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南柯緩緩開口,一陣正陽至剛的氣息也擴散而出,半空之中像是泛起了水波一樣的無形漣漪。
霎時間,南柯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無形的事物被自己抗拒了出去,隨著這一陣陽氣的作用,原本略顯激動亢奮的馮翔也逐漸的開始安定下來。
先前的馮翔麵色漲紅,心跳不斷加速,氣血的湧動都比平時快得多,會不自覺的產生一些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小動作。
與其說是臨上場時的激動,倒不如說已經有些躁動不安的表現了,隻不過他已經融於環境之中,周圍的人都是這副模樣,他自己也未曾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相較之下,南柯相對來說就比較能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出狀況。
而隨著南柯在心中產生那樣的念頭之後,他就試著以那陣陽氣能否驅散這種異常。
很顯然,南柯心中浮現而出的感覺是正確的。
確實有什麼南柯暫時未能察覺到的東西被那陣陽氣揮散,現在一看馮翔的狀態,雖然身體上依舊是一種很興奮的狀態,但至少在精神的狀態上表現得穩定了不少。
馮翔隻覺得好像在自己身上出現了一種莫名的變化,但這種變化並不是壞的方麵,就點了點頭:“我先去準備一下!”
“誒等等。”南柯叫住了馮翔,開口問道:“你是過來這裡之後就這幅表現了嗎,半道上有沒有接觸過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
馮翔被南柯問的有些不明所以,南柯見馮翔這副模樣,也知道應該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就沒繼續追問下去。
說到底周圍的人們個個都表現得有點微妙,那就不隻是馮翔一個人接觸到特殊之物才會這樣。
南柯在想是不是應該跟作為特邀嘉賓的呂書說一下這事兒,起碼呂書在這種場合裡說話是有份量的,而且他也一樣剛來這裡,應該很容易能夠發現自身和其他武術家之間的狀態不同。
這麼想著,南柯鑽出了人群,繞到了通往後台的方向,這裡是專門給負責場地整理的工作人員走的通道,沿著走就能到後台那邊。
正當南柯準備去尋找呂書的蹤跡時,似乎是臨近拐角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模樣,拐角處就有一道身影直直朝著他撞了過來。
南柯見狀,腳步一拐就錯身而過,避讓開對方,隻不過在瞧見對方的時候,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那是一道穿著練功服的身影,隻不過領口裡遍布著鳥羽,練功服的領口上延伸而出的是被鳥羽覆蓋的修長的頸,視線繼續在往上移動,則是一顆看著像是丹頂鶴一樣的鳥頭。
尖銳如鳥獸一樣的利爪落在地上發出的是宛如用指甲剮蹭黑板發出的刺耳摩擦聲,這種聲音聽著南柯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後退一步。
隻是在避開對方的時候,再定睛一看,又發現這隻是個平平無奇的武術家,腳下的布鞋踏在地上悄無聲息,剛剛那短暫的接觸對南柯而言仿佛幻覺一樣。
南柯忍不住揉揉眼睛,瞧著對方忽視自己,徑直遠去的背影:“我看錯了!?”
我隻是吃了兩碗麵而已,也沒吃滇城山區那邊的菌子啊?
見對方的身影已經融於人潮之中,南柯沒有過多猶豫,繼續前進,先去找到呂書再說!
這地方有鬼啊!
隻是正當南柯向前邁步的時候,他隱約有種身後傳來尖銳鶴唳般的感覺。
一步踏下的同時,南柯放心的將身軀的行動交給了自己的感覺。
轉胯,擰腰,三次選擇了【神鶴書】帶來的技擊之術被此刻的南柯所施展而出,雖然隻是看似簡單的動作,但其中蘊含的精妙早已遠遠地超過了許多鶴仙流武術道場的白羽弟子。
南柯側掌切在一根修長的鶴頸之上,同時耳畔擦過了一陣火熱的感覺。
本應融於人潮之中的鳥頭人在剛才趁著南柯轉身之時猛然發起襲擊,但卻被南柯有所察覺,一步切入其中,以最簡單的動作將對方製服。
等到被自己擊倒在地,昏死過去之後,南柯這才發現對方又從那種鳥頭人一樣的怪異模樣變回了正常人的樣子。
如果說剛才南柯還隻是有所懷疑,現在這地方可真是有鬼!
南柯快步奔向後台,卻發現後台那邊傳來騷亂,因為這場比賽而邀請過來的嘉賓此刻一片混亂,還有人也被擊倒在地,昏死過去。
“呂書在哪裡!?”
