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躺在床上的布魯斯睡得越來越沉,可即使是在睡夢當中,他的眉頭依舊皺的很緊。
忽然,他臥室的房門打開了一個小縫,光線傾瀉出去,門軸的輕響有些惱人,布魯斯的眉皺得更深,他的手臂動了動,然後翻了個身。
一層陰影一樣的黑暗覆蓋到他的臉上,布魯斯似乎有所察覺,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窗外一道閃電劃過,一個高舉著匕首的可怕小醜站在他的床前。
匕首落下的一瞬間,布魯斯從床上坐起來,他緊緊屏住呼吸,像被扼住了喉嚨,好半天之後,才顫抖著肩膀呼出一口氣,他看向空蕩蕩的房間裡,確認了這隻是一個噩夢。
額頭和後背上的冷汗尚未消退,布魯斯抿著嘴,抹了一把臉,從床上坐起來。
他看到,自己房間的窗戶開了一個小縫,窗外的風吹進來,讓台燈的燈罩有些搖晃,房間內影子忽明忽暗,布魯斯想,可能這就是自己做噩夢的原因,於是,他走過去把窗關好。
房間內沒有了風之後,一切光影都安靜下來,布魯斯動作有些遲緩的走向盥洗室,想找一條毛巾擦一下臉上的汗。
進入盥洗室之後,他把手撐在洗手台上,靜靜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過這次他沒有出現任何幻覺,隻是發現自己臉色有些蒼白,肩膀上的傷口崩裂開了,開始往外滲血。
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種疼痛不算太劇烈卻十分綿長,可能是剛剛坐起身的時候用力過猛,導致撕裂。
布魯斯有些無奈的擰開水龍頭,彎下腰,想洗一把臉。
就在他低頭、閉眼、捧起清水的時候,他沒有發覺到,盥洗室的門緩緩打開了。
而在他再次起身、抬頭、看向鏡子的時候,一個可怕的黑影站在他的身後,和布魯斯同時出現在鏡子中的,是一個大笑著的瘋狂小醜,他舉起匕首往下狠狠一揮。
“呃!!”
布魯斯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從床上坐起來,他大口大口的深呼吸,有些迷茫的看著周圍的景象,他還躺在床上,屋子裡依舊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窗戶關的很嚴,並沒有風吹進來,燈罩沒有在搖晃,光影也沒有變換,更重要的是,沒有那個瘋狂的小醜。
他在床上有些僵硬的坐著,伴隨著呼吸,喉嚨裡發出顫音,他想要再次走下床的時候,在床邊猶豫了一下,才站起來,然後伸手去摸旁邊書桌的棱角。
那裡的鋒銳感順著指尖傳達到他的大腦,讓他有了一絲安全感,布魯斯這次沒有再去盥洗室,而是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口,擰動門把手,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可怕的景象發生了。
門外不是韋恩莊園的走廊,而是一個狂風呼嘯的黑洞,布魯斯幾乎一瞬間就被吸進去,然後,令人反胃的失重感和墜落感之後,他再一次從床上坐起來。
布魯斯狠狠的閉了一下眼睛,他完全無法確定這裡到底是不是夢。
布魯斯開始思考,如果這一次也是夢,他要怎麼做才能醒過來?
他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開始打量這個房間,這個臥室和他記憶當中相比沒有什麼不同,所有東西都在他該在的地方,他睡覺之前沒有關上的燈,讓所有物品都蒙上一層薄薄的光暈。
到底是什麼造就了他這些連環的噩夢?
布魯斯再次站起身,走到房間中央,他隻停頓了一瞬間,然後再次邁步走向盥洗室,打開水龍頭、低頭、捧水、洗臉、站直身,果不其然,一個瘋狂大笑的小醜對著他舉起匕首,然後再一次,他從夢中驚醒。
現在布魯斯明白了,他被困在了一個無窮無儘的夢境當中,必須要找到醒來的方法。
從床上坐起來,布魯斯開始進行搜尋,可房間中的所有東西都無比真實,根本不像是夢中該出現的樣子,桌子上的木紋清晰可見,椅子邊緣的劃痕也和布魯斯記憶中毫無二致。
如果躺下睡覺,就會有一個瘋狂小醜舉著匕首來到床邊,如果走進盥洗室洗臉,就會有另一個瘋狂小醜舉著匕首站在他身後,如果想要打開臥室的門走出去,就會被吸入無窮無儘的黑暗中。
以上所有情況發生之後,布魯斯都會再一次從床上醒來,然後再重複同樣的噩夢。
布魯斯試了很多次,又觸發了更多的條件,比如,如果他站在房間中央不動,吊燈上就會出現一個掉倒掛的小醜,舉著匕首刺向他,如果他鑽進桌子底下,背後的牆壁上就會出現一個印在牆壁上扁平的小醜,舉著匕首刺向他,如果他打開衣櫃,裡麵就會衝出一個瘋狂的小醜,舉著匕首刺向他。
就好像不論他在哪裡,在做什麼,到處都是可怕的小醜。
而一旦被這個舉著匕首的小醜刺中,布魯斯就會從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床上,然後再一次被驚醒。
這個可怕噩夢不斷循環,就好像永無完結。
