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中，楚嬴提出這個問題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放下筷子和酒杯。
包括韓淳這個性格惡劣的家夥，竟也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嘴裡不停催促道：
“沒錯，之前周清也沒說清楚，如今想來，此事頗多蹊蹺之處，快講快講！”
江村長沉默片刻，放下酒杯緩緩站起來，看著眾人好奇的目光，不禁長歎一聲：
“好吧，既然諸位都想知道，那老夫就把了解到的都說出來，以供大家討論，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自從楚嬴那日離開下灣村後，僅僅過去一天，村子裡就開始頻頻發生怪事。
一開始，還隻是村民家飼養的家禽和牲口失竊。
又過了一天，就開始變成人不見了。
短短兩天時間，失蹤的村民就多達七八個。
從老人到小孩，從男人到女人，完全沒有規律可循。
弄得村子裡人人自危，連家門都不敢出，每個人都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失蹤人口。
更讓他們害怕的是，偌大一個三四百人的村子，竟沒有一人清楚那些人是如何失蹤的
直到隔天，下灣村來了一個自稱能掐會算的邋遢老道。
最初，村民們看他邋裡邋遢跟個乞丐似的，以為是個混飯吃的江湖騙子，沒人把他當回事。
但沒過多久，有一老太太看他可憐，便送他一碗飯菜，順帶找他測一測。
沒想到，這老道一開口，竟將老太太家裡的狀況，人口，近期有無煩心事，甚至早年的不幸遭遇……全都算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當場拜服，還以為遇到了神仙。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天時間，村中來了個算命如神的老神仙的事就傳開了。
那些迷信這一套的村民，紛紛找上老道請求算命。
那老道也是來者不拒，前後接待了幾十個人，居然對每個人的境遇都算得分毫不差，從無失手。
如此一來，他在村民心目中的形象越發高深莫測了。
到後來，隻要是他的批言，眾人都深信不疑，竟無一人會表示懷疑。
沒過多久，終於有人詢問起人口失蹤的事情。
經那老道一番仔細推算，最後，便有了河神發陰差抓活人泄憤的傳說。
據老道親口所說，起因是下灣村擅自收留有疫病的流民。
這些人之所染病，是因為陽壽將近，閻羅索命，才會有這種冥冥中的安排。
結果，下灣村村民救了人，得罪閻羅王也就罷了。
竟然還讓這些病人大量聚集，最終使沾染了陰穢之氣的汙水大量排入慧通河，汙染了河水，又惹怒了河神。
這河神心胸狹隘，為了報複村民，特意向閻羅王借來陰差，專門挑晚上來下灣村抓人享用。
這下可把村民們嚇慘了，隻覺得大禍臨頭，紛紛奔走相告，晚上一定不要出門。
奈何，儘管他們已經嚴加防備了，當天晚上，還是又失蹤了兩名小孩。
到了第二天，倆小孩的家長哭天喊地找到老道，懇求他給出救孩子的方法。
那老道說自己隻是一介凡人，遠不是河神和陰差的對手，沒辦法管他們要人。
不過，他卻給出了兩個，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的辦法。
其一，就是將村子裡收留的流民全部趕走。
沒了汙水的持續汙染，河神的怒火自然就會慢慢平息。
還有一個，則是給河神湊一門親事，用一名妙齡處子獻祭。
不過，這獻祭也很有講究。
因河神乃是水神，性屬陰，隻有挑選一名陽氣很重，最好是午時左右出生的女孩，才最為適合。
如此，兩者才能陰陽調和，以至和諧美滿，好叫河神不再作惡。
那邋遢道人交代完方法後，說自己泄露了天機，必須要遠走避禍，果真第二天便不再出現。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過他。
畢竟好幾百人，總有人頭鐵不信邪。
甚至，還有膽子大的，說要驗證一下真假，特意埋伏了幾個晚上，準備見一見老道說的陰差抓人。
後來他們似乎真的如願以償了。
據這幾個人的家人透漏，遭遇過後，他們次日回家，無一不是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就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至於到底有沒有見到陰差，這些人精神恢複正常之後，全都選擇了三緘其口。
隻是，從這一天起，再也沒有一個村民公開質疑老道。
反而不知是在誰的串聯下，僅僅一日，就有超過半數的村民集結，跑到江村長家門外，一致要求驅逐前些天收留的流民。
除此之外，還有少許人跑到江家祠堂，這個最大的流民安置場所。
想方設法騷擾謾罵流民，企圖逼迫他們離開。
不過，這一切都被心懷慈悲的老村長阻止了下來。
因為沒有答應村民們的訴求，導致他們心懷不滿，一致決定改用第二個辦法，要求江村長將孫女交出來獻祭。
說起來就是這麼巧，十七歲的江玲，正是正午出生，這在村裡算不得是什麼秘密。
這個要求，比前一個還要過分許多，於公於私，江村長都不可能答應。
於是乎，村民們愈發憤怒了。
他們乾脆自發組成迎親隊，一路吹吹打打，抬著轎子跑到江家來準備搶親。
而之所以是今天傍晚才來，也是源於那個邋遢老道的說法。
據說，陰神娶親，不適宜白天，反而要在半夜三更進行為佳。
而且，畢竟是獻祭活人，這種犯法的事在晚上進行，多少也能掩人耳目。
“這麼說，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一個老道……那老道呢真的跑了嗎”
楚嬴聽到最後，覺得那邋遢老道身上有太多疑點，忍不住問了一句。
“哎，不瞞楚嬴公子，村民們一鬨，老夫就派人去尋那老道，至今沒有一點音訊，隻怕是找不回來了。”
江村長似不想提這事，重新端起酒杯，無限感慨地道：
“說起來，今天多虧了楚嬴公子，韓千戶，曹大人你們的及時援手，不然後果不敢想象。”
“老夫僅以此杯，再次感謝幾位的大力相助，請。”
“請……！”
楚嬴喝完放下酒杯，目光盯著桌麵陷入了沉思。
真的找不到人了嗎
怕是未必！
對方辛辛苦苦這般布局，最後卻撒手不管，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