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內高矮建築宛若棋子般錯落其中,一眼看去,地勢繁複卻又透露著輝煌精致。
兩人等雪梟飛回來後才付了茶錢,穿戴整齊,下了酒樓,借著夜色繞著晉王府的圍牆轉了一小圈,尋了個僻靜無人的角落。
趙無眠也不是光在和小尼姑聊天打趣,在來酒樓與觀雲舒見麵之前他就已經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苦練輕功,雖然還稱不上登堂入室,但至少不會再犯客棧時那種錯誤。
可謂是把時間利用到了極點,就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個時辰。
晉王府很大,共有六道大門,每道門內均有手持重弩的玄甲軍以及武藝高強的門客看守,每至夜間,城牆之上還有守衛來回巡視,每人身上都配對號角,一旦發現不對勁當即吹響,繼而晉王府內便會敲鐘三聲,也就是封城的信號。
二人自是不可能從大門處直搗黃龍,趙無眠來時便準備了兩套白衣……脫下鬥笠蓑衣,在衣袍外裹上略顯緊身的白衣,又灑上洛朝煙給的藥水,繼而將鬥笠蓑衣藏進積雪裡。
一襲白衣剛好在這種大雪天用。
雪梟則飛上高空,尋找著守衛巡視間的那一抹漏洞……它當年跟著燕九走南闖北,這種事做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趙無眠與觀雲舒換好衣服便緊貼牆壁,屏氣凝神,等著雪梟的信號。
今晚雪勢不小,黑雲蔽月,可見度不高,要想照明隻能依靠守衛手中的燈籠與晉王府內的燈光……倒是個潛入的好天氣。
趙無眠凝神戒備之時,視線餘光瞥了眼觀雲舒……觀雲舒本身身材極好,但如今穿著緊身白衣,卻是不太顯露……想必她自知今晚需要潛入,所以束過胸吧。
同時她還把自己那頭足以垂至小腿的黑發綁成兩個可愛的小團子,露出些許脖頸,偶有雪花拂過,趙無眠竟是感覺她的肌膚比雪花還要白皙不少。
就在此時觀雲舒忽的回首看來,戴著麵罩,她也沒說話,隻是用那雙會說話似的澄澈眼眸瞪了趙無眠一眼,意思大概是‘再亂看就挖了你的眼睛’之類的話,不過以如今趙無眠與觀雲舒的關係,她應該不會做這麼過分的事,頂多就是‘再看就揍你’這種程度。
趙無眠默默收回視線,在心底想著這些有的沒有,不過少許之後,高處便傳來幾聲細微的啼叫,粗略聽去不過尋常飛禽,但二人卻是眼神一凝,抬手帶上白衣自帶的兜帽,繼而忽的便消失在原地,隻看雪中留下四道足跡,繼而大雪紛飛間,足跡又很快被掩蓋,任誰看了也不會知道幾秒前這裡居然有兩個人。
以兩人的輕功水平,翻越丈高府牆自是不成問題,有雪梟勘察,二人隻管往高跳,待躍至城牆高時,觀雲舒當即暗提一口內息,身形在雪幕中忽的靜止,繼而白靴在府牆處輕輕一點,纖細身形頓如鬼魅般向前猛然躍去,眨眼間身形便消失在雪中。
趙無眠輕功沒觀雲舒這麼收發自如,隻得在靠近府牆之際用單手趴住牆壁邊緣緩去上衝力道,繼而以此借力在牆上翻了個跟頭,躍至府內。
在兩人衝進晉王府內不過一個呼吸間,便有兩名守衛手提燈籠交叉於原地走過。
來至晉王府內,趙無眠還沒看清眼前景物,旁邊便伸過來一隻小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從空中拽下來,躲至一處屋舍角落在雪地上趴下。
趙無眠的臉直接被撲進雪裡,愣是不敢抬頭看,隻聽幾道腳步由遠及近傳來,還伴隨著閒聊聲,大體是什麼‘雪勢好大’‘近年戎族沒糧食,進攻勢頭越來越猛’之類的話。
待腳步身遠去後,趙無眠才緩緩抬起臉,隻覺麵龐都要被凍僵了,而觀雲舒正一隻胳膊壓在他的脖頸上,兩人肩膀緊緊挨著,倒是可以依靠體溫相互取暖。
