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不是胡文壽,一個文官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你到底是什麼人!”
慕容麟微微一笑,長身而起,他的手往臉上一抹,一張人皮麵具應手而落,一張二十多歲,陰鶩深沉的臉,露了出來:“劉裕,認識這麼久了,介紹一下,我姓慕容,單名一個麟字。謝謝你跟我們合作,把壽春城送給我們。”
一片烏雲從劉裕的心中閃過,他的眼中燃燒著火焰,緊緊地盯著慕容麟,沉聲道:“你姓慕容你和慕容垂是什麼關係!”
慕容麟與慕容農相視一笑,指著自己,說道:“你說的慕容將軍,正是區區在下的阿大,而這位慕容農,則是在下的異母兄長。我們都是你說的那人的兒子!”
劉裕的身子晃了晃,幾乎要噴出一口鮮血,他死死地盯著慕容麟,一字一頓地說道:“慕容南和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慕容麟不懷好意地笑道:“這點你自己去問他啊劉裕,你是聰明人,我都說了謝謝你幫我們奪取壽春城了,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嗎”
劉裕突然厲聲長嘯,心中的無儘憤怒與委屈,隨著他的這陣嘶吼,在夜空中回蕩著,震得這在場的百餘名鮮卑與氐族殺手,人人為之色變。
楊秋抄起一張大弓,冷笑著拉開了弦,搭上一杆長杆狼牙箭,直指劉裕,冷笑道:“姓劉的,你已經是走投無路了,看在你沒有屠殺我的部下的份上,這一箭會讓你死得痛快點,上路吧!”
突然,一聲厲喝聲從楊秋的身後響起,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全身上下包裹在黑色的勁裝之中,出現在了這些氐人的身後,他的手腕一抖,一個香瓜大小的東西,在這些氐人的腳下炸響,“轟”地一聲,黑煙四起,頓時就吞沒了這些房頂上的弓箭手們,而楊秋剛要大叫,他的身形卻是從那屋頂上直直地飛了出來,帶著一股血箭,重重地落到了刺史府內的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慕容麟的臉色一變,大叫道:“還有殘敵,小心警戒!”
“嗚”“嗚”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從那黑煙繚繞的屋頂,飛出十餘枝弓箭來,直奔慕容麟等人而來,一邊的親兵護衛們個個手持盾牌,一陣亂舞,隻聽箭枝釘上盾麵的聲音不絕於耳,當所有的破空之聲消散於夜色之後,慕容農與慕容麟雙雙撥開了擋在麵前的盾牌,長身而起,隻見那十餘名氐將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屋頂,慘叫呻吟著,來回翻轉,而刺史府內楊秋的怒罵聲不絕於耳:“格老子的,哪來的烏孫偷襲的我,有本事和爺爺過上三百回合!”
慕容農看向了劉裕剛才伏身的地方,那裡已經空空如也,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對慕容麟低聲道:“麟弟,姓劉的不會對姑姑不利吧。”
慕容麟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是福是禍,可跟咱們無關嘍。農哥,咱們也該去見見苻融了吧,也許,還能給姑姑爭取點時間呢。”
慕容農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跟我來吧。苻融說了,這回你居首功,我想,阿大會為你驕傲的。”
慕容麟平靜地搖了搖頭:“把我放在後麵吧,弟弟怎麼敢和兄長爭功呢隻要阿大肯正眼看我這個兒子,洗掉我以前的罪過,我就滿意了。”
慕容農哈哈一笑,把住了慕容麟的胳膊,大步向著北城的方向走去:“我們兄弟聯手的機會有的是,今天,隻是開始。”
劉裕默然無語地跟著身前的黑影穿街過巷,時而飛簷走壁,時而借著夜色的掩護,從一隊隊奔馳而過的秦軍士兵的身後閃過,跟在他們身後的十餘名一身黑衣的夜行者,不時地為他們引開街麵上的秦軍,當劉裕與這個黑影先後跳入朱家的將軍府府牆內時,也隻剩下他們二人了。
朱齡石的聲音從院牆外的池塘那裡響起,輕輕的:“師父,是你嗎”
劉裕儘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站起了身:“是我,你們還好嗎”
朱超石的腦袋從一邊的大榆樹上探了出來:“師父,我們等得你好苦,若不是這暗道在這偏院的池塘這裡,而是在正堂之中,隻怕我們早就會給闖進來搶劫的秦軍發現了。”
劉裕沒有回答兩個孩子的話,他走向了麵前的那個黑影,這個身形,他再熟悉不過,而此人卻是不敢轉過頭來,劉裕平靜地說道:“到了這裡,閣下也不用再隱瞞了吧,難道連麵對我的勇氣也沒有了嗎”
這個黑影的身軀微微一顫,還是轉過了身,他順手摘下了臉上的麵巾,慕容南那張臘黃色的臉,在這月色下顯露在了劉裕的麵前:“是我。”
劉裕冷冷地說道:“哦,原來是慕容兄弟啊,這次是你救了我,我該怎麼感謝你才對呢”
慕容南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低下了頭:“劉裕,彆這樣,你想打我,罵我,甚至殺我,我都不會反抗。”
劉裕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憤:“好,真的好,太好了,我如此信你慕容南,把你當兄弟,甚至,甚至托以後事,你卻,你卻勾結秦軍,背叛大晉,背叛我,把,把這壽春城出賣給了敵軍,劉裕,你真的是有眼無珠,死有餘辜!”
朱氏兄弟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劉裕:“不會吧,師父,穆幢主他怎麼可能背叛你要是他背叛你,怎麼會跟你來這裡!”
劉裕咬牙切齒地看著慕容南,他身上的力量隨著血液的流失,在迅速地消耗,眼皮也越來越沉,之所以沒有倒下,完全是靠了一股氣在撐著,現在他心中隻剩下一個願望,就是要親口問問麵前的這個人,為何要背叛!
慕容南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劉裕,你我都是受命於彆人,不能隨心所欲的人,你有你的主帥,我有我的主公,他們的命令,是你我無法抗拒的。”
劉裕突然一聲暴吼,如同晴天打了個霹靂:“可是這些壽春的軍士,跟你同生共死這麼多天,把你視為袍澤,願意為你付出生命,你怎麼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