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些天,龍鳳哥找到我:“莊家銘他們的報告出來了。”臉色一般。
我的心咯噔一下,看著龍鳳哥的表情,頓時心裡充滿了矛盾。問還是不問?
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氣,我問龍鳳哥:“結果不是太美好?”
龍鳳哥點點頭:“不過也不是那麼的的壞。”
我問:“怎麼說?”
他將檢查報告在微信上發了給我。我沒打開。
他楞了一下:“怎麼不打開?”
我若無其事的看看他:“我又不是專業的,看不懂。醫生怎麼說呢?”若無其事,其實也是扮出來的。我心裡像是給塞進了一堆乾草,亂七八糟的乾草,塞心。找誰來乾這雕刻工作其實都一樣,找的不是莊家銘,也許就是李家銘或者陳家銘,隻要是搞石頭雕刻的,多少都要預備著有這結果,但是為什麼偏偏就是這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莊家銘,卻讓我和龍鳳哥沉默不語呢?我這樣要求身體檢查,算不算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呢?對莊家銘們來說,是不是有點殘酷?
龍鳳哥總是能看出我的心思。他拍拍我的肩膀:“這個盒子不是你打開的,也不是莊家銘打開的。不過,你也不要想得太嚴重。他們8個人裡,就他和另外一個是矽肺病一期,巧了,他倆人都是衝鋒在前的兩個。醫生也說了,不要再在粉塵太嚴重的環境裡工作,沒什麼問題。當然了,是病得治。”
我問他:“莊家銘知道嗎?”
龍鳳哥說:“知道。”
我又問:“他的想法呢?”
龍鳳哥說:“他說他早就知道了啊!自己多少有感覺的。”
我歎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如果我再要求他繼續的話,是不是有點殘忍?我可不想這個項目蘸著人血饅頭。以後傳出去了,對項目形象不好。但是不讓他做,似乎也是殘忍。我是不是不該這樣要求?”
龍鳳哥搖搖頭:“對彆人負責,才是對自己的最大負責。你沒錯啊,我們都沒錯。對了,莊家銘現在準備過來談談。哦,到了。”他揚揚手中的手機,微信裡的語音發了出來。
這次是莊家銘和另外兩個夥伴來了,可以看得出他臉上有著之前不同的表情,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傷,似有還無,如果這時候來一陣恰如其分的陽光,也許就能將這憂傷刮走。
“歡迎光臨!”我想了一下,用了這這句作為開場白。
“林總,你這是飯店嗎?歡迎光臨?哈哈!”莊家銘一開口就笑了,嗯,爽朗型號的,真誠。
“我呀,就等你來了,你看看,單樅,適合不?”我問他。
“單樅?嗯,算是和鐵觀音一家的。”他說。
喝了一口,他問:“這味道還行。要幾百一斤吧?”
龍鳳哥搖搖頭。
“上千一斤的話,這味道似乎就不值得了。”莊家銘似乎對茶有經驗。這不奇怪,福建人喝茶是出了名的。
“我自己摘的,自己製作的。”我淡淡的對他說。
龍鳳哥說:“我們這裡也有上千一斤的,股東拿過來的。要試試不?”
他趕緊拒絕:“林總自己製茶?那當然要喝了。誒,似乎又好喝了。”
龍鳳哥哈哈大笑起來:“真香,果然是真香定律!”
我對莊家銘說:“報告出來了,你怎麼看?”
他停頓了一下:“總要討生活的。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看林總您這裡能收我不?”
龍鳳哥看看我,欲言又止,我回以莊家銘一個微笑:“看你。”
莊家銘的精神一振:“我當然是想了。一來原來的工資沒解決,二來你這項目確實吸引人。其實我之前就感覺到了,其實矽肺病距離我們真的不遠,可是為了生活,能怎樣呢?隻能說以前的我們,沒有意識到。其實前幾年我們就開始帶口罩工作了,但是一天下來是吧,你也知道的。總不可能完全封閉自己來工作吧?您這裡的項目,我想這樣行不行,就是現場儘量以敞開的形式、能有疏散的空間來工作,比如說驅散粉塵的設備或者加水工作,降低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