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嘴張得大大的,都能塞進一整個饅頭了,這樣的比法,非但聞所未聞,甚至想都想不到,這劉毅的腦洞實在是突破了天際,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愣了半天,劉裕才長歎一聲:“那阿壽就真的去日馬蜂窩了”
向靖點了點頭:“本來劉毅身邊的那個何無忌何參軍還勸了一下,說這樣會出人命的,比武奪帥,都是袍澤,犯不著這麼狠,但劉毅卻說戰場之上處處要命,若是平時就舍不得命,戰場之上也隻能是軟蛋慫包,怎麼配當幢主呢”
劉裕冷笑道:“我太了解劉毅了,這家夥很會激將,阿壽落進他的套了,他自己絕不會去日那個馬蜂窩,但阿壽給他這一激,一定會去,要是阿壽真的死了,那這個幢主,豈不就是他劉毅的了”
向靖雙眼一亮,訝道:“哎呀,這點我們怎麼沒想到。當時都光顧著看他們比試了。劉毅身後的一幫人就跟著起哄,阿壽給這麼一激,就答應了下來。”
劉裕歎了口氣:“於是劉毅他們就找了個有馬蜂的馬蜂窩,讓阿壽先去日了”
向靖點了點頭:“阿壽也是太直了,喝了一壇子烈酒,借著酒勁就真的掏出那活兒去日了,那裡麵可是有兩個好大的馬蜂啊,我看了都害怕,結果他還真的連日了十幾下,然後口吐鮮血,就這麼暈了過去,下麵那活兒已經給叮得腫得不成形了,直接卡在裡麵,我們後來還是拿刀子把那馬蜂窩剖了,那兩個大馬蜂還叮在他那玩意上麵呢,要不是三不要命地上去捏死了兩個馬蜂,隻怕他這會兒早就蹬腿啦。”
劉裕怒目圓睜,狠狠地一揮拳:“劉希樂,你他娘的太過分了,不就爭個幢主嗎,犯得著這樣把同袍兄弟往死裡害”
向靖咬了咬牙:“那劉毅看到這個,卻是哈哈一笑,說什麼阿壽果然是真漢子,他自愧不如,甘拜下風,這個幢主,就讓給他了。”
劉裕氣得滿臉通紅:“人的命都快沒了,要這個幢主有卵用啊。阿壽就是太實誠了,要是我在,絕不至於這樣!”
向靖歎了口氣:“當時大家都是爭紅了眼,腦子一熱就這樣了,寄奴啊,你快去看看阿壽吧,他那樣子,怕是不成了。”
劉裕自幼在京口長大,從小就出入山林之間,六歲的時候,曾經給野生大馬蜂叮過,幾乎送了命,那種可怕的感覺,一直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在他的眼裡,馬蜂可是比虎狼這些大型食肉動物更凶殘可怕的對手,畢竟對於大型猛獸,還可以以力禦之,但對這些漫天飛舞的馬蜂,卻隻有退避三舍。
劉敬宣的那命根子給兩個大馬蜂直接叮了,連取都取不出來,可見受創有多嚴重,而蜂毒是如此地猛烈,不開刀放膿是不可能治好的,隻是他傷在命根之處,在這個地方幾乎不能動刀,除非劉敬宣年紀輕輕就想當太監,若不動刀,隻怕這條命就真的要交代了。
劉裕這時候已經顧不得再去恨劉毅的陰險,他沉聲道:“現在怎麼樣了,醫師有什麼辦法嗎”
向靖搖了搖頭:“醫師營的李神醫說了,除非揮刀去勢,不然隻怕難救了,就算要去勢,也不能遲於明天的早晨,過了明晨,一切就晚了。”
劉裕咬了咬牙:“我太了解阿壽了,他是死也不願意成太監的,那樣活著太屈辱丟人了,所以他要最後見我一麵,就是心有不甘,對嗎”
向靖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是啊,兄弟們都勸阿壽暫時先切,保命再說,可他卻死都不答應。這會兒謝大帥,劉將軍都已經去了,我們不當值的兄弟都四處找你呢,你來了可好,快去見阿壽吧。”
劉裕二話不說,轉身就向著營中奔去,他的滿腦子裡隻剩下了一件事:快點,再快點,一定要見到劉敬宣,一定要滿足他的最後願望,不能給自己留遺憾。
一路之上,不時地有巡邏的軍士看到劉裕,遠遠地叫他,而劉裕根本不作停留,直接就報了口令後繼續飛奔,就這樣,一刻鐘不到的功夫,他就直接衝進了第四小隊的營帳,而營帳的內外,早已經擠滿了人,上百根火把把這裡照得如同白晝,而謝玄和劉牢之的親兵護衛,就在外麵列隊,阻擋著彆的隊前來看熱鬨的人群。
劉毅和何無忌,孟昶等人也站在營帳之外,人人神色嚴肅,劉裕看到劉毅,氣就不打一處來,大聲吼道:“劉毅,你什麼意思,比個幢主要這樣害人”
劉毅顯然早有準備,脖子一挺,冷笑道:“比勇氣罷了,生死有命,死活不怨,這可是一開始就簽下來的,阿壽是真漢子,我也佩服,這幢主甘心相讓,有什麼不可以的難道他提議的那個十步一射,就不要人命了”
一邊的何無忌歎了口氣:“希樂,少說兩句吧。”他抬頭看向了劉裕,一臉的歉意:“兩邊爭出了火氣,誰也不想鬨成這樣的,寄奴,阿壽現在就是要見你,你快進去吧。”
劉裕狠狠地瞪了劉毅一眼,衝進了帳中,幾個劉牢之的親兵護衛本想上來盤查,給他大吼一聲,雙臂一掙,就把這幾個熊虎般強壯的勇士掙到了一邊,他們的臉色一變,正待抽出兵刃,帳門一掀,孫無終走了出來,沉聲道:“好了,敬宣都這樣了,你們還不能消停點嗎劉裕,隨我來!”
劉裕也顧不得再跟那幾個護衛計較,三步並兩步地衝了進去,隻見這營帳之中,站著幾個人,謝玄的麵色嚴峻,立於床前,而劉牢之的眼中淚光閃閃,紫麵已經通紅,一個月前還生龍活虎的劉敬宣如同死人,躺在床上,眼窩深陷,整個人都浮腫了一圈,下體那裡,包裹著厚厚的繃帶,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道,彌漫在全帳之中。
劉敬宣的口中如同念著咒語:“寄奴,寄奴來了嗎”
劉裕的眼中淚光閃閃,衝了上去,直接握住了劉敬宣的手:“阿壽,寄奴來了,你沒事,你一定會沒事的!”
劉敬宣的眼睛緩緩地睜開,這時候的他,那銅鈴一樣的大眼睛,隻能開一條線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我就知道能見到你的。寄奴,這回俺是不行了,咱們下輩子接著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