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穩局的專員因為血鴉一事還特地在那天的會議之後拉了個聊天組,方便各自遇上狀況以後能夠及時通知。
更主要的其實是為了能夠儘快收到陶白和井單那邊的狀況,安穩局和武術家協會兩邊的專員倒是不怎麼擔心。
有本事血鴉就正麵打上這兩家來,血鴉要是真敢來,他們少說也得為血鴉的悍勇無雙而鼓個掌。
陶白一個在鶴仙流的武術道場,井單的師門不大,乾脆就和散人沒什麼區彆,身邊的防護力量自然不可能和兩邊的專員相比,遇上血鴉的概率極大,一但有什麼狀況也好通知一下。
畢竟又不可能要求他們一直在安穩局裡待著哪兒都不能去,千日防賊這麼互相消耗下去,他們哪有穩坐虛境的血鴉耐耗?
屬於武術家協會專員的窗口裡展現出協會內部的修行靜室,這裡是由專門的建築設計師完成的技術成果,從裝潢擺布以及照明燈光呈現出來的視覺色彩上都給人一種心中寧靜的感覺。
人置身於這樣的環境當中,會在環境的引導下自然而然的平複心緒,放鬆下來,相對外界來說,在專門的靜室之內能夠讓精神更容易入定。
音響還小聲放著誦經的梵音,仔細一聽是往生咒,武術家協會的專員先前就在這裡坐關修行。
武術家協會的專員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壯漢,光從體格來看幾乎不遜色於陶白,那頭又長又卷的頭發乍一看像獅子的鬃毛,雖然接觸的不多,但和案件相關的幾人對這個麵色和藹的大叔其實印象都不錯。
在血鴉這件事之前,武術家協會的專員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武術家,人稱【師子】,繪城區裡許多修行佛門武學和擒拿功夫的武術家或多或少都有請教過他。
師子緩緩開口說道:“【禪定印】可鎮壓源自於血鴉的影響,血鴉背後那尊精神層麵的偉大存在似乎尚未來得及將觸須過多的探向現世,目前這份影響還不算太強烈。”
井單那邊的窗口也連上了畫麵,他緩緩開口說道:“今天我倒是遇見了一位神奇的道友,他對觸及【陰間】這一虛境絕對超過了大部分人,一口陽氣就將血鴉施加的影響化解。”
“如果不是因為半途觸及到血鴉的痕跡,我倒也想和那位道友多交流交流。”
其他幾人也紛紛上線,交流起了今天的調查結果和收獲,但目前血鴉仍舊穩坐於未知的【虛境】之中,想要找到他的蹤跡也不容易。
安穩局的專員開口問道:“請問對虛境的鎖定目前有進展嗎?”
姬明鏡的窗口裡探出一隻貓貓腦袋,伸著爪子扒拉攝像頭,圓乎乎的肉墊踩在鏡頭上,旁邊倒是傳來了些許最近熱播電影的台詞,還有像是在嚼爆米花發出的清脆聲音。
姬明鏡的聲音傳了過來:“之前幾次的事故現場我都逛了一圈,首尾基本都被處理過了,等血鴉的動靜再大點才能鎖定到新的痕跡。”
“需要等待血鴉再次從虛境之中來到現世這個時機。”
師子緩緩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不妨讓我來設這個局,血鴉的影響已被我鎮壓,他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我這個已經被選中的目標。”
“不管接下來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再次現身,他也會將我作為首要目標。”
“隻要我離開武術家協會一定範圍,血鴉就算明知這是針對他的陷阱,他也一定會踏入其中。”
其他人見狀之後紛紛提出建議,姬明鏡在一邊聽著倒是沒有發言,隻是坐在原位小聲看劇。
針對血鴉的行動不需要她這位精神層麵的專家出動,她的工作是負責錨定血鴉一直以來借助便利得以在繪城區裡神出鬼沒,就算是安穩局和武術家協會都無法鎖定行蹤的【虛境】。
應該怎麼去逮捕血鴉,將其捉拿歸案或者就地格殺都不是姬明鏡需要考慮的事情,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去負責。
隻是聊天組裡的話說到一半,各自的鏡頭那邊都傳來一聲或大或小的轟響。
所有人的建議都被這聲突然炸響的轟鳴打斷,安穩局的專員更是霍然起身,頭盔和護麵之下的臉孔驚疑不定:“……不是火藥武器之類的爆炸?有點正陽至剛的感覺在裡麵。”
“發生在天上,莫非是陽雷?”師子的靜室內外隔音都很好,但這種正陽至剛的轟鳴已經超過了‘聲波’的範疇,其中還有更多其他層麵裡帶來的影響,不是靜室能夠物理隔絕的。
陶白嘖嘖稱奇,這聲轟鳴距離鶴仙流的武術道場不算遠,他剛剛聽著還以為哪裡煤氣爆炸了。
井單也在聊天組裡好奇了起來:“難不成還有修行【掌心雷】的傳人?”
