軍府之中,絕世俊才雲集,王旬,謝玄,郗超,袁宏四大謀士,個個都有經天緯地之才,誰也不服誰,惟獨個個對桓溫本人是五體投地,他們都是頂尖的世家子弟,尚且如此,又有哪個桓溫的手下,會是青龍這個能與桓溫平級的人物呢你不用多猜了,他們是友,非上下級。”
“隻不過青龍是幾大世家中唯一想到借助荊州力量的人,桓溫當年可以迎娶公主,成為司馬氏的外援,此人出力甚多,之後幾次北伐,也是潛藏於陰影之中,也許,他當年助桓溫奪取荊州的時候,就想到這一步了,先借桓氏之力控製荊湘,然後再從桓氏手中奪取。”
慕容蘭睜大了眼睛:“真有這樣的算計”
慕容垂點了點頭:“我有這種感覺,雖然青龍在晉國做的事情,我知之甚少,但是這幾年桓氏的首要人物,經常會出怪事,桓衝年富力強,可進圖天下時就突然死了,而桓玄離開荊州,桓石民和桓石虔兩兄弟分彆得了荊州和豫州,卻是百病纏身,身體情況很糟糕,我從不認為這是巧合,也許就是這師徒兩的陰謀詭計,青龍借桓玄除掉桓衝父子,而桓玄取得荊州之後,他再借機從自己的這個徒弟手中得到荊州,進而壓倒其他家族,一統東晉,這恐怕才是此人的目的吧。”
慕容蘭倒吸一口冷氣:“此人要是真有這樣的算計,那太可怕了,我們應該如何製約他”
慕容垂微微一笑:“那就要靠我最不佩服的那半個人了。”
慕容蘭仍然一臉疑雲地看著慕容垂:“此人是誰”
慕容垂哈哈一笑,指向了慕容蘭:“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我的好妹妹,阿蘭你自己啊。”
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笑著擺起手來:“怎麼會是我呢大哥,你最不佩服的三個人都是世之雄傑,一方霸主,我跟他們怎麼能比呢”
慕容垂搖了搖頭:“好了,阿蘭,這裡隻有你我二人,你就不要謙虛了,若你身為男兒,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把我慕容家的江山交到你手,比起我那些要麼草包,要麼心術不正的兒子們,你才是慕容家最純粹的人。”
慕容蘭歎道:“大哥,我對江山權力毫無興趣,即使是男兒身,也不合適。而且,我擅長的是見不得光的情報,刺殺這些,堂堂正正的戰場用兵,我也不行。”
慕容垂摸著自己的胡子,笑道:“要的就是你的這種毫無權欲。你雖然沒有野心,但是看人極準,連我都有所不及,我剛才說的這些人裡,所有人我都自信不會看走眼,惟獨對劉裕,我承認可能將來他的成就,會超過我的判斷,因為你阿蘭堅定地認為他要勝過其他人。所以,我雖然保留自己的意見,但不完全排除這個可能,就是因為你那看人的眼光。”
慕容蘭幽幽地說道:“在這個亂世裡,人人不是想著出人頭地,就是想著榮華富貴,嘴上大義,實為私欲,即使是英雄豪傑,也是如此。隻有劉裕,他是真正的一個不為自己,隻為天下百姓的人,我原以為他不過是一個拘泥於夷夏之分,漢胡之見的蠢物,可是長安一行,卻發現他是胸懷天下人,不僅是對漢人,也是對胡人,也許,他才是可以真正結束這個亂世的大英雄。”
慕容垂若有所思地點著頭:“百年來,無論漢人還是胡人,一般隻能以黨同伐異,靠屠殺,驅逐異族來團結本族,這也是南北迥異,無法統一的根本原因,因為兩邊的民眾敵視極深,互相視為死仇,任何軍事上的勝利也無法扭轉這種對立情緒,打下來也守不住。苻堅靠著假仁假義一時能收買人心,但當他真正想要吞並東晉時,仍然是遭遇失敗,倒也並不是因為中了我的計,根本原因,還是在於漢人百姓不願意天下從此給一個胡人君主所統治。”
“阿蘭,本來你的心胸,氣度,還有那種肯為家族奉獻一切的精神,完全可以成為我佩服的一個人,但可惜你畢竟是女兒身,這個世上畢竟還講男尊女卑,而且,現在你已經不自覺地把心思放在了劉裕的身上,而不能自拔,這很危險,劉裕會敬你,為你不惜性命,但幾乎不可能愛上你,如果你能從劉裕的影子中走出來,天下之大,未必沒有你中意的男兒。”
慕容蘭堅定地搖了搖頭:“大哥,不用再勸了,感情的事情,是無法用常理來判斷是非的,我跟劉裕經曆了這麼多事,早已經心意相通,再不可能愛上彆人,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會恨他,這輩子,我不會再嫁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