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虎的眼中光芒閃閃,聲音也變得慷慨激昂:“上一輩的黑手黨鎮守們已經意識到了這樣下去不行,靠一堆無能的庸才,成天醉生夢死,那我們不亡於胡虜入侵,亦必會亡於內部的庶民或者是下等士族的謀反。”
“如果不是謝安早早地提拔了劉裕,那這兩樣威脅,已經讓我們大晉亡了兩次了。國家不在了,那我們這些上層貴族,這個黑手乾坤,又怎麼存活下去呢?”
白虎的聲音,在這個密室之中回蕩著,震動著每個人的耳膜,也是在震懾著他們的心靈,久久,玄武才長歎一聲,說道:“白虎大人所言極是,如何讓我們的孩子們能奮發起來,這確實是我們一直頭疼的問題,但不管怎麼說,劉裕想的那種讓天下人人平等,讓平民百姓都有了知識和文化,以為靠著下層人就可以改天換地,這個想法是絕對錯誤的,難道他們下層出身的人掌了權,就會比我們做得更好?更大公無私?更一心為民?”
朱雀沉聲道:“是的,就算是他的京八兄弟,這些出身貧苦的人,庶民百姓從軍報國立功後回去當基層小吏的,又怎麼樣了?有點權力就腐敗,有點富貴就安逸享樂。他們一無所有時願意努力向上,但有了富貴和權力後一樣是不思進取,甚至比我們欺壓百姓更凶狠,因為起碼我們這裡還有些規則,他們是不講這些的,為了防止有新的底層百姓,同村鄉親們走自己的路來取代自己和自己的子孫,他們甚至可以讓人更無出頭之地!”
白虎冷冷地說道:“那是另一個問題,有了權力後如何監管和控製,如何逼迫或者刺激人持續地努力,但有一個原則是沒錯的,那就是如果任何的製度,階層,萬世不易,老子做啥的兒子還是做啥,缺乏流動,不能給人以希望和奮鬥的動力,那必然會腐朽沒落。劉裕想要人人平等,不是為了讓底層百姓和庶民直接就取代了我們世家大族,實際上,世家大族的根本立足之處,在於權力,不是說我們生而高貴,而是我們生而有權,玄武大人,你同意這點嗎?”
玄武點了點頭:“是的,白虎大人說得不錯,世家貴族隻是一個整體的論述而已,實際上,隻是因為察舉製度,讓我們可以互相推薦聯姻家族的子侄出來做官,隻是因為蔭爵製度,讓我們的孩子出生時就有了爵位,讓他們成丁冠禮之後就可以直接起步中層官員,不用下基層為吏,做點尋常的管理治政之事就可以升官晉爵,隻是因為打仗的事情我們說了算,可以在軍中安插大量子侄從軍,寫寫軍令,管管後勤,不用上陣搏殺就可以分到將士們的軍功,就是因為我們這樣,得來的權力,財富都太容易了,太安逸了,甚至不需要努力奮鬥,這些也是唾手可得,所以子孫一代代的就不想奮鬥,隻想享受。這是人性,與世家高門或者是底層庶民,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就算是底層庶民,有了富貴也會享受,墮落的。”
白虎點了點頭:“我承認這點,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是祖宗就明白的道理,所以,權力世襲,階層固化,這就是我們世家貴族最大的問題,我們總想著要把權力,富貴代代相傳,就是對子孫最大的慈愛和恩惠,但實際上,這是害了他們,沒有能力而居於高位,沒有本事而掌大權,這就象讓一個孩童或者是婦人,身上揣著萬兩黃金,行走於大路之上,怎麼不會招來彆人的眼紅與搶劫?”
青龍咬了咬牙:“隻要這個孩子有足夠多的保鑣,護衛,甚至是一整個軍隊來保護他,他帶再多的黃金也不會有危險。”
白虎哈哈一笑:“可要是這些保鏢,護衛,甚至是整個軍隊都開始打他這些黃金的主意了呢?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換個說法其實也一樣,孺子坐朝堂,懷金玉,那也是他們的罪了。尤其是,你沒有本事和能力壓製這些有武力,有能力強搶你這些金玉的人。”
青龍沉聲道:“那得去想辦法控製這些護衛,軍隊,而不是說我就把這些金玉給分了,或者說要想辦法把這個孩子練得夠強,讓他的兄弟變得更多才行。”
白虎冷笑道:“青龍大人啊,你怎麼還沒明白,兄弟才是最想要這個孩子身上金玉的人啊,他們甚至會收買,分化這些護衛,強行搶奪,大打出手,最後就是兄弟相爭,外人得利,這個孩子全家,連同他的兄弟,都會給這些外人乾掉,這不是自古至今不停上演的戲份嗎?我們這些鎮守能坐在這裡討論,在於我們的家風起碼是麵對外部威脅還能保持團結一致,可是換了彆的很多世家,那直接就是亡於內鬥,從高等貴族中除名了。”
“所以,我認為不要總想著如何去保自己的權力,富貴,不要畏懼麵對各種競爭,劉裕的這一套,從長遠來看,是推行不下去的,因為誰上位了,誰有權了都會有私心,都會想著權力世襲,千秋萬代。在天下人都能變得跟他一樣大公無私之前,這一切是不會改變的。”
“劉裕本身的設想,其實是自相矛盾,因為他是要利用人的欲望和野心,迫使人奮鬥,但這樣奮鬥後得到的東西,會更加珍惜,不想失去,所以在他之後的掌權之人,會推翻他的這些規矩和製度,讓權力再次變成私有,不讓彆人來挑戰他子孫後代的特權,這點,他改變不了,我們也改變不了。”
青龍冷笑道:“你明知這些,還要幫他說話,甚至是輔助他做這些事,我真的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
白虎朗聲道:“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起碼我們世家高層,進而是整個士族內部,要有這種競爭和淘汰的意識與規矩,要保持上下層的流動,要居安思危,要強迫子侄們努力上進,不然,以後自然會有下層的士族,甚至是庶民來取代我們,消滅我們,這個要求,過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