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左司主李正空坐著馬車,回了皇城司宅邸。
其實皇城司在宮內也有辦公地,但李正空有自己的秘密,根本不敢在宮中久留……他是太監,但隻要是個太監,就沒有不希望自己重回男身的。
但在宮中若是被發現你有此等念頭,是要被砍頭的……畢竟你想當男人,等你麵見皇後妃子時,是不是還會對她們有什麼齷齪想法?
皇家不僅要讓太監生理上不是男人,就連心裡也不能有此等念頭……雖然宮中暫時還沒有因太監想變成男人便被砍頭的案例,但李正空私藏黃書,暗議皇帝的事,曾被十年前的大內總管,也就是老許發現過。
自此之後,他便不敢在宮內久留,甚至於都不敢去見景正時期的兩任皇後……也就是說他入宮十幾年,到現在都沒見過皇後長什麼樣。
隻能說太監多多少少心裡都有點問題,也可以說李正空實在是太怕了。
其實隻要把書燒了就行,但李正空其實對男女之事沒興趣,他隻是想通過看此等書冊,在心底安慰自己還是個男人……這個習慣都保持十幾年了,真要燒,他是萬萬舍不得的。
他一路回了皇城司,但臨近大廳卻是發現了幾分不對勁兒……方才在自己房間的窗口時不時閃過一絲火光?
李正空心中一凜,剛想叫人,而後便想到,若是房中真被賊人潛入,還搜出了自己的秘密,等護衛一擁而上,到時候豈不是東窗事發?
念及此處,他悄聲來至大廳,走至房間門口,向內悄悄看去,卻見房內空無一人,但卻有被搜過的痕跡。
李正空瞳孔一縮,卻是大喜,暗格沒被發現便好,如此就能搖人……
他正欲高聲示警,而後隻聽‘砰’的輕響,他直接後腦一麻,繼而便忽的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卻是觀雲舒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手裡還捏著厚厚的《俠女豔事》,顯然方才是用李正空最愛的小黃書將其打暈。
趙無眠聽到動靜,匆忙趕來,見狀微微一愣,與觀雲舒對視一眼,而後兩人一言不發,趙無眠負責將李正空抬進房內,觀雲舒則打量四周,確保無人發現,才一個閃身回了房間。
趙無眠將李正空扔在床上,打量他幾眼,“這麼簡單就被你打暈……他身為皇城司左司主,連宗師的水平都沒有?”
“是你把宗師想得太爛大街了,而且你以為我是你?若是換你來,可未必能一擊將他製服。”觀雲舒微微搖頭,關上門窗,語氣一如往日那般淡漠,但不知為何,火藥味有些濃鬱,“伱太小覷我了。”
趙無眠疑惑看來,“你心情不好?”
說著,趙無眠便瞧見她手裡的《俠女豔事》,又偏頭看向書櫃上的暗格,頓時了然,接過她手裡的小黃書,“看來這次的書名直點主題。”
觀雲舒眯了下杏眼,卻是忽的轉過頭看向李正空,沒想和趙無眠在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上多言,“先辦正事。”
“他一時半會醒不來,我先看看這書裡有什麼門道……這是他的黑料,也是他的把柄。”趙無眠翻開《俠女豔事》,一臉認真,
“單靠老李給的令牌,未必能製住他,但我們手頭上如今有他實打實的軟肋,便不用擔心他兩麵三刀。”
觀雲舒不知為何深呼了一口氣,而後在椅子上默默坐下,從袖子裡取出佛珠,繼續默念經文。
趙無眠又撿起地上的宣紙翻看著,口中則道:“隻是看了眼風俗書,你就這樣生氣?”
“我沒有生氣。”觀雲舒淡淡道。
“那就是葵事來了?”趙無眠側眼看向觀雲舒。
觀雲舒聞言,好似真生氣了,睜開雙眸,淡淡道:“在你看來,我就是那種膚淺的女子?”
“不是,所以我才奇怪。”趙無眠合上《俠女豔事》,而後琢磨了下,繼而不知為何臉上忽的帶上幾分笑意,笑著問:
“你嫌我在沈小姐那裡學‘傳音入密’?還反過來以此為條件讓你欠我人情?”
