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再次躺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病床上的時候,席勒幸災樂禍地說“現在知道哪裡是你永遠的家了吧?看在你付了很多錢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多開點止痛藥。”
“你覺得我是個癮君子嗎?”傑克暴躁的大喊“彆拿那種嗑藥磕壞腦子的人和我相提並論!”
“看開點,起碼你在這裡有了一張永久床位,你應該已經見識過了,那些在外麵進不來的黑幫老大們,有多麼想要一張這樣的床位。”
提起黑幫老大這幾個單詞,傑克就露出一副惡心的表情,他低聲的念叨著“你和那隻蝙蝠一樣,他不想笑,你不想瘋,你們都在騙自己……”
他盯著天花板,不停的絮叨著“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嚴肅?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為什麼不以你們的混亂和無序而驕傲?”
忽然間,他又平靜下來了,甚至帶有點哲學意味旳說“在這個如此平庸的世界裡,擁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瘋狂靈魂,本該是值得驕傲的事。”
“可你們總是把這種精彩絕倫的靈魂,困在一個平庸到讓人惡心的軀殼裡。”
“每天嚴肅又認真的活著,裝的和那些行屍走肉沒什麼兩樣,這真讓我惡心……”
“瘋狂不是認識這個世界唯一的辦法。”席勒也坐下來,他的語氣很平靜,他說“我始終堅信這一點。”
“如果你不能變成一把鋒利的刀,用癲狂去刺破世界的偽裝,那你就會被那些虛偽的秩序馴化。”
傑克像是夢囈一樣,說出一些艱深的單詞,其中的每個單詞都會在他的嘴裡停頓一下,就好像他不認識它們,可每個句子卻又是如此的完整和流暢。
“有秩序才有無序,如果沒有秩序,混亂也就不再是混亂,混亂就將成為秩序,當你毀滅秩序的時候,恰恰是在建立另一種秩序。”
“有很多人覺得這個世界的終極答案是混亂,可當他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說明他們已經被秩序馴化了,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終極答案。”
“這就是你和那隻蝙蝠,寧可什麼都不做的理由?”傑克看向席勒。
“我和他還是有點不同的。”席勒給自己倒了杯水,說“蝙蝠俠是個在混亂中維護秩序的戰士,但我可不是,我隻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傑克對他的發言嗤之以鼻。
“而你,把自己當成救世主,想要告訴所有人,隻有瘋狂才能認識一切真相,尤其想要告訴蝙蝠俠,他想要的那些答案近在咫尺,簡單到隻需要笑一笑。”
“可他並非不明白這點,隻是不願意這麼做。”
“所以我才覺得他是個精神病。”傑克的語氣裡忽然露出一絲嫉妒,“他有我沒有的,有我夢寐以求的那種最根源的黑暗和瘋狂,可他就是不願意那麼做,他明明可以成為撕破這平庸謊言的偉大神祗,可他就是不願意笑一笑。”
“這個問題每天都回蕩在我的腦子裡,讓我感到不解和瘋狂。”
“他們到底為什麼這麼嚴肅?”
席勒聳了聳肩說“人人都在欺騙自己,隻有你說了真話,人人都在故作嚴肅,隻有你笑出了聲,所以你就成了唯一的那個小醜。”
傑克凝視著天花板,說“當笑聲就快從他們嘴裡溢出來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恐懼、是抗拒、是反思,這才是瘋了。”
“當個小醜一定很快樂,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你不能笑的,你想讓他們知道你有多快樂,可惜總是沒人領你的情。”
“我一直覺得,扮成蝙蝠的人才是精神病。”傑克看向席勒說“……扮成普通人的人也是。”
窗外哥譚的夜幕緩緩落下,城市的燈光躍動起來,天氣轉暖之後,整座城市開始煥發出新的活力,依舊帶點瘋狂和邪惡,依舊混亂不堪,也依舊繁榮熙攘。
早上,席勒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他拎著一個油漆刷子,他身邊的布蘭德有些嫌棄的把沾滿油漆的手套給拿下來,席勒對他說“我很確定,這間破醫院需要徹底翻修一下了。”
他指著牆角說“要不是那個瘋子的塗鴉弄壞了我的牆壁,我都沒發現,那裡的磚縫都開裂了,說不定哪天就要塌了。”
布蘭德歎了口氣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可這需要一個長遠的計劃,我們總不能跟那些病人說,明天我們要開始翻修醫院了,讓他們滾蛋吧?”
他抬頭看向,屋頂的牆角說“總之,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是隻能自己動手。”
“你就是舍不得這些天的營收。”席勒笑著說“要是裝修兩個月,這段時間沒有提成可拿,可就虧大了,對吧?”
布蘭德摸了摸鼻子,暗罵了一聲說“都是你搞的該死的黑幫產業鏈,我這輩子都不知道錢這麼好賺,要是停工兩個月,我得虧多少錢?”
“好吧,那我們就自己動手,不過牆角開裂什麼的都是小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病房不夠用。”
布蘭德也歎了口氣,他顯然知道這一點。
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曆史已經很長了,當初建造這座建築的時候,哥譚沒有那麼多人口,這座醫院的承載力是有限的,就算席勒搞了個保外就醫、保外就獄大循環,病房依舊吃緊。
現在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主要矛盾,就是落後的設施條件同日益增長的黑幫老大的搞錢需求之間的矛盾。
在哥譚經曆過災難之後,這個矛盾是愈發凸顯了,物流設施正在重建當中,大部分黑幫老大都閒了下來,那還有什麼比阿卡姆俱樂部更好的去處?
