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恨恨地寫道:“劉衛辰這時候不去找劉庫仁報仇,卻是幫著姚萇侵攻嶺北,他在想什麼呢!”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他應該是在等姚萇攻克嶺北最後的秦國據點新平,得到城中的大量輜重糧草,然後,視情況而定,是入中原劫掠還是整軍東出,與劉庫仁爭霸草原!”
慕容蘭笑道:“那你覺得劉衛辰和劉庫仁如果打起來,誰能占上風”
劉裕微微一笑:“當初劉衛辰引秦軍滅代,本以為自己可以雄霸草原,但沒想到苻堅留了個心眼,把漠南的原來代國之地分給了劉庫仁,而劉衛辰卻隻撈到一個朔方之地,這讓劉衛辰大怒,舉兵反叛,卻被劉庫仁打得大敗,連妻兒都當了俘虜,後來若不是苻堅寬宏大量,讓他回到朔方當西單於,隻怕他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也正是因為以前每次這樣叛服無常,都會給秦國教訓得很慘,所以這回即使天下大亂,秦國看起來危險,但劉衛辰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
慕容蘭疑道:“那他借姚萇騎兵是怎麼回事,試探嗎”
劉裕點了點頭:“以前劉衛辰被秦將鄧羌俘虜過,被劉庫仁也打得很慘,所以對於秦國有了畏懼之心,他久在塞外,並不是太清楚中原的情況,也不敢相信姚萇真的能滅了苻堅,所以跟姚萇結好,派一些仆從部落的兵馬來助戰,勝了可以搶些東西,輸了也可以把罪責推在那些部落身上,與已無關,不得不說,這頭草原狼,現在還是挺精明的。”
“但是他的大敵,仍然是劉庫仁,草原之上,朔方郡現在已經不再水草豐美,遠不如漠南,所以劉衛辰做夢都想回漠南,可是漠南的劉庫仁實力強過他,真要是越過大漠去打,勝算不大,於是現在結好姚萇,是個好選擇。”
慕容蘭舒了口氣:“原來如此,劉衛辰居然是想借姚萇的力量以後對付劉庫仁,絕不能讓他得手,我這就要給大哥傳書,讓他想辦法讓劉庫仁早早出兵消滅劉衛辰,如果能趁勢滅了姚萇,更好!”
劉裕搖了搖頭,寫道:“劉庫仁也有自己的麻煩,他畢竟隻是獨孤部的首領,並非草原上多年的霸主拓跋氏,現在他也猶豫,你大哥和苻丕在河北大戰,都有求於他,一個是手裡掌握著拓跋氏的少主拓跋珪,另一個則是當年對他有扶立之恩的秦國,無論幫哪方,就得得罪另一方,這個決定,關乎他獨孤部的存亡,沒這麼好下的,不如繼續觀望,等兩邊分出勝負再去投靠勝利者的好。”
劉裕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在冷笑,自己給苻堅出了那個送拓跋珪回草原,逼劉庫仁早早站到秦國這一方的毒計,若是慕容蘭知道,會不會殺了自己
慕容蘭的眼中光芒閃閃:“不,這時候不能送拓跋珪回去。劉庫仁想在草原稱霸,拓跋珪回去了他往哪兒擺嘴上說忠於拓跋氏,但行為就是另一回事了。大哥說過,這拓跋珪掌握在手中,就是為了牽製劉庫仁的,他若不聽話,就威脅送拓跋珪回去,但不能真送,若是真送,就會把劉庫仁逼到另一邊與我們為敵了,所以就算送回草原,也一定要送到拓跋珪的母係部落賀蘭部,與劉庫仁的獨孤部爭鋒才行。”
劉裕的心中一動:“你大哥真這想設計的這麼說來,拓跋珪隻是他的一個棋子,並不是真要放回草原了”
慕容蘭歎了口氣:“當然,拓跋珪少年英雄,在草原上又有代國幼主的名份,放他回草原,很可能就是未來的大患,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讓他走的。不過萬一劉庫仁真的加入秦軍一方,那說不得隻好讓拓跋珪去對付劉庫仁了,畢竟,一個是眼前的威脅,一個是未來的麻煩,兩害相權取其輕啊。”
劉裕的心中暗歎,看來慕容垂也看的清楚,所以苻堅真想拖住慕容垂,還真得利用好劉庫仁和拓跋珪才行,這個少年草原英雄,不知是何等樣的人物,有機會,還真應該見一麵呢。
不過劉裕嘴角卻勾了勾:“這些事情離我們還遠,眼下,還是關心關中的戰事吧,慕容衝已經進占阿房宮城,看來長安城的守城戰,快要到來了,我答應過苻堅,不助他野戰,但如果守城的時候情況危險,會助他一臂之力的,畢竟,這個時候慕容衝攻取長安,對我們都沒有什麼好處。”
慕容蘭點了點頭:“我也不希望慕容衝能得手,劉裕,做你想要去做的事吧,不必多管我,在這裡,我能照顧好我自己,也許我傷好了,還能幫你呢。”
劉裕站起了身,向著門外走去:“我會常來看你的,長安城的攻守戰,也許會拖上很久,現在,我更關心新平能不能守下來。”
嶺表,新平城。
姚萇一身羊皮襖子,額頭之上紮了個布結,這讓他看起來象是個放羊的老倌,根本不象一個統領數萬兵馬的羌王,這會兒的他,坐在一張胡床之上,一邊撚著自己頜下的山羊胡子,一邊看著遠處的新平城,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姚興侍立在他父親的身邊,一身戎裝,器宇軒昂,看著新平城的東南一角,奇道:“父王,這新平城怎麼城角象是給切掉了一塊啊,好奇怪。”
姚萇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那是苻堅切的。當年苻秦在關中剛剛建立時,人心不服,而這時候桓溫又率兵北伐,進入關中,屢敗秦軍,一時間,關中豪傑蜂起響應,而新平城裡的豪強們,也起兵誅殺了秦國的守官,響應桓溫。可惜桓溫並沒有真正的取關中之誌,虛晃一槍後還是撤了,事後秦國君主雖然赦免了新平人,但特地下令把城角一角削去,就對著東南當年桓溫大營的方向,讓新平人永遠記得自己當年叛國投敵的恥辱!”
姚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他們會降嗎”
姚萇笑著長身而起:“當年能降,今天也一樣,城中人已經在與我們接觸了,興兒,亂世之中,哪來的什麼忠義,今天晚上,咱們會在新平城頭,遠望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