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杭，天香樓。
陳九歌、姬無命師徒二人站在酒樓外，手牽黃馬。
足有九層高的天香樓，裝潢華貴。
樓內不時飄出濃鬱的香味。
出來進去的客人，皆身穿錦衣華服，來往的幾乎全是富商、武者。
樓門口。
站著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臉凶相。
距離天香樓數丈外，趴著幾隻土狗，嘴邊淌著口水，直勾勾的盯著天香樓。
陳九歌站在樓門前，輕嗅了一下空氣，小聲分辨道：“東坡肉、龍井蝦仁、筍乾老鴨煲……”
樓內傳來的菜肴香味，落在陳九歌鼻子裡，被他精準的說出菜名。
門口站著的幾個漢子聽到陳九歌的低語，不禁抬眸瞥了他一眼。
陳九歌咽咽唾沫，看向身旁的姬無命說道：“師傅，咱們真要進去吃啊？”
姬無命不屑一笑，大步邁向樓內。
“走！”
“師傅還能騙你不成？”
姬無命從懷裡掏出一張百兩銀票，在守門的漢子眼前晃了一下。
“勞煩幾位出個人，把我們的馬牽到後麵看好。”
幾個漢子對視一眼，走出一個男人。
他臭著臉，接過姬無命和陳九歌手裡的黃馬。
姬無命輕笑一聲，大步進入樓內。
守門的大漢也沒阻攔，放任姬無命進場。
見姬無命真的進去，陳九歌瞪大了眼睛。
真去啊？
天香樓一頓飯下來，少說也要花幾十兩銀子。
這也太奢侈了吧？
師傅真拿他的棺材本付賬啊？
姬無命站在樓內，回頭招呼陳九歌。
“快走，磨嘰什麼？”
陳九歌眨了眨眼，壓下心底的激動，快步跟上。
兩人進入餘杭最大的酒樓——天香樓。
陳九歌走進一樓，目光從周圍桌上掃過。
油燜春筍、蜜汁火方、火腿蠶豆、乾炸響鈴……
周圍客人桌上點的全是杭州府有名的菜式。
其間夾雜著一些其他地方的美食。
“二位老板，您吃點什麼？”
一名身穿黑色錦衣的店小二湊了過來。
尋常店小二穿的不過是粗布麻衣。
這天香樓的店小二竟然穿的是錦衣！
陳九歌暗暗咂舌。
幾個月前，姬無命教他第一課的時候，就帶他去過天香樓後街。
在那裡，陳九歌聞了一個月的味。
才從諸多菜肴中分辨出菜品種類。
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能來天香樓吃飯！
真是太奢侈了。
姬無命目光從周圍掃過，大聲說道：“我聽說天香樓的叫花雞是鎮店之寶。”
“給我來一隻！”
店小二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笑意。
又一個買叫花雞的傻子。
尋常的雞才不過幾十銅板。
天香樓的一隻雞賣二十兩銀子，比搶錢來的都快。
竟然真有人點。
店小二雖然心裡這麼想，但他還是滿麵笑容道：“客官，您去幾樓用膳？”
“幾樓？”
“一樓大堂就行，看著寬敞。”
姬無命大搖大擺的走到一樓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除了叫花雞，您還點什麼？”店小二客氣的問道。
姬無命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隨手提起桌上放著的茶壺，往瓷杯裡倒了一杯茶。
涮了兩下杯子，手一抬便把茶水潑到地上。
“先上叫花雞，要是這鎮店之寶都入不了我的口，還點什麼彆的菜？”
姬無命態度很是傲慢。
店小二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點了點頭：“客官您稍等……”
說完，店小二便匆匆趕往後廚。
陳九歌也隨姬無命坐下，看著酒樓一樓的擺設，暗暗咂舌。
紅木桌椅、雕花的黃梨木窗、掛在四周的名家真跡字畫……
天香樓一共有九層，這第一層的裝修少說也要花費數百兩銀子。
他什麼時候也能開這樣一個大酒樓？
陳九歌打量著周圍，眼中有些羨慕。
姬無命將陳九歌的表情全都看在眼裡。
他笑了笑說道：“瞧你這點出息。”
“等你去汴梁最大的酒樓‘鴻賓樓’吃過一次，你就知道，這天香樓差太遠了。”
聽姬無命吹牛逼，陳九歌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師傅喝茶，潤潤嗓子。”陳九歌給姬無命倒了杯茶。
姬無命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兩人便在天香樓一樓大堂等了起來。
大約過了兩刻鐘。
身穿錦衣的店小二端著一個遮有蓋子的木盤走了過來。
“客官，這是您點的叫花雞！”店小二恭敬的說道。
聽到店小二所說，一樓的客人全都看向姬無命這桌。
這可是二十兩一隻的叫花雞。
真有人點啊？
其餘客人目露好奇，想看看這叫花雞的樣子。
店小二將木盤放到桌上，掀開了蓋子。
一個臉盆那麼大的黃泥球出現在眾人麵前。
黃泥球上戳著一些氣孔，隨著蓋子掀開，幾道白氣從孔中飄出。
一樓大堂頓時充滿了一股清新、濃鬱的香味。
黃泥球旁邊，還放著一把小錘子。
店小二拿起錘子，在烤得發乾的黃泥球表麵敲了幾下。
“哢嚓……”一聲脆響。
黃泥球被小錘子砸碎，露出一抹深綠。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敲碎黃泥殼，將黃泥殼清理到一旁。
一團由寬大、深綠色荷葉包裹的圓球展露在眾人眼前。
靠近黃泥外殼的荷葉表麵微焦。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扒開表麵的荷葉。
一層接一層。
漸漸露出一層鬆軟、緊貼在雞上的荷葉。
“客官，您用筷子撕掉這層荷葉，就能吃了。”店小二恭敬的說道。
姬無命麵無表情，抄起筷子，隨手便撕下最裡麵一層的荷葉。
隨著荷葉撕下。
一股濃鬱的香味彌漫在大堂，飄到街上。
一隻色澤金黃、油光鋥亮的叫花雞呈現在桌上。
叫花雞色澤金黃，表皮酥脆，騰起一道道氤氳的白氣。
聞著這股香味。
一樓大堂中的食客全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嘴裡驚歎。
“這就是二十兩銀子一隻的叫花雞？”
“看起來好香啊！”
“店小二，給我也來一隻！”
有客人叫道。
陳九歌瞪大了眼睛，緊盯叫花雞，喉頭微動。
姬無命麵無表情，用筷子戳在雞身上，夾起一條雞腿。
筷子尖用力一扯，雞肉表麵的薄薄脆皮與內裡嫩滑的部分完美分離。
雞肉鮮嫩多汁，看得人垂涎欲滴。
姬無命夾著雞腿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隨後他把雞腿又放回盤子裡。
姬無命一邊咀嚼，一邊對陳九歌說道：“九歌，把盤子端起來。”
陳九歌雖然不明白姬無命的用意，但還是把木盤端了起來。
下一刻。
“啪！”的一聲。
姬無命抬腳，一腳把餐桌踢成兩截。
他怒喝道：“這菜誰他媽做的？”
“滾出來！”
一旁的陳九歌直接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