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總壇劍士們都知道,此劍一出,恐怕會有人人頭落地了,而那些新附之軍士,則神情輕鬆自如,那是因為他們不明白今天這場集會的意義,而他們的目光和注意力,甚至不在盧循的身上,而是落到了在帥台的另一邊。
在這片空地上,有打開的數十個大箱子,裡麵是一串串的銅錢,金光閃閃的器物,成串的珍珠與瑪瑙,顯然,這些是天師道這次出山兩年來,劫掠的財寶,即使是在盧循戰敗逃亡之時,這些東西也是一直帶著呢。
而百餘名總壇劍士則是在這些箱子邊上持劍而立,身後的幾十張臨時搭起的小案後麵,則是席地而坐的軍吏,案上則是堆著一本本的軍功帳薄,看起來,象是要論功行賞的樣子呢。
盧循清了清嗓子,目光從一張張興奮而渴望的臉上掃過,沉聲道:“諸位,時到如今,本主也不能再不麵對現實了,天師雖然降臨賜福於我等,讓我們從廣州起兵以來,創下了無數的神跡,打敗了各路晉軍,隻可惜天師雖然神通廣大,可是世間卻是有劉裕這樣的妖人,為腐朽沒落的晉國,續命求生,我們雖然拚儘全力,但還是功虧一簣,這些,是我作為教主,徐副教主作為主帥,是我們的責任,與諸位教友無關。”
盧循的部下裡,總壇弟子中站出一個三十多歲,滿臉橫肉的家夥,正是現任的總壇弟子首領阮次夫,他高聲道:“教主在上,我等神教弟子,不怕死,不怕輸,一心跟隨您出生入死,當年在吳地我們也曾失敗過,也曾飄泊大海之上,後來不也能東山再起了嗎?劉裕他再凶,也隻不過是一個人,大不了我們先避他一時,隻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願誓死追隨教主,不離不棄!”
幾乎所有的總壇劍士,還有相當一部分的中軍軍士們一起振臂高呼道:“誓死追隨盧教主,不離不棄,神教必勝!”
盧循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但這神色一閃而沒,因為,他更是注意到了,更多的手下們,似乎對自己的這番演講,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眼睛反而是盯著那些財寶,他的嘴角輕輕一勾,雙手下壓,這些發誓之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盧循看著四周眾軍,說道:“我很感謝各位對神教的忠誠,隻是,事到如今,我們一路轉進,糧草輜重幾乎損失殆儘,現在到了此處,百姓又是逃散一空,天師會給這些不虔誠的家夥們降下災禍的,不過,我們沿此路進軍,也隻有過了五嶺,進入嶺南地界,才會跟真正站在我們這邊的忠實教民們會合,得到補給,現在我們要想翻越五嶺,最快也要五天的時間,而我們的糧草,支持不到那個時候,所以,與其大家一起餓死,不如先各自尋找活路,百姓們不敢對整個神教接濟支持,但如果是大家分頭行事,拿著金銀財寶去買些糧食,應該還是有辦法的。”
一個粗渾的聲音響起:“盧教主,在這種時候,若是我們離你而去,那必會陷入劉裕的搜捕之中,我們跟隨神教這些年,為神教立了多少功,就跟晉國有多少仇,若是落到他們手上,必不得活。您可不能在這時候扔下我們啊。”
阮次夫厲聲道:“林木平,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種時候,身為部下,身為神教弟子,是應該你全力來保護教主的周全,怎麼能反過來說他要扔下你?”
林木平不甘示弱地說道:“阮師兄,到這個時候了,咱們也得把話說清楚啊,之前在左裡戰敗,盧教主要大家分頭突圍的時候,不也是扔下了各軍的兄弟嗎,沒有他們的四處抵擋,也沒有我們逃到這裡沒給晉狗追上的機會,盧教主,我說的是事實吧。”
盧循點了點頭:“不錯,當時的情況確實是我要各軍分散突圍,但這也是因為各軍多為新附的各地豪強,他們有自己熟悉的地方,就象我最熟悉的還是奔回廣州,那裡才是我們的老家,我並不是扔下他們,而是大家一起分開走,成功的機會大一些。”
林木平咬了咬牙:“那您現在是要我們也分開走,為您再一次地引開晉軍的追殺嗎?”
盧循擺了擺手:“不,我是要大家先分了軍餉和錢財,有了這些,可以去向四處的百姓,買得糧食求生,晉軍的目標是我,不會對分散成個體的諸位,浪費時間去追擊,你們可以分散而走,繞個圈,過一兩個月再回嶺南。隻是不要進行無意義的戰鬥,保存好自己的性命,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啊。”
林木平的眉頭一皺,看了一眼阮次夫和他身後的總壇劍士們,說道:“那為何總壇的各位師兄們不走呢,看盧教主的意思,好像還是區彆對待吧。”
盧循微微一笑:“他們都服了神教的聖藥,強身健體,這藥是斷不得的,隻有跟我回了廣州,才能補上聖藥,林壇主,你若是有意,也可以隨我回廣州城,到時候服下聖藥,就可以加入總壇衛隊,意下如何呢?”
阮次夫急著行禮道:“師父,這可不行,加入總壇衛隊可是要有嚴格的程序,對申請之人有嚴格的考核的,這林師弟加入神教四五年了,都一直不肯服藥加入,並不是跟我們真正一條心的,您萬萬不可以為他,壞了規矩啊。”
盧循的眼中冷芒一閃:“危難之時,顧不得這許多,現在,我宣布,是想加入總壇衛隊,以後繼續跟著我,跟著神教,還是按這些年立下的功,先拿了錢離開,我在廣州隨時歡迎各位回歸,聽君自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