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咬了咬牙,回頭狠狠地瞪著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刁氏兄弟:“謝將軍,這是兩條毒蛇,今天你放過了他們,明天必會給他反咬,我劉裕絕不會把家人再次置於他們的手上。這兩個家夥,我必須殺。”
刁協的眼淚早已經在臉上流成了河,聲音都在發抖:“劉大俠,劉大爺,你行行好,放過我們吧,我們兄弟以後再也不敢做壞事了,保證不為難你們的家人。謝將軍,請您作個保吧,我們可以指天發誓!”
劉裕冷笑道:“指天發誓你們這兩條毒蛇說的話也能信你們現在給我用刀逼著,就是賣了你們老子娘你們都肯,但隻要一轉眼,你隻要脫了身,就馬上會反攻倒算,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盤算嗎”
謝玄歎了口氣:“劉裕,如果你信得過我,借一步說話,好嗎”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不行,我一動他們就跑了,謝將軍,我雖然敬重你,但實在是大仇非報不可啊。”
蕭文壽大聲道:“小裕,你連娘的話也不聽了嗎你這是為娘報仇,還是要逼娘去死”
劉裕連忙說道:“不,娘,您的話,孩兒都聽。隻是…………”
謝玄勾了勾嘴角:“這樣吧,刁刺史兄弟,我暫時代劉兄弟看管,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提議,任由你處置,這是我謝玄對你的承諾,如何”
劉裕心念一轉,想到自己的娘和兩個弟弟在人家手上,雖然是謝玄所救,但實際上也和人質沒有區彆,要是真的強硬到底,說不定反而會害了家人,謝玄為人光明磊落,想必也不至於坑害自己。
想到這裡,劉裕點了點頭,放下了刀,對著刁氏兄弟厲聲道:“暫且讓你們的腦袋在脖子上多留一會兒!”
謝玄一揮手:“劉幢主,請保護好刁刺史兄弟,一會兒我和劉兄弟談完之後,再作決定吧。”
刁逵心中暗罵:奶奶的這個謝玄,竟然決定起我的生死了,哼,這個仇老子記下了,有機會的話,加倍奉還!但現在命在人手,好漢不吃眼前虧,保了命再說。
刁逵心中這樣想,臉上卻是越發地恭敬:“有勞謝將軍相助了。”
不僅如此,他還對著蕭文壽長長地一揖及腰:“夫人深明大義,刁某當時被小人所讒,冒犯了夫人,死罪,死罪啊!”
蕭文壽冷哼一聲,也不看他。
劉裕隨著謝玄走到了一邊,謝玄擺了擺手,讓跟在身邊的孫無終等人都走到了一邊,隻剩他與劉裕獨處,劉裕歎了口氣:“謝將軍,你就不怕我這個殺人狂魔一時興起,會對你不利嗎”
謝玄微微一笑:“劉兄弟,這裡隻有你我二人,還是以朋友相稱吧。對外,我是出鎮北府,手握重兵的謝玄,但在這裡,仍然隻有一對忘年之交的朋友。我心中的劉裕,是個有情有義,熱血豪氣的大好男兒,又怎麼會是嗜血殺人的狂魔呢再說了,刁家兄弟跟你有仇,但我跟你卻是有情誼,無仇恨吧。”
劉裕點了點頭:“其實這次從一開始,您就在一邊觀察,所有的事情,您都一清二楚,隻是我劉裕一個京口的小小裡正,何德何能,能得到您這樣的高官重臣的如此垂青呢”
謝玄歎了口氣:“世家子弟經曆了幾十年的安逸享樂,多有墮落,極少有人願意從事軍旅之事,我大晉的半壁江山還在胡人手中,有誌氣的士人都是思之夜不能眠,又如何能安枕無憂呢”
說到這裡,他看了在一邊的刁氏兄弟一眼,冷笑道:“都似這刁氏兄弟這樣,一味鑽營,隻為了撈官撈錢,這江山早晚要落到胡人手中,所以相伯大人在我出鎮北府之時,特意強調,要我遍尋民間的豪傑誌士,組建一支鐵一樣的軍隊,而這京口之地,就是天生出豪俠壯士的地方,也是我出來微服私訪的根本原因。”
劉裕歎道:“真是機緣巧合啊。隻是我有一事不明,京口之地如此重要,又怎麼會讓刁逵兄弟這樣的惡賊出鎮您的相伯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謝玄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之色,搖了搖頭:“這涉及朝堂之事了,一兩句也說不明白,我隻能說,朝廷不是我謝家一家獨大,還有彆的世家,還有彆的利益考慮,京口之地向來重要,誰都想要抓在自己手中,前幾任的桓家,郗家都想控製此地,但都是立足不穩就給擠走。反倒是刁家這種二三流的小世家,來這裡撈點錢,不至於控製了這裡的兵源,大家都能接受。”
劉裕冷笑道:“刁逵隻怕比您想象的要精明,他一來就圈田占地,想把這些戰鬥力強悍的北方流民圈到自己家裡當部曲,以此作為跟朝廷討價還價,爭取更大官職的籌碼,我看,你們還是失算了啊。”
謝玄麵色凝重,點了點頭:“是的,這點倒是我們失算了,但讓刁家這樣做的另有其人,刁逵絕沒有這個眼力界,等我們發現這一點時,已經有點晚了,所以我才會用廣州刺史來和刁逵交易,讓出我們謝家子侄擔任的這個大州刺史,轉而把京口抓在自己手中。”
劉裕眉頭一皺:“是何人指使刁逵這樣做這個人太壞了,他是故意要挑起京口的民變,其心可誅啊。”
謝玄歎了口氣:“以後你就會知道的,但現在大敵當前,秦軍已經有南下攻擊襄陽的企圖,我們這裡也隨時會受到攻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劉裕,我請你放棄這次的報仇,入我新軍,建功立業,等你有了軍功,地位之後,再想找刁逵尋仇,也沒有人能攔得住你了,如何”
劉裕咬了咬牙:“我現在要殺這二賊,也沒人攔得住我。”
謝玄搖了搖頭:“可是報完仇後呢,大晉之大,你又能去何處你是可以快意恩仇,可你的家人怎麼辦為了自己一時的意氣,前程全毀不說,還要連累家人有家難回,有國難投,去胡人地界成為異族奴隸,這樣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