觀雲舒不說話了,她沉默兩秒,而後淡淡起身,來至李正空麵前,淩空一指點出,繼而李正空忽的一個激靈睜開雙眼,滿是迷茫。
卻見觀雲舒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冷冷道:“左司主,若是不想此事被曝光,就乖乖聽我們的話。”
李正空被觀雲舒冷若黃泉般的語氣嚇得汗毛倒豎,完全理解不了事態,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啞穴被點,隻能無力發出‘嗬嗬’的嗚咽聲。
趙無眠微微搖頭,來至觀雲舒身側,淡淡拔出長刀架在李正空脖子上,“敏感時期,還望理解,左司主可是能帶我入宮?”
觀雲舒淩空解開他的啞穴。
李正空冷汗直流,看了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刀,要是自己敢高聲示警,立馬就要掉腦袋,他隻得冷靜下來,如實道:“若是平常時期,我還能幫忙,但此刻太子昏迷,宮中封鎖,安保由義父全權負責,即便我是左司主……”
他口中的義父便是指現任大內總管林公公。
趙無眠翻開的《俠女豔事》,示意給他看,口中道:“左司主很有閒情逸致啊,還在上麵留了不少書評,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認出你的字跡。”
李正空當即很識時務的勾起一絲奉承笑容,“好說,好說,容我計劃計劃。”
趙無眠又拿起宣紙,口中說道:“你還對清影玉衣有想法?可是要趁著此刻宮中大亂,偷取九鐘?”
李正空瞳孔瞪大,“今晚,今晚!今晚輪換護衛,我可帶少俠喬裝護衛潛入宮中!”
趙無眠笑了下,而後又淡淡問:“李軒與林淼,左司主可認得?”
李正空微微一愣,回憶片刻,才道:“這兩人自入宮起便在東宮任職,不過此刻他們在何處,又在乾些什麼,我便不太清楚了,東宮的事,如今不好過問。”
“他們入宮前是什麼身份?”
“入宮前……”李正空眉梢緊緊蹙起,才淡淡搖頭,“太監們入宮前的資料都在天祿宮,也就是專門給太監淨身,培訓的地方……我得去那地方查查才知道。”
“明早能查到?”
“……我儘量。”
趙無眠微微頷首,將《俠女豔事》與宣紙一同收起,又自袖中取出當初老李交給他的令牌。
李正空神情浮現幾分錯愕,繼而顧不得架在脖子上的長刀,直接就跪了下來,腦袋磕在地上,甚至於渾身發抖。
趙無眠眉梢輕蹙,“你很怕老李?”
“不敢。”李正空的嗓音都在顫抖,想來老李的確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趙無眠琢磨了下,也沒多問,直接問:“怎麼進宮?”
“亥時一刻,少俠可去宣武門前,我自會為少俠安排……隻望少俠見了大義父,莫要在他老人家麵前提起小空子的不好。”
令牌加黑料都在手中,想必已經足以讓李正空服命,趙無眠思索片刻也沒在提更多要求,淡淡說道:“事成之後,賞你清影玉衣恢複男身,那時便出宮去吧。”
李正空微微一愣,誰能隨便賞賜清影玉衣啊?此人到底是誰?
趙無眠與觀雲舒沒再多言,打開窗戶,一個閃身便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離開皇城司,兩人飛身朝偵緝司而去。
觀雲舒柳眉輕蹙,疑惑問道:“他是冬燕嗎?”
“可能性不大,不過就算是冬燕,我也得去他們的陷阱裡闖一闖,否則磨磨唧唧,遲早生變。”趙無眠還在翻著《俠女豔事》,力求從書中找到更多線索,不過線索沒找到多少,這李正空寫的書評倒是挺有意思。
觀雲舒偏頭盯著他看。
趙無眠無奈收起黃書,“還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隻是不滿。”觀雲舒淡淡收回視線。
“我隻是想讓你在京中多待一段時間罷了,畢竟葉萬倉人都死了,你也沒留在這兒的理由。”
觀雲舒腳步一頓,視線盯著鋪灑在地磚上的積雪,沉默地往前走了幾步,而後她才道:
“所以你能教我‘傳音入密’?等劉約之亦或槍魁前來京師找你報仇,我可以看在‘傳音入密’的份上,幫你對敵。”
“不需要我用那佛珠?”趙無眠笑了起來。
觀雲舒也忍不住在笑,“你很高興?”
“等你幫我殺了劉約之,亦或槍魁,我更高興。”
“槍魁……成名多年的武魁,溝通天地之橋,很難殺,我承認我在你心中完美無缺,但我目前還沒有能殺槍魁的實力。”
“剛剛在皇城司你還說我太小覷你,如今你又說我太高估你……越來越像女人了,反複無常。”
觀雲舒難得沒有與趙無眠拌嘴。
她心情此刻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