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永坐在中軍帥帳之中,神情自若,喝著麵前的一碗馬奶酒,閉上了眼睛,聽著外麵震天動地的喊殺之聲,如同欣賞著美妙的音樂,他的臉上漸漸地露出了一絲笑容:“看起來,我軍營外的部隊正在崩潰,敗退!”
慕容盛一身副騎的盔甲,右手摟著頭盔,站在慕容永的身邊,雖然這個孩子有超過年齡的冷靜,但仍然是第一次真正上戰場,聽到麵外的慘叫聲與喊殺聲,仍然是臉上的肌肉微微跳動著,他的聲音也有些發抖:“右將軍,前方敗軍,敗軍會不會,會不會衝亂營中的埋伏我們,我們要不要派點部隊去接應支援一下”
慕容永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輕輕地歎了口氣:“盛殿下,難道吳王沒有教過你嗎義不行賈,慈不將兵!作為主帥,你的每個決定,都會讓成百上千的人去送死,隻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你現在告訴我,營外的那些部隊,是什麼”
慕容盛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是誘餌,是引誘燕軍上當,攻入大營的誘餌!”
慕容永點了點頭:“這就是了,那現在正在進攻的秦軍又是什麼”
慕容盛開不假思索地說道:“他們也是疑兵,不是主力,也是要試探我們大營是否真的有防備的疑兵。”
慕容永微微一笑:“這就是了,誘餌來引誘疑兵,那為的是什麼”
慕容盛咬了咬牙:“是為了堅定秦軍主帥楊定的判斷,讓他把主力投入我們大營之中。”
慕容永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就是了,如果這時候我們派軍去支援那些誘餌,讓這些秦軍的疑兵都能看出,營中還是有力量的,有埋伏的,你覺得楊定還會上當嗎不把楊定親自引入大營,而是隻掉這五六千輕騎,於我們有什麼意義這次我們的目標是消滅所有的三萬秦軍鐵甲騎兵,而不是傷其數千。為了這個目的,幾千老弱病殘的犧牲,又有什麼舍不得的”
慕容盛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之色:“隻是,隻是早晨還在一口鍋裡吃飯的三千多個兄弟,這就,這就全不要了嗎還有韓延將軍他…………”
慕容永的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讓慕容盛一下子收住了嘴,他的聲音冰冷而嚴酷,不帶任何感情:“盛殿下,你可知道,為何我不讓你,而是讓韓延去做這事”
慕容盛試探著回道:“是因為吳王的原因,怕我有了折損”
慕容永搖了搖頭:“你不僅是吳王的孫子,更是燕國的戰士,入了軍營,從中山王到我,再到你和柔殿下,都是將士,都要為了大燕作戰,流血犧牲,就是你大父吳王,自己也是每戰身先士卒,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孫子縮在後麵當個怕死鬼呢我既然帶了你在身邊,讓視你為將士,而不會顧及到你是誰的孫子。”
慕容盛咬了咬牙:“那請恕末將愚鈍,不知右將軍的想法。”
慕容永站起身,看著慕容盛,緩緩地說道:“因為韓延在大燕滅亡時就已經是個將士了,他跟我一起打過太多的仗,知道如何逃生,如何扔下同伴,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更不會有你這樣的同情心,所以我會派他去執行這種送死的任務,他不會象你這樣舍不得三千多同伴,更不會因為心懷愧疚,而讓自己也跟著送命,盛殿下,我相信韓將軍一定會出色地完成好他的任務的!”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從韓延的手中拿過了自己的那個大紅盔纓的頭盔,戴上了腦袋,順手拉下了頭盔上的鬼麵當,一張冷酷無情的惡鬼鐵麵出現在了慕容盛的麵前:“現在,該由是我們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了。”
韓延在跑,在飛快地跑,作為一個身經百敗的潰兵,他很懂得逃命的藝術,剛才他甚至沒有去看營前的戰況,因為他在下箭樓的時候就知道那結果了,以老弱病殘,在平原之上,不設大車,拒馬的情況下去麵對敵軍的鐵騎,除非是北府軍,不然結果是注定的,而且,他很確定,這些以傷員和奴隸為主的雜牌部隊,根本頂不住一個衝鋒,甚至連半刻鐘都不用,就會陷入全線的崩潰。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穿戴將軍的衣甲,讓那個輜重營的段將軍穿著本屬於自己的裝備,偽裝成自己,在箭樓之上指揮,而自己這一身衣甲,純粹是為了逃命,畢竟,慕容永的命令是軍令,這個時候,隻有冷酷的上下級之分,可沒什麼二十年老友交情的說法,甚至他也很清楚,正是因為相信自己的逃命和詐敗的本事,所以這個不光彩的任務,才會交給自己去做。
馬蹄聲越來越近,伴隨著兵刃刺入人體,馬蹄踩斷骨骼,以及垂死者掙紮,呼叫的聲音,讓人心驚肉跳,韓延已經逃到離營門處三百餘步的地方了,可是殺聲仿佛更加接近,他的心裡很清楚,一定是敵軍已經攻破了外柵,追殺敗兵,直衝進大營裡了。
“該死!”韓延的心裡暗罵起來,“伏兵呢埋伏呢怎麼還沒有發動”
一聲斷喝聲從背後二十餘步響起:“呔,燕賊,往哪裡跑!”
韓延的虎軀一震,一回頭,隻見段將軍穿著自己的衣甲,正一邊跑,一邊脫,邊跑邊大呼:“韓將軍,救我,救我!”
而在段將軍的身後,除了有六七個小兵跟著,更是在百餘步外,有二十餘名秦軍騎兵,張弓搭箭,一邊策馬狂馳,一邊開弓放箭,營地裡滿是四散奔逃的秦**士,個個丟盔卸甲,不停地有人中箭倒下,或者是被戰馬衝倒,踏上,成為一具血泥。
韓延心中一動,連忙對著段將軍大喊道:“老段,快去左邊右三營,右將軍在那裡,你隻要跑過去,就能得救啦!”
段將軍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轉身就向著左邊跑去,可沒跑兩步,又轉過了頭:“韓將軍,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