“據我所知,繪城區裡沒有這樣的登記。而且就算是修行五雷法的武術家,能夠以造成此等動靜,也絕非等閒。”師子耐心解釋了起來。
井單笑了笑,剛想說自己今天遇見南柯那道【正陽箭】,不知道剛剛這動靜和南柯比起來誰才是更加的……
這個念頭剛浮現出來,井單臉上的表情就僵硬了一下。
繪城區裡本地又沒啥能以【陽五雷】打出威名的武術家。
“不會真是南柯道友朝天吐氣成箭,發了一口【正陽箭】吧……?”
聊天組裡也不再歪樓了,各自提著與血鴉相關的建議,井單也不好突然打斷正事,先將這個猜測放在心底。
隻是在眾人商議著接下來應該如何針對血鴉而行動的時候,沒有人察覺到聊天組裡默默掛機不發言的姬明鏡把追的劇按停了,扶在窗邊,無聲看著南柯小區的方向。
至於另外一邊的南柯,壓根就把之前那口【正陽箭】給拋在了腦後,現在心裡還是憋著一股氣。
舌頭給咬破了以後現在喝口水都疼!
自己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居然真的信什麼舌尖精血,現在噴了西瓜霜嘴裡又苦又疼,外賣後半頓吃著都沒什麼滋味。
心裡憋著一口氣,南柯把被子往腦袋上一蒙,就這麼沉沉睡了過去。
恍惚之間,黃泉路又在腳下鋪開,一路前行之下,南柯越過了鬼門關,再一次的來到陰間與陽世的夾縫,陰陽交界的間隙之上。
——【生死狹間】。
“還是這裡舒服啊,連舌頭都不會痛了!”
每次南柯回到這裡感覺就跟回了家一樣,彆提有多舒爽了。
每天安穩睡眠一覺睡到天亮,睡著的時候跟死了一樣,保證了睡眠質量。
隻不過這一次的天機入夢,似乎又和之前有了些許差距。
渾身赤紅的神鶴躲得遠遠的,南柯懶得去追,先將目光放在了這些新的變化上。
【神鶴書】依舊如此,懸於麵前,不知是不是因為已經選過兩次神鶴書的緣故,南柯隱隱感受到麵前的神鶴書正在吸引著自己。
而除此之外,則是另外三道新事物。
【金丹】。
【七星罡步】。
【煉屍秘法】。
就如先前展現出【神鶴書】與【陰神】一樣,可供選擇的事物一下子多了不少,讓南柯都有些不知該如何做選擇。
不過南柯如今多少也對天機入夢的狀況有所了解了,流入靈魂深處的那道【天機】會根據南柯平日裡接觸過的事物而呈現出某種導向。
這些導向所指,就是天機最終所化作的真實不虛的存在。
井單確實是個眼界無比開闊的武術家,本身修行的是比較小眾的流派傳承,在與更多的武術家交流的時候積累了無比深厚的見識底蘊,南柯不過跟人聊了半天,天機的導向就展現出了這麼多。
不過見狀以後南柯也有些好奇:“那怎麼甲子武館的呂書沒給我點東西?”
按井單的說法,甲子武館的呂書也不算弱啊?
【化勁】就算現在被降了等級,放以前的年代也算是宗師之技了,現在也能算個小宗師,直指一代宗師之位,怎麼就沒能從呂書那邊薅點好處過來?
沒在這件事情上思考太多,南柯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新出現的幾個事物之上。
首先是距離自己最近的【七星罡步】。
井單說過,他們師門之內傳承的絕學,各自的叫法比較亂,沒有一個統一,隻不過在武術家協會裡需要做登記檔案,所以登記的名字是【天罡北鬥步】。
這估摸著也是小眾傳承的一種不夠好的地方,很多東西都顯得沒有這麼“規範”。
不過這麼想來,【七星罡步】的存在應該就和【神鶴書】對比鶴仙流武術道場那邊的秘傳一樣。
南柯若有所思,注意力集中在【七星罡步】之上,試著從中感受到更多的信息。
【七星罡步】又稱“禹步”或者是“步踏罡鬥”,因其步法依北鬥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鬥宿之上。
除此之外,也有“四縱五橫”的用法,說簡單一點就是用腳在地上走出一遍洛書的數字路線,視場合不同有各種狀況,應對而用就好。
除去【七星罡步】以外,則是【金丹】和【煉屍秘法】。
毫無疑問,【金丹】也是從井單那邊接觸而來的一個天機所化方向。
井單老早就介紹過自己是“金丹傳人”,將氣血在體內煉就成金丹,經過【七返九還】的修行以後,其成就堪比一代宗師。
隻不過此刻在南柯麵前所展現出來的【金丹】,似乎和井單那套【七返九還】有所不同。
在其中似乎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事物,隨著南柯的注意力不斷集中在那裡之後,越來越多的信息也不斷呈現出來。
這個【金丹】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對勁力的掌控、甚至還有一種“內外之分”在其中。
其中的內丹倒是和井單那套說法比較接近,但外丹則有所不同。
至於對勁力的掌控,甚至讓南柯感覺像是呂書那邊所修行的【明勁暗勁】這種修行方式。
“所以這應該叫做……【丹勁】?”
