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一邊走,一邊腦子裡在飛快地旋轉著,這些天與慕容南相處時所演練的一種種戰法,騎術,都浮上了他的心頭,他的腦子裡現在儘是秦國的鐵騎,就象慕容南所說的那樣,一人雙馬,長途奔襲,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到晉軍的大營前,然後套上全副的甲胄,甲騎俱裝,戴著麵當,持著馬槊,如同死神一般,隻怕任何晉軍士兵,看到這些神出鬼沒的胡族鐵騎,都是會精神崩潰的。
怎麼辦怎麼破怎麼打劉裕開始挖空心思,想著以晉軍現在的常規戰法,如何能跟胡騎正麵相對,他想得入了神,機械而盲目地行走著,直到有人在他耳邊大叫他的名字,他才突然意識了過來,停下了腳步,劉毅和何無忌的兩張臉,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簾。
“寄奴,什麼事想得這麼入神啊我們叫你都聽不到。”何無忌笑道。
劉裕微微一笑:“在想著北邊的戰況,怎麼,你們二位這是去哪裡”劉裕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進了大營,正向中軍帥帳那裡走去呢,遠處的帥帳方麵,正在鳴鼓聚將,當然,自己這樣的小小隊正,是沒有資格參與這種軍議的。
劉毅笑道:“你這幾天不知道去哪兒了,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知道。告訴你吧,敵軍入侵,北府軍的一切新兵訓練,暫時停止。所有幢主以上的軍官,要馬上去帥帳那裡報道,以接受軍令,哦對了,這回是軍議,大家都有資格發言的。”
劉裕點了點頭:“本當如此,不過那是幢主以上的事,跟你我都沒有關係,咱們還是各歸各隊,約束弟兄們,做好出戰的準備吧。”
劉毅先是一愣,轉而與何無忌相視而笑:“哎呀,無忌,你看看咱們的劉寄奴,這可真是山中一日,人間千年啊,他連自己已經是幢主了都不知道呢。”
劉裕睜大了眼睛:“什麼,我已經是幢主了這怎麼可能上次你不是…………”他本想說,上次你劉毅不是為了爭個幢主,害得劉敬宣差點沒命了,怎麼這幢主就給了我呢
何無忌笑道:“劉裕啊,之前的新兵訓練,大家都是初入軍營,所以沒有設軍官,所有的隊正,幢主,都要視訓練時的表現而定,上次你的這個隊正,可是全北府軍的第一個由新兵提拔的隊正呢,而那個幢主,則是在你之後選了上百個隊正,從中間再選幢主呢。”
劉毅點了點頭:“是啊,本來我和無忌已經做到了參軍,比幢主都要高一些,沒必要參與這種幢主的考核,但我是聽說了你劉寄奴在軍中混得風生水起,我又怎麼能安坐帥府呢,所以與無忌主動請纓,要爭那全軍第一個幢主呢。哼,要不是劉敬宣仗著他有個當大將的爹,處處壓我一頭,我又怎麼會跟他以命相賭呢。”
劉裕不想再提及此事,對於劉毅的心狠手辣,其實在那晚的突襲刁府,他就有心理準備了,雖然那天他的目標隻是刁氏兄弟二人,但若是劉毅真得了手,那刁家上下,那些無辜的奴仆與女眷,必將一個不留,隱約間,他對自己的這個京口老鄉,倒是心生了幾分警惕,這次的劉敬宣之事,倒是在意料之中。
劉裕勾了勾嘴角,說道:“這麼說來,今天的這個軍議,我也得參加了”
劉毅笑道:“非但是你,就是我和無忌,也是可以列席這次軍議的。哦,對了,你的胖子兄弟,這回也特意被玄帥從輜重營裡調了出來,列席參加呢。”
劉裕哈哈一笑:“死胖子有兩個月沒見到了,你們說,他這回胖了多少”
半個時辰之後,帥帳之中,劉裕和劉穆之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劉穆之仿佛參加了後世速效的韓氏減肥班,兩個月不見,整個人起碼掉了四十斤肉,甚至連原來被肥肉擠得看不見的眼睛,也變得炯炯有神了。
劉毅也是一臉興災樂禍的樣子,看著劉穆之,他和劉裕的心中不約而同地在想著:想不到這死胖子在輜重營也沒啥油水可撈啊,居然瘦成這樣了。
謝玄卻顯然沒有他們的這個好心思,一身將袍大鎧的他,麵色嚴肅,正襟危坐於帥案之後,目光從帥帳之中左右分列的七八十名將校的臉上掃過,從站在最前方的劉牢之,孫無終,高素等各軍軍主,一直到站在最末位的劉裕等人,最後停在了劉裕的臉上不動,緩緩地說道:“各位,今天是重要軍議,決定我軍將來的戰守之策,請暢所欲言吧。”
那臨江仙的高素高掌櫃,也是當年和劉牢之,孫無終一樣的流民帥,現在他已經招集了眾多子侄部曲,拉起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隊伍,也被授予了飛狼軍的番號,這個軍將之職,讓他站在了前排,他的臉上儘是自信的傲氣,站出隊列,行了個軍禮:“玄帥,末將以為,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建康城的宿衛兵馬久不習戰,將帥缺乏作戰經驗,至有此敗,我們北府軍兵精將勇,絕不會重蹈他們的覆轍,末將請為前部先鋒,不破俱難,彭超二賊,誓不回還。”
黃臉皮的高素之子,京口著名的豪俠之士高雅之也跟著站了出來:“卑職願隨父前往,不破胡虜,誓不歸還。”
謝玄的麵無表情,點了點頭:“高將軍勇氣可嘉,但打仗,並不是光靠血氣之勇就行的,今天既然是軍議,就要料敵以寬,多想想敵軍為何能大敗毛將軍的軍隊,我們就算要打,又如何才能防止此類悲劇重演,高將軍,你說呢”
高素麵帶慚色,行禮退下。
另一個五十出頭,臉色紅潤,個子中等的大將站了出來,他是東海人何衡,也是何無忌的父親,一向以勇武著稱,何無忌也頗得其的豪邁,隻聽何衡沉聲道:“秦軍的實力在我們的想象之上,毛安之並非無謀之將,四萬宿衛兵馬也並非弱旅,卻是被其一擊而潰,隻能說,秦軍的機動能力,遠遠超過了毛將軍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