就這樣,韋恩莊園布魯斯臥室當中,一個又一個布魯斯,開始嘗試各種各樣的動作,有的搬開自己的床墊、有的掀起書桌的桌腳、還有的在挪動衣櫃,每當他們觸發某種條件的時候,布魯斯的身影就會消失,但緊接著,又會有更多的布魯斯出現。
當發現這是一個循環夢境之後,布魯斯就知道,除了窮舉之外彆無他法,因為在夢裡一切都不講道理。
畢竟如果是在現實,以韋恩莊園的安保係統,拿著匕首的小醜根本不可能進得到他的臥室。
如果是正常的推理中,窮舉法和地毯式搜索無疑是當思路陷入困境,或者是沒有其他新的選項的時候,才會采取的迫不得已的方法,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兩種方法的效率卻是最高。
終於,直到房間中一個布魯斯在觸碰到台燈開關的時候,一切發生了變化。
當他用手撥動台燈的開關,把台燈關上,讓房間陷入一片漆黑之後,那個可怕的小醜沒有再出現。
不論是走進盥洗室洗臉,還是躺回床上睡覺,漆黑一片的臥室內,沒有再出現那個瘋狂的笑臉。
可這不意味著這個無儘循環的噩夢就這樣結束了。
布魯斯依舊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夢裡,他在黑暗中走到窗邊,打開窗,冷風伴著雨水吹到他臉上,這種觸感非常真實,可布魯斯絲毫沒有放鬆,他現在終於理解了小醜對他說的那句“遊戲開始了”是什麼意思。
在嘗試了所有可能觸發小醜出現的動作,而小醜卻沒有出現的時候,布魯斯就知道,“關燈”可能就是這個謎題的重點。
而接下來,他走到了臥室房門邊,然後打開了臥室的房門。
門外是韋恩莊園的走廊。
可布魯斯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經曆過無數輪噩夢,他已經不再信任所謂“現實”的一切。
此時,韋恩莊園當中也是一片漆黑,布魯斯沿著黑暗的走廊往前走,直到走到樓梯邊緣,在他踏步下去的一瞬間,下一節台階消失了,然後他墜落了下去,然後再次從夢中醒來。
起身、關燈、開門、往外走,這次,布魯斯換了一個方向,想從另一側的樓梯走下去,然後他發現,不論他走哪一道樓梯,在他抬腳下去的一瞬間,之後的台階都會消失不見,然後他就會再次進入下一個夢境。
這次的謎題關鍵又是什麼?布魯斯站在黑暗的走廊中思考著,他沒有任何焦慮和不耐煩的情緒,或者說,他從這種思考當中獲得了短暫的寧靜。
如果不能走樓梯,他到底要怎麼離開這一層?
布魯斯嘗試了從天井邊緣直接向下跳,如果在現實當中,兩層樓的高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在夢境當中,一旦有墜落感,他就會再次醒來,於是他發現,這個方法行不通。
如果不能夠離開這一層,那麼或許他應該探索其他房間,可其他的房間和臥室的情況是一樣的,布魯斯的很多動作都會讓他觸發致命的小醜,那個帶著癲狂笑臉的身影,不知何時就會出現在他的背後、身側、頭頂乃至麵前,然後對他揮下匕首,讓他再次醒來。
一個又一個房間,一道又一道謎題,布魯斯的身影再次填滿了整個韋恩莊園的三樓,到處都是他行動、駐足和思考的身影。
而在不知道多少次醒來之後,布魯斯沒有再走同樣的流程,而是留在了他的臥室當中。
他如同許多次之前一樣,關掉臥室的燈,然後半跪下去,俯下身,把頭貼進地板向床底望了過去。
整個韋恩莊園三樓當中,他唯一一個沒有查看過的地方——他的床底。
但布魯斯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略了這裡,他扶在床邊的手,有些非常輕微的顫抖,他始終不能忘記,自己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聽到過的那個恐怖故事。
當你睡在床上的時候,會有一個和你同樣的人影睡在床下,那是你的影子。
如果孩子不好好睡覺,影子就會從床底爬出來,然後把你丟到床下,而他自己躺到床上代替你。
他會完全的取代你,享受你父母的照顧、和你的朋友玩樂、穿你的衣服、玩你的玩具,而你隻能像影子一樣,躲在床底傷心的哭泣。
童年陰影的記憶最為深刻,但就算沒有這個故事,人們在一片漆黑中向更黑的床底看過去,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而在那裡,布魯斯發現了一些不該出現在他房間中的東西,那是一個正在旋轉著的……地球儀?
地球儀的旁邊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麵用非常潦草且古怪的字體寫著一行單詞——
“這位是地球儀小姐,他的舞伴是傑克,小醜傑克要提醒蝙蝠俠,好孩子睡覺要!關!燈!”
就在他讀完這一張紙條的一瞬間,一隻蒼白的手握著匕首,從床底下伸出,刺向了布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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