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恒笑了笑,“想起來了?”
知道南緗雖會些遊泳,可遊得極差,獨自掉入江中必死無疑。
他不敢想往後見不到她的日子會有多難過,隻知道她掉下去的那刻自己心也跟著墜落。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淩恒本能地跟著跳了下去,他水性不錯,陪著在一起總能搭把手。
也幸而江水不算太過湍急,在體力將儘之時兩人被衝到了下遊岸邊。
南緗胸口像被堵住了,麵對這個一而再的舍命救她的人,少女心底深處似有什麼東西在不受控製的偏離軌跡。
“我們又死裡逃生一次。”
不知不覺,他們已共同經曆了數次生死。
“好在現在天氣暖和,不至於著涼。”淩恒扶著南緗坐起身。
就是這雙手,始終沒有放棄她,將她從死神手裡拉了回來,南緗心裡說不出的感激,到了嘴邊化作一句多謝。
“我們被衝到了岸邊,當時我也力氣用儘了,昏迷了過去,是路過的村民發現了我們,將我們救了回來。”
聽說是這家人救了他們,南緗起身準備去向對方道謝。
她一邊整理著衣服發髻,一麵朝淩恒詢問,“可猜到那夥刺客是什麼人?”
說起那些人淩恒臉色也凝重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定是我在民間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了。”
“你父皇不是已經下令封鎖消息了嗎?難道是南臨知州?”
淩恒不認為是那人,“他還沒那麼大膽子,謀害儲君,一百條命也賠不起,這種禍及全族的大罪他絕不敢,且害我對他也沒什麼好處,他還指望我回京在父皇麵前幫他說好話呢。”
“想來是京城的人。”
淩恒語氣低沉,“雖說父皇封鎖了消息,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不在京這麼久,想來是哪裡出了紕漏,被有心人察覺了。”
這麼說南緗倒是想到一個人,可考慮到對方先前所為,又覺得不可能是他。
“你是想說越王嗎?”
南緗一愣,他倒是把她看得透透的,“你覺得呢?”
淩恒歎了口氣,照理說他在朝堂上最大的競爭對手自然是這位弟弟,可他了解他越王,雖對皇位有野心,可並非手段下三濫之人。
南緗也不確定,話說她也不了解越王,隻是想到哪兒便分析到哪兒。
“當初我們身陷地宮時,越王出手相救,在爭權奪勢親情淡薄的皇家,能做到這步很難得,我也為他對你的這份手足情深感動,但……情況和情況也是不一樣。”
“畢竟那時的你身患絕症,即便從地宮活著出來,未來也活不了多久,當時救了你不過是讓你能再多活幾日而已,說句不好聽的話,並不會影響越王登上儲位。”
南緗也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對不對,可眼下除了越王她真的想不到第二個人。
“離京前,你的病症已好一半,至少性命無礙,這消息若傳了出去……”
有異心的人怕是坐不住了。
話題有些沉重,此刻的淩恒不想再探討這些,“這些事情等回京後再說吧。”
看向南緗,淩恒恢複了溫柔目光,“我想跟你說的是,是我引來了殺手連累了你,所以不要再說什麼是你誆我出京把我牽連至此,跟你沒有關係。”
怎麼可能跟自己沒關係,南緗知道淩恒是在寬慰她,不想讓她有愧疚感。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南緗前去拜訪這家主人。
家裡的主人是一位中年婦人,慈眉善目,同大多村婦一樣,淳樸又熱情。
“我去河邊洗衣服時看到了你們,就找來了附近村民,幫著把你們抬了回來。”
“我丈夫去世得早,家裡隻有我跟兒子兩人相依為命,兒子去村長家幫忙抄書了,晚間就回來。”
南緗謝過對方搭救,淩恒將自己已經知道的情況告知南緗,“這位嬸子姓李,夫家也姓李,丈夫過去是村裡難得的讀書人,在村裡教書,一家人口碑極好。”
淩恒醒來時已告知李嬸他們是做生意的商客,過江時所乘的船隻不幸翻了,故此兄妹二人掉進江中。
青年男女生的麵善,有禮有節,瞧這裝扮也是富貴人家出身,李嬸並不擔心他們是壞人。
南緗又問對方最近的縣城是哪裡,離這裡多遠。
“咱們這裡是清水村,最近的縣城是綏陽,路倒是不算遠,做牛車半日就能到,不過前些日子下了場雨,江水上漲,把出村的橋衝垮了。”
南緗憂悶,“這麼說我們一時半會兒還進不了城了。”
“放心吧,那是出村的必經之路,村民們也著急,正想辦法修呢,不過這次衝毀得比較厲害,不知得修多久,我已經同你兄長說過了,你們兄妹倆就先在我家住下就成。”
李嬸說完讓他們先回房休息,自己則去準備晚飯。
“我同您一起去吧,給您搭把手。”
“可不用。”李嬸笑嗬嗬地看著南緗,“你們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們動手,這點活我一個人就乾了。”
“您救了我們,又收留我們在此,幫著乾活是應該的。”
李嬸上下打量著南緗,帶著皺紋的笑眼慈愛又溫和,“這姑娘生俊,真真是跟那年畫上的仙女似的,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都不相信天底下有這麼標致的人。”
再瞧那雙細白的手,李嬸笑道:“一看過去就是過好日子的,那些粗活哪裡乾得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您放心,我都能乾的了。”
李嬸說什麼都不讓,把他們打發去休息。
傍晚時分,一桌菜也做了好,南緗幫著將飯菜端到正房。
涼拌胡瓜,炒雞蛋,青菜燉豆腐,搭配一碟鹹菜,半籮窩頭和玉米麵粥,簡簡單單的家常便飯。
剛剛擺放好,就聽到大門響了聲。
“定是我兒子回來了,沒事,你們坐。”
話剛落,正屋的門簾也掀了起來。
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洗得泛白的青色衫子,身姿欣瘦單薄,眉目倒是生得清秀,有幾分白麵小書生的感覺。
“這就是我兒洵一。”李嬸笑嗬嗬的介紹。
少年一進門就看到兩張生麵孔,拘謹地立在門口。
“站那兒做什麼,快進來。”李嬸催促,又笑著對淩恒道:“他人老實,臉皮兒薄,你們彆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