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忱微微一笑:“這還不簡單嗎,今天是拍賣秦軍戰俘的大會,就說這些人被胡人收買,想衝進來解救這些戰俘,繼而作亂,我們當機立斷,將這些反賊處決,救國於危難,如此,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呢!”
劉裕冷笑一聲,沉聲道:“是麼隻是王長史好像忘了一件事啊,這些人可是你招來的,如果他們要謀逆,你不就成了頭號反賊麼,恐怕不是這麼容易就能過關了吧。”
王忱笑道:“不會的,這裡人都看到了,我公然叫他們放下武器,離開此地,但他們卻拒不從命,這些人是受奸人指使,勾結我王家的家賊,混進城中,想圖謀不軌,被我當即發現,請謝鎮軍,劉軍主等人當機立斷,將之處置,避免了如盧悚等妖賊作亂的舊事,無論怎麼說,都是有功無過啊。”
劉裕的心中一動,突然說道:“王長史,你說什麼,盧悚妖賊的舊事你意思是說,這些人是天師道的弟子”
王忱的神色微微一變,轉而笑著擺了擺手:“沒有,我沒這樣說過,你看看他們這些人麵相凶惡,一個個都是江湖匪類,怎麼可能是道家弟子呢”
劉裕一動不動地盯著王忱的臉,剛才的那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充分地出賣了他的內心,這個足智多謀的世家子弟,大風大浪見過很多,可以說,定力是極為出色的,隻有讓他非常意外的事情,才會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慌張,劉裕已經百分之一萬地肯定,這些人,還真的就是天師道弟子了。
劉裕轉念一想,當年還在京口的時候,天師道的孫泰就跟刁氏兄弟打成一片,還為了他們開設賭場,甚至找來了慕容蘭這個北方賭神,以孫泰的本事,當然不可能真的甘心給刁氏兄弟這樣的貨色當下手,他一定是想借刁氏兄弟去接近王國寶,進而攀附會稽王,再想想淝水之戰時,甚至更早的君川之戰時,孫恩等人能以道家弟子身份直接從軍,甚至讓謝玄明知他們是在害自己時,也選擇了隱忍不去追究,顯然,他們身後的力量,非同小可,除了會稽王和王國寶,還會有誰呢
想到這裡,劉裕心下雪亮,但他更清楚,這個秘密不能點破,天師道的心思,他很清楚,如同桓玄一樣,都是野心勃勃,想要作亂的反賊,王忱也是怕跟他們直接扯上關係,所以這樣斷然否認,一旦把此事公開,那可真就是把這些事往謀逆上靠,兩邊再無緩解的餘地,隻能你死我活了。
謝玄乾咳了一聲,平靜地說道:“王長史說得對,天師道的各位道長,我們也都見過,我的小孫子謝靈運,現在就寄養在天師道前任教主杜真人那裡,天師道曆經數百年,門下徒眾弟子成千上萬,出幾個敗類也是難免之事。這次孫泰教主派座下三大弟子,帶數千信徒從軍,浴血沙場,為國家也立下了大功,早就可以一雪以前妖賊盧悚叛亂的恥辱了。小裕,你這次也在軍中見過不少天師道弟子,可有象這些凶悍狠厲之徒的嗎”
劉裕心知肚明,謝玄也跟自己同樣的想法,這個時候,萬萬不可再把天師道給牽涉進來,於是他微微一笑,說道:“我在軍中見到的天師道各位道長,都是仙風道骨,氣質高潔之人,哪會象這些呢我相信,這些人一定是些江湖綠林草莽之徒,並非天師道弟子。”
王忱的神色變得輕鬆了一些,勾了勾嘴角:“既然這些人並非善類,那還是回到剛才所說的話,還是早早把他們給剿滅了,以免後患吧。謝鎮軍,你隻要一聲令下,這些反賊就可以全部消滅,也讓那些秦軍俘虜看看我大晉的雷霆手段,胡人畏威而不懷德,這樣才能震懾他們,讓他們以後不敢起叛心。”
謝玄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王長史啊,這些人並無反行,隻不過是不願意放下手中的武器罷了,並不一定要趕儘殺絕啊。這次淝水大勝,我大晉上下子民儘歡顏,在這高興的日子裡,在京城之中屠殺上千人,並不好吧。”
王忱的臉色一變:“難道還要把他們放回鄉裡,去禍害百姓嗎”
謝玄淡然道:“國有國法,上天有好生之德,隻誅那些犯了法的人,而他們現在並未犯了死罪。要是衝著王長史的高額賞賜而來,然後任意誅殺,隻怕以後民間有才能之士,也不會來投我大晉世家了,這些人若不能為我們所用,那輕則為禍鄉間,重則投敵叛國,大大地不利於朝廷啊。”
王忱咬了咬牙:“可是,可是這些人在京城中都公然地違背我們的命令,謝鎮軍,隻怕你一番好意,可這些匪類未必會領情啊。”
謝玄笑了笑:“多行不義必會自斃,這些人如果回歸民間,再橫行不法,任奸犯科的話,自會受到國法製裁,現在我國大勝,國泰民安,也不會有什麼奸人歹人趁機作亂,我想,這些人回去後,也隻能棄惡從善,當個良民吧。”
王忱冷笑道:“可我倒是想看看,謝鎮軍有何本事,能讓這些人放下刀劍,乖乖地聽令。要是他們在這裡都不聽你命令,你又怎麼能保證回去後就能當個良民呢”
謝玄笑著看向了劉裕:“小裕,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乖乖地聽話呢”
劉裕微微一笑,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劉敬宣,說道:“玄帥,有阿壽在,定可讓這些人乖乖聽話,他們如果上過戰場的話,一定會知道北府軍狂戰士有多麼地可怕,再沒有人敢去麵對阿壽的命令而不去執行了。”
劉敬宣哈哈一笑,站了出來:“玄帥,您下令吧,我一定會讓這幫小子服服貼貼的。”
謝玄滿意地點了點頭,剛要開口,一個陰冷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殺雞焉用牛刀,阿壽的勇力應該用在戰場上,收拾這幫宵小,請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