雪梟此時則仗著天然體色,在雪夜中近乎與環境融為一體,落在兩人藏身的屋舍房簷處,繼而伸出翅膀指向西邊,顯然馬場就在那兒。
兩人默默起身,對視一眼,隻看兩人沒被麵罩包裹的眼眸附近也都是雪,眉毛都白了,看上去還有幾分好笑。
觀雲舒給了趙無眠一個‘敢笑就揍你’的眼神後,才隨著雪梟指引的方向默默往馬廄趕。
趙無眠緊隨其後,一言不發。
身處太原防衛最為森嚴的晉王府,饒是兩人武藝高絕,此刻也不敢掉以輕心,時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附近偶有守衛巡查或是有人路過,兩人當即躲進雪裡一動不動。
以他們的武藝,雖是不懼這些守衛,但若是殺了他們,待明日晉王府中清點人數發現有人失蹤,估摸也是個派兵封城的下場。
來來回回,循環往複,有事沒事往雪裡一趴,如此過去小半時辰,趙無眠才感覺自己向西走了不過百米左右。
城牆以及房舍高處,暗處定然不乏高手監視,因此兩人才隻得在房屋拐角等地彎彎繞繞,愣是不敢在房簷上跑。
觀雲舒此前告訴過趙無眠,晉王府有大體上為內外院之分,外院環繞著內院,大都是門客,守衛,仆人等居住之所。
而內院麵積也不小,乃晉王私宅,本應是晉王家眷的住所,但因晉王隻娶了一個英年早逝的老婆,至今也未曾續弦,因此也沒什麼避諱的,晉王心腹也均住在內院,權當時刻保護晉王了。
便如江白,便如遊君武,他們都是住在內院的……因此內院防衛力量也最是強橫。
而千裡馬養在晉王府,還需騰出地方放馬,自是不可能將馬場建在麵積相對窄小的內院,因此兩人倒是不需要去內院冒險。
走走停停,磨磨蹭蹭又是小半個時常,兩人才有驚無險,穿過一眾高矮錯落的建築,眼前便浮現一座占地不知幾頃的馬場,周遭用圍欄圍住,馬場內部的積雪則被清理出來,堆積在馬場周圍,此刻剛剛入夜不久,馬場內依舊有不少人正腰間掛著小燈籠掃雪。
馬場旁便是馬廄,隻見十幾匹馬正在埋頭吃草,還有專門的養馬人正在為它們打理皮毛。
兩人躲在暗處默默觀察,饒是趙無眠這種對馬匹一竅不通的人也能一眼相中那十幾匹馬中精氣神最好的三匹馬。
趙無眠看向觀雲舒,觀雲舒微微頷首,顯然那三匹就是趙無眠苦尋許久的千裡馬。
確定目標,兩人心頭卻是均泛起幾分無奈。
居然真的養在晉王府……如今發現了千裡馬,該如何偷呢?
到了晚上晉王府內大門儘數緊閉,一旦有異狀就是封城。
而白天……晉王專門在府內修了一處馬場,明顯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搶馬,人家千裡馬根本不需要去晉王府外,在府內自個就遛了。
倘若沒有意外,這三匹千裡馬出晉王府的那天,隻能是它們被賞賜給誰……
所以硬搶肯定不行,隻能智取。
趙無眠琢磨少許,繼而湊近觀雲舒少許,觀雲舒還以為趙無眠有什麼錦囊妙計,乖乖側耳靠近了他幾分,卻聽他低聲道;
“萬事皆虛,萬事皆允,咱們也能當一回白袍刺客了。”
觀雲舒眨眨眼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想本姑娘是在為你偷馬才冒著莫大的風險潛入王府,如今馬不好偷,你這廝半點不憂慮儘說些怪話,還得讓本姑娘替你憂?
她伸出小手在趙無眠腰間掐了下,但害怕用力導致趙無眠叫出聲暴露位置,因此輕手輕腳的更像夫婦間打情罵俏。
趙無眠低聲道:“你這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我可沒亂說……為了千裡馬,自然隻能什麼膽大包天的事都乾一遍。”
說罷,趙無眠便朝雪梟微微招手,待雪梟飛來,他便道:
“晉王世子住哪?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