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一個年長點的少年訝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劉裕笑著一指這個少年:“你們兩個孩子遠遠比彆的同齡孩子強壯,一看就是武夫之子,還有,你們雖然穿著囚服,但頭裹白布,腰纏麻繩,一副戴孝的樣子,除了剛剛誤殺舅舅的朱氏兄弟,還能有誰”
兩個少年一下子熱淚盈眶,右邊的朱超石不停地拿腦袋撞著柵欄:“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害死了舅舅,我,我怎麼就下得了手!”
說到這裡,兄弟兩不禁抱頭痛哭,眼淚如同串線的珠子一樣下落,情真義切,看得劉裕都是心中感歎,黯然無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哭聲漸漸地變弱,朱齡石抬起了頭,擦乾了臉上的淚水:“你真的是劉裕劉幢主嗎”
劉裕點了點頭:“我就是劉裕,怎麼,不象嗎”
朱超石上下打量著劉裕:“和想象中的差不太多,名震天下的大英雄,就應該是這樣如狼似虎的勇士,隻是…………”
劉裕笑道:“隻是什麼”
朱超石勾了勾嘴角:“隻是感覺你身上臉上應該有些刀疤,刺青什麼的,我爹的軍中,幾乎所有的軍士都有個左青龍右白虎什麼的,而你…………”說到這裡,兄弟兩個都看向了劉裕捋起的袖子,光滑滑的沒有任何刺青與紋身。
劉裕搖了搖頭:“你們還是小孩子,從小估計有父親罩著,也沒怎麼跟人打過架,吃過虧,成天我隻是聽說你們欺負你們的舅舅,可曾在街市上跟人打過”
朱氏兄弟搖了搖頭:“沒有,家父是這裡有名的世代將門,壽春城裡沒人敢欺負我們呢。”
劉裕點了點頭:“這就是了,我告訴你們,身上有紋身和刺青的,多半是用來嚇人的。我劉裕從小在京口長大,可能你們也知道,自幼就給家裡拋棄,所有人都嘲笑我,看不起我,所以我從三歲開始記時的時候就有一股子氣,就在跟人打架,打了十幾年下來,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傷,但是拳橫腿霸,京口劉大的名頭也出來了。所以,我並不需要靠紋身和刺青來嚇人,我劉裕本人就是讓京口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朱氏兄弟的眼中儘是崇拜之色,朱超石喃喃地說道:“這才是真正的英雄豪傑啊,那氣場完全不一樣。劉幢主,我們可以叫你一聲劉大哥嗎”
劉裕微微一笑:“可以啊,我也就比你們大個十歲出頭,叫叔實在是嫌老,叫大哥正好。你是齡石還是超石”
朱超石正色道:“我是朱超石,這是我哥朱齡石,劉大哥,以後我們想拜你為師,學武藝,學兵法,可以嗎”
劉裕微微一愣,擺了擺手:“你們的父親就是將軍,為何要跟我學這些呢”
朱齡石歎了口氣:“爹長年出征在外,很少教我們這些的,再說這次我們給爹闖了大禍,他一怒之下幾乎要殺了我們,若不是幾個部曲叔叔苦苦相求,我們早就沒命了。不過他說以後再也不會讓我們習武了,要送我們去讀書。”
劉裕笑道:“你爹說的是氣話,你朱家世代將門,怎麼可能不習武呢”
朱超石搖了搖頭:“不,劉大哥,這回他說的可不是氣話,他說我們兩個性子太野,家裡沒人管教,習武隻會害了我們,以後再也不能習武了,要讓我們學文,做官去。”
劉裕的心中一動,暗咐這倒未必不可能,朱家世代為將,但也隻是這樣的中下層軍官,即使是朱綽,也不過是桓家的一個軍主,大晉的世家高門看不起這些出身行伍的軍漢,要想以後出人頭地,也許還真的要棄武從文呢。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笑道:“學文好啊,習武就算成了將軍,也當不了大官。你爹是在愛護你們,為你們的前程著想呢。”
朱齡石搖了搖頭:“劉大哥,我知道這回我們闖了大禍,讓爹爹對我們傷心了,但是我們朱家世代忠良,都是從軍報國,再怎麼說也不能在我們這輩斷了,舅舅臨走的時候,還抓著我們的手,說以後我們不能讓朱家和桓家失望,千萬不能跟他一樣懦弱怕事。劉大哥,他自己臨死的時候都知道學文讀書會讓人變得娘娘腔,我們怎麼能走他的老路”
朱超石歎了口氣:“是啊,他死的時候都一直後悔自己以前太軟弱了,要是跟我們一樣的性格,即使是有這個瘤子,也沒人敢笑他。我聽說那些建康城裡的文官子弟,還不如我舅舅呢,要我們變成那樣,臉上塗粉,出門坐輿,連騎馬都不會,還不如讓我們死了好呢。”
朱齡石跟著說道:“就是就是,聽說這些世家子弟連個雞都抓不動,結了婚後還會給老婆打,劉大哥,你說,做男人活到這份上,還有什麼勁”
劉裕啞然失笑道:“你們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還有,什麼給老婆打可是犯忌諱的,可不能隨便說啊。”他知道,這一定是當今皇帝給王法慧這個悍婦欺負的事情,傳到了兩個小子的耳朵裡,真是好事不出門,醜聞傳千裡啊。
朱齡石點了點頭:“我們聽劉大哥的,以後再也不說了,不過,劉大哥,爹爹不教我們打仗和兵法了,你能不能教我們呢”
劉裕搖了搖頭:“你們的父親隻會生氣幾天,過了這陣,仗打完了以後還會回來教你們的,再說我在壽春也呆不了幾天,教不到你們什麼。”
朱齡石連忙說道:“我們就是要在這幾天跟著您就可以了,劉大哥,我們是壽春人,對這裡,熟悉,你如果要在這裡打仗守城,我們一定能幫你忙的!”
說到這裡,朱超石歎了口氣:“劉大哥,這回舅舅是為了聯姻,為了守壽春而死的,我們害死了他,所以一定要為守城儘一份力,求您跟徐將軍說說,放我們出去,彆看我們個子小,力氣可大呢,開弓放箭,搬石頭,就是要我們當敢死隊,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劉裕笑著向門外走去:“等我消息吧,但願徐將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