南柯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先將剩下的看完再做選擇。
最後一個,則是【煉屍秘法】了。
會出現這種天機所化的方向,肯定和【二鬼拍門】脫不開關係,南柯要是臉皮厚一點,也能把這個跟自己扯上聯係。
好歹他今天也展現過【鬼門關】之威嘛!
而隨著南柯的注意力不斷集中,從【煉屍秘法】那邊反饋過來的信息也證實了這份猜想。
先是煉死四肢,隨後是體內的五臟六腑,再然後是天靈頭腦甚至是三魂七魄,將其由陰轉陽。
介乎於生死陰陽之間,脫離生死秩序,兼具各種陰間和陽世互相衝突而帶來的神異。
對於這個南柯才是體會最為深刻的,因為他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可以算是在【煉屍秘法】一道上小有所成的存在了。
在一呼一吸之間,將陰氣與陽氣隨意轉化的本事放在一般的武術家裡就已經是降維打擊,繼續朝著深處不斷鑽研,還有更加廣闊的天地等待探索。
井單那種眼界開闊的武術家都往此道鑽研,就證明這確實是一種未來可期的方向,如果真的能夠完善好細節,那說是開宗立派的大師都沒什麼問題。
南柯的目光在【金丹】和【煉屍秘法】之上不斷遊移,就反饋而來的信息,南柯覺得將這道天機化作這兩個是比較好的。
隻不過在準備做出選擇的時候,南柯又有些猶豫不定。
他皺著眉頭望向懸於旁側的【神鶴書】,那種不斷吸引著自己的感受,即便是在看過新的選擇以後仍然存在。
“【神鶴書】還有什麼神異之處?”
南柯都選過兩次了啊。
總不能是湊了三次給【神鶴書】升級了吧?
正當南柯心頭浮現出這種開玩笑似的念頭,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忽的一怔。
“不會真是吧?”
南柯皺著眉頭將注意力集中在老熟人【神鶴書】之上。
越來越多的信息隨著南柯的注意力集中,而不斷從【神鶴書】那邊反饋到南柯的腦海裡。
“第三次選擇【神鶴書】的話,可以做到【蒼鶴之形】……”
這種東西南柯並不意外,先是【神鶴之形】,隨後是【玄鶴之形】,就是排除法也都該輪到【蒼鶴】了。
隻不過在此之後,則是新的東西。
“以【神鶴之形】作為基礎,結合【蒼鶴之形】與【玄鶴之形】,開始構建【諸形合一】的本相?”
南柯恍然大悟,這才是鶴仙流武術道場裡傳承的奧義!
僅僅隻是一門武學修行到圓滿之境,當然是不夠的,甚至可以說【易形】隻是一種基礎。
要在這個基礎之上,不斷的添磚加瓦,結合更多的武學,進行更多的【根骨改易】以後,再梳理自身所學,把各種形態熔於一爐,才是問鼎宗師的關鍵所在。
開始構建【諸形合一】以後,隻要不斷地往裡麵添加更多的【易形】,就能夠一步步向上攀登,直至觸及那道冥冥之中的契機,嘗試突破著宗師之境。
這次再選擇【神鶴書】,可不僅僅隻是選擇神鶴書這麼簡單,而是選擇了一項名為【諸形合一】的成就!
見此以後南柯雖然心中還略有猶豫,但【諸形合一】的重要性已經壓過【金丹】和【煉屍秘法】半頭。
“好兄弟,我都已經選擇了你兩次,第三次怎麼還會辜負你呢!”
南柯直接朝著【神鶴書】伸手,掌控的那道【天機】在頃刻之間隨著南柯的心意變化。
【蒼鶴之形】化作一道流光,輕而易舉的融入了【神鶴書】內,轉瞬之間,第三次【根骨改易】作用於南柯的靈魂深處。
這一次不僅僅隻是給南柯增添了一次【易形】,同時還將三道易形作為基礎構建出了體係,開枝散葉繁榮茂盛的樹形圖裡,最重要的核心,永遠都是最初的那一束主乾!
