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之上,隨著那些江湖漢子們的離去,變得空曠了許多,北府軍的將士也已經收隊,遠遠地回到了山林之間的邊緣來防守,剛才還緊張的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世家子弟們紛紛回到了各自的空席,也有些人象王忱一樣直接一去不返,但是包括刁氏兄弟等人,都回到了原先自己的位置,隻不過,隨著王忱這個與謝玄對抗的重量級人物的離開,原有的平衡已經被打破,坐在前排中央的謝玄和王恭,無疑成了冠絕全場的焦點,即使一開始還吸引了不少目光的桓玄與王旬兄弟,也顯得沉默了許多。
劉裕仍然站在一個不算起眼的角落,此間事了之後,他就刻意地走向了一邊,由於所有人都想要一睹謝玄與王恭這兩位神仙也似的人物,反倒是讓劉裕變得無人關注了,甚至是去而複返的劉毅,也明顯吸引到了不少人的關注,而他也樂得站在一個顯眼的角落,和自己身邊的小兄弟們有說有笑呢。
雙兒不滿地說道:“我不喜歡那個劉毅,明明今天是劉大哥在危急的時候出手鎮住了全場,他不過是收拾了一個殘局,卻搞得象是獨占了大功似的,好不要臉啊。”
劉穆之哈哈一笑:“雙兒,這可不是這位劉希樂第一次這樣搶功了,事實上這幾年打仗都是如此,劉裕每次千辛萬苦穩住了局勢,最後的功勞卻往往給他搶了去,就連那個箭斃苻融的功勞,也是…………”
劉裕馬上說道:“苻融是劉毅射中的,這點沒毛病。胖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說的好,這樣不利於團結。”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裕哥哥,難道那擊斃苻融的功勞,也是劉毅搶你的”
劉穆之恨恨地說道:“可不是麼,我當時看的真切,明明是寄奴為了救劉敬宣,直接拔了劉敬宣身上的箭,一箭擊斃了苻融,劉毅的箭是後麵才射上去的,隻是相當於射中一具屍體,卻貪了這個擊斃敵帥的大功。寄奴啊,有的事是不能隨便放棄的,這跟團結無關,而是做人的原則。對劉毅,你退讓太多,他不會感激,反而會得寸進尺。”
劉裕搖了搖頭:“劉毅畢竟也很有才,而且身邊有一大批兄弟,如果我跟他公開翻臉,對北府軍,對北伐大業絕不是好事。以後有的是戰功可以取,何必拘泥於這一兩件呢。再說了,玄帥他們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回不還是讓我第一個入城接受歡呼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可是現在所有人都以為苻融是被劉毅殺的,反而是認為你憑了個謝家準女婿的身份,去搶了他的功,剛才他又露了一手,讓不明事理的人們以為又是他劉毅最後立了大功,寄奴啊,你看他剛才跟著王忱去了那麼久,真的以為就是接受王忱的幾句致謝”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劉毅是聰明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謝家去投靠王忱,隻有在北伐中建功立業,他才可能有進步的機會。王忱這樣的世家子弟根本看不起他,他想出頭,隻有在軍中才可以。”
劉穆之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要在軍中可未必非要靠著謝家,再說謝家現在也不是鐵板一塊,玄帥和琰帥之間現在的關係很微妙,劉毅就算不跟著王忱,也有可能轉投琰帥那邊。”
劉裕想到了那個在廣場上碰到的說書老兵,心中一凜,低聲道:“琰帥今天沒來參加這場拍賣嗎”
王妙音搖了搖頭:“沒有,堂舅他從淝水回來後,就幾乎是閉門不出,甚至跟相公大人也沒幾句話,聽說,他確實是對玄帥獨占大功很有意見。”
劉裕咬了咬牙:“那我們更是得抓緊時間,早點挑些可用的奴仆和部曲,這樣可以在北伐之中建功立業了。隻有在戰場上表現好,才能為玄帥,為謝家分擔更多的壓力,以免外人趁虛而入。”
這時候,高台之上,王謐站了出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剛才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現在我們就加快速度,拍賣這些秦軍戰俘了,按慣例,這些戰俘可以拍賣成各位的家丁部曲,按大晉的律令,對這些人要登記在冊,由家主人按律交納稅金,而今天的拍賣,暫定一個人四千錢,如果沒有人競價,就按這個價格付錢,此外還要交買賣契稅,每一千錢要交四十錢的稅,今天所有拍賣得到的錢,將收歸國庫,以彌補今年淝水大戰的消耗。”
桓玄冷冷地說道:“王秘書,今天既然是拍賣大會,應該是允許競價的,再說了,這些戰俘很強壯,但有些最為強壯的人,肯定是家家都想要,那必然是會有人競價的,不會象你說的這樣一團和氣。”
王謐笑道:“桓世子,你熟知律令,應該知道,我大晉允許各大世家擁有的奴仆,部曲數量,是按爵位來的,有嚴格的限製,雖然很多世家都有隱戶匿戶的存在,但是今天的公開拍賣,誰也作不得手腳,一家也就能買個幾十上百人,還是不要傷了和氣的好。再說了,真要是碰到強壯有力的人,大家再出手競買,也不遲嘛。”
桓玄勾了勾嘴角,沒有再說話,一邊的王旬低聲道:“桓世子,你有所不知,建康城中這些世家,並沒太多挑選勇士的眼光,在他們看來,趁著這批人便宜,四千錢就能買一個,那就買個百八十人,平時可以看家護院,戰時可以編入軍隊,為家族爭取軍功,再不濟也可以耕田種地,比一般的那些個家破人亡,賣身為奴的普通漢人要好使多了。謝家就是看中了這點,才以這樣的小恩小惠來結這些中小世家之心,讓他們肯繼續支持接下來的北伐。”
桓玄微微一笑,看向了王旬:“黑頭公,你這回,可有意挑幾個能打的悍將,以後充實自己的幕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