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在一起時她還是他的貼身婢女,他還讓她等自己回來,不過半月時間,再見時她已經嫁為人婦了。
現實變化之快讓淩恒難以接受。
李洵一來到廚房門前,就見南緗守在灶火旁,火上的水壺咕嚕咕嚕沸騰,可她像是沒有注意到。
“水開了。”
李洵一走近將壺提下來,南緗這才回過神,將水杯取來備好。
見他從櫥櫃裡拿出一瓷罐打開,南緗問道:“這不是你最喜歡的龍井嗎?昨天聽你說過,是國公府長公子送你的,你平日都不舍得喝。”
李洵一笑得淳樸,“這不是太子來了嗎,當然要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殿下。”
南緗上前攔下了他動作,將茶罐重新放回櫥櫃裡。
“太子身份尊貴,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沒見過,再好的東西在他那裡也都習以為常了,反正也討不了好,何必呢,你難得得到這麼好的茶,又那麼喜歡,還是留著自己喝的好。”
李洵一為難地撓了撓腦袋,“可是這樣……好嗎?是不是有失待客之道?”
南緗一句沒關係,說完就端著水壺和杯子走出灶房。
剛出來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淩恒,正拿著哀怨的眼神看著她,似在說:一杯茶都不舍得,摳死你得了。
“殿下方才說是剛剛回京,那應該還沒有用午飯吧?”李洵一跟了出來,“要不就在這裡吃點。”
“東宮肯定都已經備好午宴了。”南緗委婉推脫,“就不要委屈殿下在這裡吃了,而且我忙了一上午做喜餅,這會兒也沒有力氣再做飯了。”
沒料到南緗說話這麼直接,李洵一很是不好意思,湊到她跟前低聲提醒,“不要這麼說話,不好,太怠慢貴客了。”
淩恒苦笑,都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才成婚兩日,這麼快就開始把他當外人了嗎?
“沒關係,我也該走了。”
淩恒也撐不住了,再待下去他怕是要人前失態。
李洵一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隻得送對方出門。
噠噠的馬蹄聲緩慢又寂寥,一如馬背上人的悲痛心境,走出一段,淩恒又回頭望向李家小院,就見門口送彆的兩人早已回去了。
那是曾與他朝夕相伴的姑娘啊,是和他在絕望地宮裡相扶相持過的人,他們經曆過命懸一線,有過那麼多刻骨銘心的過往,摯愛如斯,性命相托,而現在的她卻成了彆人的妻子。
隨行侍衛見主子麵色恍惚身形不穩,幾次險些栽下馬,緊張地跟在一旁保護。
淩恒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東宮的,府門處,魏鸞已經等候多時了,她帶著溫婉的笑,款款上前迎接。
早聽說了丈夫上午回來過,之後又匆匆出了府,雖下人聲稱不知去了何處,但魏鸞也能猜得到,不過此刻的她不想提這茬兒。
“殿下,午膳已經準備好了,請殿下移步正”
話還沒說完,就見麵前男人步子不停地從她身邊走過,像是對待空氣一般,直直離去。
魏鸞深呼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慌,這一切都是預料中的。
得知情況後的丈夫少不得會鬨幾天脾氣,不過他氣的也是他母妃,與自己無關,反正那個女人已經走了,太子總有恢複過來的時候。
果真下午就聽到消息,太子進宮了。
淩恒今日剛剛回來,理應休整一番,次日早朝後再向天子回稟公務事宜,而他卻選擇今日進宮,具體所為何事魏鸞也猜到了。
不過女人並不擔心,反正是德妃指的婚,這把火燒不到自己身上。
此刻的德妃宮裡陰雲籠罩,殿內母子二人獨坐,氣氛死寂得可怕。
“這件事情母妃也有難處。”
德妃悲傷落寞,淒淒哀哀地看著兒子,“母妃知道趙丫頭對你有救命恩情,母妃也感激她喜歡她,打心底來說也不想把她嫁出去。”
“可皇後三番兩次找我,軟硬兼施,話裡話外還威脅母妃,恒兒知道的,母妃隻是個庶妃,人微言輕如何能與正妻抗衡,且得罪了魏氏一族對你也沒有好處,為了大局,無奈下隻能聽從皇後之命。”
德妃抽噎了聲,擠出兩滴眼淚,“受人擺布母妃同你一樣難受,誰讓咱們娘兒倆是庶妃庶子,你雖貴為儲君,可總歸還沒登基,眼下隻能受製於人。”
擦拭了淚水,德妃又安慰道:“咱們就先忍下一時之氣,待你日後掌了大權,一切都是你說了算,屆時咱們母子也不用再看人臉色。”
德妃說得真摯懇切,儼然一副為兒子殫精竭慮的慈母派頭,任誰見了都要動容。
“這件事辦成後皇後很高興,說魏氏一族往後定儘心儘力輔佐你。恒兒,聽母妃一句勸,此事你知道內情就好,不要再向魏鸞興師問罪了。”
“不然皇後知道母妃出賣了她必然生氣,這麼一來,咱們白白將趙丫頭送走了不說,最終還得罪了皇後,更加得不償失。”
皇後姑侄想拿自己做刀子,德妃才不會便宜了她們。
就說是被皇後威脅,也算把自己摘乾淨了,兒子要怨就怨那對姑侄。
德妃不是不知這樣會破壞他們夫妻感情,倘若兒媳是個賢惠懂事的,為了小兩口好,她願意擔下此事,做這個壞人。
可兒媳偏是個心機婦人,吃醋拈酸不說,還拿她這婆母做刀子使利用,德妃怎麼可能忍下。
於是將計就計,假意答應皇後姑侄,事後再把責任歸還到她們身上,讓她們自食惡果。
既借皇後手除掉了眼中釘,還不得罪她們,也不得罪兒子,一舉三得。
“母妃就不用再演戲了。”
淩恒的話讓還在飾演哀傷的德妃一怔。
“恒兒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淩恒冷笑,母妃的話說得入情入理,甚至可以說是催人肺腑,可這些話能蒙得了彆人卻蒙不了自己。
他了解母妃性子,也是個有傲骨有脾氣的,雖一向敬重皇後,可敬重歸敬重,並不代表母親就是個屈顏媚態百般討好的人。
皇後敬她,她也會回敬對方,要是皇後言語威脅處處拿捏,依母妃的性子也不會逆來順受。
且自己又是儲君,將來要做天子的人,誰人不知母妃日後的身份,有這份底氣她豈會怕皇後?皇後但凡有點腦子又怎敢威脅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