他們在這裡重新梳理產業、交換手裡的資源,組建圈子、拓展人脈,為下一步的發展做出準備。
大家互通有無、交流信息,按照圈子層級的不同層層遞進,要是這個時候不趕緊加入進來,到時候真開工了,你連湯都喝不上。
尤其是傑克重新回到精神病院之後,他真的是個非常麻煩的家夥,科波特、伊文斯和傑克這三個人,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科波特和伊文斯倒是可以勉強待在一個房間裡,但要是阿爾貝托出來就不行了,未來的企鵝人科波特和小醜呆在一個房間裡的時候,他們兩個經常因為三觀不同而大打出手。
科波特屬於哥譚裡的守序邪惡派,簡單來說就是不夠瘋,其實原著中的企鵝人也差不多,開著一家大餐廳,和黑幫老大們談笑風生,甚至還當上了市長,這是個在哥譚正常到不正常的晉升路線,和小醜那種混亂邪惡完全不是一碼事。
所以科波特覺得小醜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無法交流,而小醜則覺得科波特是個和那些黑幫老大沒什麼區彆的蠢貨,和他多待一秒,都是在侮辱他。
科波特不屑於和一個瘋子講道理,小醜懶的和一個蠢貨多說話,於是他們兩個解決爭端的方法就是打架。
他倆武力都不夠高,科波特就不說了,身材瘦小,力氣也不大,小醜因為腦子有點瘋,打架毫無章法,兩人每次都能打個勢均力敵,最後就是頭破血流,被綁在病床上互相瞪眼。
而小醜和伊文斯則在藝術理解方麵有巨大分歧,他們兩個倒是以吵架為主,主要是伊文斯不太喜歡動手打人,而傑克又完全打不過伊文斯,他倆吵架的方式變成了互飆歌劇選段。
如果說伊文斯唱的還能算得上動聽,那傑克的歌唱水平,就是蝙蝠俠親臨也得被震一個跟頭。
隻要他倆住一個病房,那投訴噪音和擾民的信件就會像雪花一樣送到席勒的辦公室。
所以這三個人隻能一人一個病房。
本來病房就不多,這三個毫無利潤產出的病號,還非要一人占著一個病房,席勒已經看他們不順眼很久了,但奈何這三個人都是有正當理由的。
科波特之前被伊文斯捅了幾刀,他是真的傷的挺重的,讓他現在出院,多少有點不人道。
伊文斯和他父親的矛盾還沒完全解決,阿爾貝托堅決不回法爾科內莊園,教父也沒有來接他這個兒子的意思,也隻能這麼拖著。
傑克因為蝙蝠俠忙著上課而無所事事,而且還得考慮到戈登的心理健康和工作壓力,也隻能賴在這裡。
又是一個席勒剛吃完午飯的午後,傑克站在阿卡姆精神病醫院7樓的陽台上,一隻腳跨在陽台的護欄外麵。
房間裡麵,布魯斯、伊文斯和科波特三人站在那,伊文斯對傑克說“有話好好說,你能不能先從那回來?萬一你要是掉下去,教授肯定會很生氣。”
布魯斯隻是來找伊文斯交接社團工作的,他並不知道這段時間在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發生的各種驚心動魄的事,於是他轉頭問伊文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跳樓?”
“你還看不出來嗎?”科波特坐在旁邊的病床上,對布魯斯說“他是個瘋子,正在發病。”
伊文斯還在那苦口婆心的勸說傑克“這裡是7樓,你要是這麼栽下去,肯定是頭先著地,腦漿和鮮血會弄臟一大塊地麵,教授就要付一大筆清理費,他肯定會很生氣。”
科波特也說“樓底下都是石磚路,血濺進去很難清理,必須得把所有磚塊都掀起來,你要是真敢這麼乾,我毫不懷疑他會給你辦一場充滿銅臭味的葬禮。”
傑克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他說“難道他會把我的棺材抬到一群黑幫老大中間,然後讓他們對我念緬懷的悼詞?讓你這個蠢貨給我獻花,讓那個毫無音樂品味的人給我唱詩?天呐!他是個魔鬼!”
“但你以為我會害怕嗎?!”傑克使勁拍了拍護欄,像詠歎一樣說“英勇的傑克不會懼怕魔鬼,我現在就要證明給你們看,我是阿卡姆騎士!”
說著,他使勁往左一偏,直直的墜落了下去,布魯斯兩步就衝到陽台上,然後就看見傑克浮在了半空中,樓底下的席勒伸出一隻手,一臉煩躁的把他甩到一邊。
落地的傑克在旁邊笑的打滾,他說“哈哈哈哈哈哈!普通人,你說自己是個普通人!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笑話真的太好笑了,我明天一定要再聽一遍,哈哈哈哈哈哈!”
伊文斯回頭看了一下日曆,然後又看了眼科波特說“打個賭吧,這周會不會有第15次?”
科波特站起來走出房門,打算回到自己的病房,他說“我賭肯定會超過20次。”
隻有站在陽台上的布魯斯,他回頭看了看伊文斯和科波特,又低頭看了看席勒和傑克,陽台上的風把他的頭發吹得很亂,他低聲的喃喃自語道
“……是我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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