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射到了劉裕的身上,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冷冷地說道:“寄奴,現在是我在發表軍議,你這樣插嘴不太好吧。”
劉裕微微一笑:“希樂,你的看法和我應該是不謀而合,我聽的很讚同,所以一時開口,還請老兄見諒。”
劉毅不高興地撅起了嘴:“好了,既然你開了口,那你就先說吧,我倒是想聽聽你是怎麼看這戰的。你說完了我再補充便是。”
劉裕點了點頭,環視四周,一雙雙看向自己的眼睛裡,充滿了期待與興奮的光芒,他緩緩地說道:“秦軍不僅失了天時和地利,人和也失了,諸將爭功,意見不一,指揮上會出問題,所以這一戰,我們要利用秦軍的這個弱點,一戰將之消滅。”
劉毅的臉色一變:“秦軍內部不和你這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劉裕正色道:“這幾天我跟劉穆之一直在商量前線的戰事,他是參軍,接觸到的軍報很多,所以知道一些上層敵軍的動向,秦軍的大將是彭超和俱難,但這兩個人也是各有分歧的,那彭超一直是兗州刺史,多次上書要求奪我兩淮之地,可以說,這次秦軍出擊兩淮,就是準了彭超多年的請求。”
“但是苻堅不放心彭超,怕他一個人有失,所以派了匈奴大將俱難前來幫忙,彭超帶的是步兵,俱難帶的是騎兵,兩個人都想建功立業,所以各行其事,上次俱難扔下了彭超的步兵,直接帶著兩萬騎兵突襲毛安之將軍,一戰得手,此後更是居功自傲,完全不聽彭超的指揮,兩邊各打各的,這也是秦軍在初戰得手之後,卻是久攻三阿和彭城不下的原因。”
“我軍在幾個月前的解圍三阿作戰,就是利用了秦軍兩將的不和,本來那彭超把全軍的糧草輜重置於三阿西邊百餘裡的留城,讓那俱難鎮守,但俱難為了搶功,根本不去守留城,而是率軍去打南邊的重鎮盱眙,所以本為犄角的兩支敵軍之間,出現了一個幾十裡的空當,玄帥正是看準了這個空當,讓精兵突襲,直奔留城而去。”
何無忌哈哈一笑:“這就是了,當時解圍的部隊正是家父所部,他們先派人潛水入了三阿城,與守軍田洛將軍約定,然後全軍大張旗鼓,向著留城方向而去,彭超怕那輜重有失,趕快撤了三阿之圍,回救留城,於是田將軍和守彭城的戴祿將軍都趁機帶著百姓和將士們隨我軍南下,隻留給了敵軍幾座空城。”
眾人全都恍然大悟,這些天來他們一直忙於老虎部隊的選拔,對於這些戰事不甚了了,直到聽了何無忌的複盤之後,才算明白。
劉裕點了點頭:“彭超和俱難二將在戰場上各行其事,導致淮北之戰,沒有消滅我軍的主力,也沒有掠奪到多少人口,秦主苻堅並不滿意這個結果,於是從荊州戰場派來了名將毛當所部兩萬餘人,名為助陣,實則想要調解二將的矛盾。”
“這毛當果然是秦國名將,出手不凡,剛來淮北戰場,就一下子攻破了堅固的盱眙城,生擒高密內史毛躁之,但彭超和俱難一看此人要來搶功,連忙上表,說是毛當所部不熟悉地形,水土不服,軍中有出現疫病的跡象,讓苻堅又把毛當給調走了。”
劉毅冷笑道:“這麼說來,秦軍指揮是一團混亂,隻是因為我們北府兵前一陣子要安心訓練和整編,才讓他們囂張了一陣,現在,我們北府強軍已經練成,各部隊完成了重組,也是我們要報仇的時候了,對嗎”
劉裕微微一笑:“正是,可歎那彭超和俱難根本對我們的情況一無所知,還以為我們怕了他們,所以在趕走了毛當之後,迫不及待地想要爭相南下,攻我壽春。現在,我軍的戰略欺詐已經做出來,想必彭超和俱難會更加輕視我軍,以其疲憊的異族之師,到水網縱橫的兩淮,對上如下山猛虎般的我北府大軍,豈能不敗”
劉毅的心中一動,連忙道:“戰略欺詐什麼意思”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就是要繼續示敵以弱。我們北府兵現在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但我軍已經在這裡屯兵長達一年,根本沒有跟敵軍正麵交手,即使丟了淮北,也隻是掩護軍民南下,彭超在出兵的時候可能還對我們有幾分畏懼,現在隻怕把我們也跟毛將軍的宿衛軍視為一路了。”
何無忌若有所思地說道:“不動如山,動如雷霆,這是兵法的真言,示敵以弱,向來就是欺騙敵軍的最好辦法。但隻是我北府兵擺出一副畏懼的樣子,怕還是不足吧。”
劉裕微微一笑,說道:“豈止如此朝廷也緊急動員,讓本來防守三吳地區的毛虎生毛將軍,也就是毛安之將軍的大哥,率精兵五萬入援建康,水師戰艦也全部出動,巡江防守,擺出一副京師戒嚴,如臨大敵的樣子。大家說,如果彭超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會怎麼想!”
魏詠之哈哈一笑,三片兔唇開開合合:“彭超肯定想,這些島夷(北方胡人看南方晉國人就象是在海外大島之上,長江就象大海一樣,所以叫晉人為島夷)肯定已經嚇破膽了,我們離廣陵城還有幾百裡,他們就沿江戒嚴,肯定是不指望能守住江北了。那還猶豫什麼所有部隊撲上去搶淮南啊。”
檀憑之跟著笑道:“不僅要跟敵軍搶,也要跟自己人搶,可千萬不能讓那俱難再搶了先啦!”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就是這樣,兩路秦軍爭先恐後,這個掩護,戒備,側翼保護的根本就不用談了,而且因為步騎的速度不一,會拉開差距,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時間差,先破敵軍前鋒騎兵,然後趁勢掩殺,敵軍縱有八萬之眾,又有何可懼的!”
劉毅哈哈一笑:“寄奴,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樣!後天就要開拔了,明天,我作東,請大家玩個開心!”
何無忌訝道:“玩什麼意思”
劉毅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容:“明天你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