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上的戰機稍縱即逝,我們絕不能錯過,現在我以幢主的身份下令,全軍集合,飽餐一頓後,留原大營守軍在這裡接應劉將軍,其他人除了傷兵外,全部隨我繼續追擊!”
劉毅勾了勾嘴角:“寄奴,你再考慮一下吧,萬一劉將軍來了後怪罪下來…………”
劉裕搖了搖頭,直接製止了劉毅的話:“兵貴神速,現在是為了打贏,彆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希樂,你如果不願擔這乾係,可以留守這裡,向劉將軍報告我的決定。”
劉毅歎了口氣:“也好,這裡畢竟也是要衝,萬一秦軍去而複返,強襲此處,也不能無人抵抗,這樣吧,我帶二百兄弟留守,配合原來的守軍和傷兵,你帶一千精銳追擊敵軍,也不會嫌人少吧。”
劉裕微微一笑:“足夠了,那就一言為定!”
從大營裡出發之後,劉裕沒有騎馬,所有的戰馬,都馱著將士們的盔甲與軍械,劉裕跟檀憑之等人一起,在前麵牽馬而行,輕裝出動的老虎部隊將士們,以急行軍的速度,向前一路急奔,樹木與河流在飛快地向他們的身後倒去,荒原之上隨處可見白天裡被擊殺的敵軍屍體,偶爾還會碰到一些無主的戰馬,被這些奔行的北府將士們直接拿來當了馱馬,跟著一路前行。
檀憑之一邊跑,一邊嘟囔道:“寄奴哥啊,不是我說,剛才希樂說的也有些道理,咱們已經大勝了,這時候再違令出擊,是不是不太好”
劉裕一邊跑,一邊搖頭道:“現在我考慮的不是個人的禍福,我們這場勝利隻是消滅了敵軍的前軍騎兵,現在他們正是慌亂的時候,我們一鼓作氣地追擊,能打垮他們的士氣,如果成了,那敵軍的這幾萬大軍,就會給我們趕鴨子一樣地追。我相信如果是劉將軍看到了,也會作同樣的選擇的。”
何無忌歎了口氣:“就算劉將軍會做同樣選擇,但你違令行事,立的功越大,他就會越恨你,寄奴啊,你為大軍謀勝負不錯,但是也得考慮自身啊。”
劉裕笑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成了世家子弟了咱們是純粹的軍人,軍人的存在就是為了打仗,打勝仗,彆的事情,不要考慮太多。”
他們邊跑邊說,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魏詠之皺了皺眉頭:“寄奴哥,天黑了,咱們是不是停下來宿個營黑夜中行軍,很容易給伏擊啊。就算要走,也應該打起火把,不過這樣會讓敵軍一下子就看得清楚啊。”
劉裕的眉頭一挑,笑道:“你這倒是提醒了我,傳令,每個軍士拿四根火把在手,全部點燃,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急行。”
向靖睜大了眼睛,訝道:“寄奴哥你這是瘋了嗎大黑夜裡點火把急行,這不是告訴敵軍我們的方位嗎萬一敵軍來襲怎麼辦!”
劉裕正色道:“一人打四個火把,敵軍在黑夜之中就會以為我們有四五千人,還隻是先頭部隊,咱們這一路狂奔,速度可不比戰馬慢,秦軍新敗,軍無戰心,還以為我們會以輕騎突襲,哪敢戰鬥”
“至於伏擊,更不用擔心了,他們現在不是列堂堂之陣穩紮穩打,本身都顏的那五千兵馬就是來突襲的,現在前鋒儘沒,他們這時候要考慮的是趕快收縮,而不是繼續進攻,怎麼可能在這一路上設下伏兵呢要真有這個見識和眼光,也不會把前鋒全送光了。聽我沒錯的,就這樣一個人四支火把,全速急行,目標,彭城!”
彭城南部,秦軍大營。
一麵“俱”字大旗飄揚之處,臨時軍帳之中,麵黑如鍋底的匈奴大將俱難,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的塘報,在他的麵前,跪著三四個丟盔棄甲,滿頭大汗的軍士,正是僥幸逃出前方的那場浩劫的都顏部下。
俱難的手有些發抖,從軍這麼多年來,這種整部隊地潰滅,還是第一次碰到,他咬了咬牙,沉聲喝道:“步錄骨,你可看清楚了,敵軍有多少人馬”
那個名喚步錄骨的,是都顏手下的一個渠帥,胡人軍製往往是以部落為單位征發兵力,都顏就是盧水胡的一個大酋長,統領了幾十個小部落,而這個步錄骨正是其中一個部落的小酋長,戰時受征召時則帶領本部落的族人從軍,比起都顏運氣好的是,在攻打大寨時他留守後方大旗,所以也能在逃亡時撿回一命。
步錄骨抬起頭,哭喪著臉:“大營中的晉軍多得不可計數,那鑼鼓一響,就鋪天蓋地地殺了出來,不僅有數不清的步兵,還有起碼幾千鐵騎,跑得煙塵滿天,我們衝進去的三千多兄弟,一下子就給淹沒了。”
俱難睜大了眼睛,厲聲道:“混蛋,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是那個營地裡隻有幾百敵軍老弱嗎怎麼一下子多出千軍萬馬出來!還有,島夷向來缺馬,哪來的幾千鐵騎定是你們戰敗而逃,為了逃避失利的責任,故意誇大敵軍的戰力!還不從實招來!”
步錄骨嚇得直接趴到了地上,磕頭如倒蒜:“副帥明鑒,小的不敢有半句虛言啊,若不是營中有千軍萬馬,我們的五千精銳怎麼會全軍覆沒若不是敵軍有大隊騎兵追殺,都將軍又怎麼會給追上斬首這些都是小的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啊!”
其他的幾個逃兵也都紛紛磕頭發誓,絕無虛言。
俱難的額頭開始沁出大顆的汗珠,喃喃道:“難道,難道這些島夷真有這麼強的戰鬥力嗎”
一邊的邵保眉頭深鎖:“副帥,隻怕我們上了晉軍的當了,他們怕是早有準備,在那大營中設了精兵埋伏,故意示我們隻有幾百老弱殘兵,然後引我們入營後伏擊的,能一口吃掉我們五千鐵騎,隻怕他們至少有五萬之眾,能追殺都兵不少於數千,隻怕是北府兵全軍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