隨著南柯緩緩睜開雙眼,【根骨改易】與【諸形合一】在悄無聲息之間完成,三者合一的【神鶴書】融於南柯靈魂深處,他悵然歎了口氣,翻身起床,將窗簾拉得死死的,一絲能透過陽光的縫隙都不要留。
隨後南柯轉身就撲在床墊上,被子一掀就蒙住腦袋,“快睡著快睡著快睡著快睡著快睡著……”
我要拿【金丹】!!!!!
我的【煉屍秘法】!!!!!
還有我【七星罡步】!!!!!
雖然南柯沒想好接下來一覺裡應該在三個裡麵選什麼,不過還是在執念之下迷迷糊糊的睡了個回籠覺。
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著眼熟的天花板,讓南柯頓時喪氣。
“不是,我【生死狹間】呢!?”
“我要去生死狹間!誰讓你真睡回籠覺了!我要去生死狹間!”
南柯氣的牙癢癢,甚至醒來以後感覺口乾舌燥,昨天咬破舌頭的傷口還又痛了起來。
有種現在再去噴一口【正陽箭】就能毀滅世界的衝動!
南柯歎了口氣,“沒事,不急,反正接下來還能進生死狹間裡去,總能把那些東西拿到的。”
“不急,不急,真是,有啥好急的?”
南柯在衛生間裡對著鏡子刷牙,“你看,又急。”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彆急。”
把臉埋在毛巾裡,南柯深深地歎了口氣:“我還是太想進步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態,南柯總算能夠平心靜氣,起碼不至於因為嘴裡舌頭痛見了什麼都想噴口正陽箭出去毀滅世界了。
今天南柯的行程倒也還是很簡單。
馮翔昨天剛拿到武術家協會的認證,今天湊巧就有一場小比賽可以直接上台。
馮翔對此還很是自信,按他的說法,隻要上去了,獎金基本當晚就直接打到卡上。
以前馮翔也是這麼賺錢供給自己在武術家之路上的修行消耗的,這會兒成了正式的武術家就更加自信了起來。
南柯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過去看看武術家正式實戰,來給自己積累一點經驗。
現在的他可是【諸形合一】的大高手了!
正好馮翔的那場比賽也是在下午,南柯睡了一頓回籠覺醒來吃個飯坐車過去也差不多,能直接趕上。
南柯一邊在路上晃悠著一邊找著應該在哪湊合吃點,早餐檔口因為自己起得太晚連最後一點賣剩下的都沒了,早就收了鋪子休息,吃不到大肉包子了。
隨便找了家麵館坐下,南柯點了份柱侯牛腩撈麵,坐著等麵上來的時候,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書過來搭把手,把麵送過去!”
店裡客多人忙,隨著老板的招呼,從店鋪後麵傳來一道聲音,隨後那道身影就快步走了出來。
昨天剛剛在台上和南柯交過手的呂書端著麵,來到南柯的桌前,愣了一下。
南柯朝他揮揮手:“就是我的麵,還真巧啊。”
呂書把麵擺在南柯麵前,跟他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去繼續給老板幫忙了。
南柯也沒想到能在這邊遇見這位甲子武館的金牌教練,一邊吃著麵一邊用眼角餘光看著呂書在店裡忙活的模樣。
等到店裡的客人沒這麼多的時候,呂書也坐到南柯那桌的空位上,緩緩開口說道:“你們鶴仙流什麼時候再來跟我們甲子武館來一場交流賽?”
南柯把嘴裡的麵條咽了下去,“我不是鶴仙流的,你要問這個得去找陶白。”
呂書皺緊了眉頭:“你不是鶴仙流……你昨天在資料上寫的,隻在鶴仙流那邊上了一天的武術體驗課,是真的?”
見南柯坦然點頭之後,呂書的表情更加難看了:“你難道不是【玄鶴】教出來的弟子?”
“【玄鶴】是誰?”
見南柯滿臉茫然,呂書能感受到他不似說謊,心中更加驚異了。
難不成這世上還真的有這種上過一天武術體驗課就能直指最高境界的天才?
不是,什麼玩意兒啊?憑空起樓閣?
但是一想到南柯昨天那種表現,還都和這種空中樓閣般的現象完全對上了……
呂書眉頭緊鎖,但隨後又兩眼一亮。
鶴仙流沒收下這個小子,那豈不是說,他還沒師承?
呂書開口說道:“南柯,你要不要來我們甲子武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