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的眉頭一皺:“劉裕現在還沒成氣候,不過我再提醒你一次,在我看來,他身上是有真龍之氣的,並不比你的弱,趁他現在還可以控製,早點除掉他,永絕後患。”
慕容垂笑道:“好了,我的老朋友,現在劉裕可是為我辦事,拓跋珪是你沒辦法解決的,隻有劉裕可以,我為什麼要為了你的天下,去損害我的利益呢”
青龍的眼角皺紋跳了跳,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劉裕成天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北伐,你可彆忘了。到時候我們最多轉而向他效忠,支持他,可你的國家,就得毀在他的手上了。”
慕容垂淡然道:“那是以後的事了,我不能因為他以後可能威脅到我,威脅到我兒孫的國家,就現在除掉對我有用的他,再說了,咱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有劉裕在,起碼能讓你們老實點,不至於動不動地就要以北伐建功作為奪權的手段,隔幾年來這麼一次,弄得我們不得安生。”
青龍咬了咬牙:“可我們弄這個隻是為了奪權,打幾個勝仗後就會退兵,不會真的滅了你們胡人國家,但劉裕可是來真的,他是真要收複河山,跟我們你是有的談,跟他你有的談嗎”
慕容垂笑道:“不是還有你們嗎,不想讓劉裕這個大頭兵上位,奪了你們這些百年世家的權勢,自然會極力阻止,你們鬥得越激烈,我這裡就越安全,等我兒孫在北方穩固了統治,那劉裕也無法成功了。對吧。”
青龍恨恨地說道:“你想這麼陰我們,那就不要怪我們也去扶持你的敵人和對手,讓你無法輕易複國了。”
慕容垂微微一笑:“我現在差不多已經複國成功,關東之地,再無對手。青龍,我勸你不要跟我作對,我的手段,我的能力你清楚,跟我為敵,對你們可沒什麼好處。”
說到這裡,慕容垂轉過了身,翻身跳上了自己的坐騎,勾了勾嘴角:“管好桓玄,讓他不要回去亂說話。謝家經此大敗,不會再有與你們為敵的能力,這回你可以真正走上前台,實現你的抱負了,如果需要我幫忙,可以開口,力所能及範圍內,出於老朋友關係,我會幫你的。”
青龍冷冷地說道:“不勞你費心了。慕容垂,咱們這幾十年的交情,到此為止,明天開始,這天下,各憑手段吧。”
慕容垂哈哈一笑,策馬而馳,他的聲音遠遠地順風而來:“好啊,有你這樣的對手,我的後半生,也不會寂寞了,我等著你,老友…………”
慕容垂的馬蹄之聲,遠遠地消失在了天際,青龍的眼中,光芒閃閃,河上傳來一陣水聲,卻是一條小舟劃來,操舟之人,戴著鬥笠,穿著蓑衣,把船篙往河道裡一插,撐著身子就跳了過來,直落到青龍的身邊不到四尺的地方,月光如水,順著鬥笠的邊沿,映在此人的臉上,可不正是桓玄
桓玄對著青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老師。”
青龍幽幽地歎了口氣:“你說的不錯,慕容垂不肯跟我們合作,看來要除掉劉裕,隻有我們自己動手了。”
桓玄咬了咬嘴唇:“老師,我們,我們真的要除掉劉裕嗎以後北伐若有此人,當可競全功,等他打下江山,再除不遲。”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猛地一扭頭,直視桓玄,桓玄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脖子也為之一縮,這個平時趾高氣揚的貴公子,在這個人麵前,卻如同一隻小貓一般,大氣都不敢透一下。
青龍平靜地說道:“劉裕不同於大晉開國以來任何一個北伐將軍,他是我們這些世家無法控製的。尤其是他在軍中的可怕影響力,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平時如狼似虎,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北府軍驕兵悍將,在他們的眼裡,劉裕就是神,他的話比聖旨都管用,如果劉裕下令要劉敬宣和向靖這些人殺了皇帝,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的,隻掌兵權的人,我們從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一道聖旨就可以解除其軍權,但得軍心之人,是我們無法用任何朝廷命令能解決的。”
桓玄咬了咬牙:“可是劉裕現在並沒有野心,他隻想北伐,慕容垂畢竟是天下名將,隻靠我們自己的力量,難以打敗他,有劉裕領軍,才有勝算。我們利用劉裕的將帥之才,使之領兵,事成之後再把他調離軍隊,暗中除掉,這會不會更好些”
青龍搖了搖頭:“那是謝家的想法,也是他們失敗的原因,桓玄,將來你是要繼承你父親遺願的人,怎麼能如此地幼稚”
桓玄睜大了眼睛:“難道先父大人當年就不想北伐了隻有建功立業,才能代晉而立吧。”
青龍冷笑道:“他隻有第三次北伐才是真心想打,前兩次都隻不過是做做樣子,雖然謝安和王坦之在後麵使了絆子,但我大晉軍隊,無法在北方平原上跟胡族騎兵正麵對抗,這才是第三次北伐失敗的原因,你父親一世英雄,卻是在跟慕容垂相持的時候,兩個多月都占不到上風,最後隻能糧儘退兵,可並不止是謝安他們的陷害。”
桓玄點了點頭:“可是劉裕有這樣的本事,能打敗北方騎兵,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以五百步卒,幾乎全滅燕軍的三千步騎,還包括一千甲騎俱裝,難道這樣的帥才,你不動心嗎”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沒有河北,沒有中原,我們仍然有半壁江山,仍然是我們世家天下,但劉裕如果打敗慕容垂,一統天下,到時候就算他沒野心,他手下的人也會對他黃袍加身,奉其為君,自古兵強馬壯者方為天子,現在也一樣!”
桓玄的身軀微微一震,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世家的支持,他如何為君”
青龍歎了口氣:“世家不會永遠強大,現在是劉裕,劉毅,孫恩他們這些次等士人借著兵權,神權,開始慢慢取代我們這些世家,與收複北方失地相比,這些來自內部的威脅,才是最可怕的,記住這點,我的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