南柯抓了一個人大聲問道,被正陽至剛的氣息一衝,那人也從慌神之中鎮定了些許,回答道:“呂書先生剛才突然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方向是東江大橋的橋底。”
南柯側目望去,其他時候東江大橋的橋底是有一條小道的,但這會兒江水漲潮,橋底下的小道基本都被淹了。
“朝著那邊是因為那個方向不會有人,呂書發現了什麼東西,然後引向人少的位置……”
南柯這邊自然是什麼也看不見,但隨著騷亂的產生,附近甚至隱隱能夠聽見安穩局專車的警笛聲傳來。
聽見這陣聲音之後,周圍的騷亂也像是穩定了些許,安穩局的警笛聲是人們一直以來在心中形成的印象,既然安穩局都已經出動了,那接下來就可以稍微放心了。
但隨後在遠處的江麵就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在江心處猛然爆發,濺起的水柱衝天而起。
——血鴉!
在心中產生出這個念頭的瞬間,南柯轉身就翻過廣場的欄杆,鑽進附近的大樓裡,進到電梯就按了最高樓,在天台上俯瞰下方的江麵。
依稀能夠看見呂書踏波而行的身影,狼狽的左支右絀,不斷招架著另外一道猩紅人影的招式。
看見對方的瞬間,南柯仿佛看見了一隻身披赤羽,渾身沐浴鮮血般的神鶴,與每一次在【生死狹間】裡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
似乎是感受到了南柯的目光,【血鴉】還在江心之上回首朝著大樓望了過來。
南柯與【血鴉】隔空相望,血鴉頓時有種想要切換目標的衝動,但還未等他這麼做,一直招架著節節敗退的呂書卻猛然發勁,和血鴉搏命糾纏。
呂書在血鴉回首的時候,也察覺到了大樓之上的南柯。
見此情形,血鴉乾脆轉而將目標重新放在呂書的身上,一招一式之間陰險狠辣,呂書就像是個人形沙袋一樣不斷承受著血鴉的攻勢。
遙望著江麵上已經微縮到隻剩下兩個小點的狀況,南柯不知不覺中緊握起了拳頭。
無形之中,仿佛在虛空著墨,水墨畫般的線條自南柯身後湧現,墨色的線條衝天而起,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神鶴。
神鶴張開了無數墨線交織構成的黑翼,一瞬間日月無光天昏地暗,仿佛整個世界都沉寂了下來。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血鴉踏在呂書的胸口,隨著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呂書的身影猛然倒飛而出,在江麵上彈起又墜落,最終被一位岸邊趕來的武術家接住。
陶白看著口鼻溢血的呂書:“可彆死了。”
呂書一口氣沒喘上來,虛弱也咬牙切齒:“他媽的,死你懷裡那可真是晦氣了!”
將呂書一腳踢開以後,血鴉就轉過身來,遙望著立於天台上的南柯。
在下一個瞬間,江麵上再次爆發出震響,白浪衝天而起,血鴉一步踏下,在江麵之上閃電般疾行!
朝著那遮天蔽日的神鶴,身形宛如離弦之箭般飛射而起!
南柯望著那道猩紅的身影朝著這邊不斷接近而來,心中平靜,沒有絲毫緊迫感,僅僅隻是調整著呼吸的節奏。
吸氣,呼氣。
吸氣,呼氣。
陰陽怪氣經由南柯的體內不斷流轉,原本南柯把牙齒放在舌尖上都不忍咬下去的心態像是消失了。
南柯也不清楚這是不是對一個人所產生的殺意,隻覺得自己一直想一口【正陽箭】噴出去毀滅世界,但是真的看著麵前的景象又有些猶豫不定了起來,猶豫著猶豫著就覺得咬破舌頭好痛好麻煩還是算了。
但現在的話,好像沒有這種感覺。
會有多痛那是以後的事,以後的事是以後的我管的。
我現在就是想一口【正陽箭】噴死你個傻逼。
南柯緊咬舌尖,劇烈的刺痛讓他的表情都不自覺扭曲了起來,舌尖精血宛如薪柴,心中的殺意被痛楚帶來的怒火所點燃,無形之火熊熊燃燒,焰光滔天!
南柯吐氣成箭,一線流光瞬間閃耀,在半空中劃出了深刻的痕跡。
【正陽箭】臨身,照耀了身披赤羽的神鶴,瞬間洞穿了血鴉的身軀,直入江底,隨後猛然在江底爆發,白浪水柱衝天而起!
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江水落下宛如下了一場瓢潑大雨,濃濃的霧氣遍布周遭,甚至就連地麵和樓房都在晃動,南柯也差點站立不穩,抓緊了天台的欄杆。
在南柯的耳邊,隱約傳來鶴唳的哀鳴之聲,隨著這場地震的平息而逐漸散去,他盯著一片狼藉的江麵,隻是似乎沒見到血鴉的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