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趙無眠打量了眼舍利子,通體紫色冒著微光,跟夜明珠似的。
這舍利子嚴格來說,並不能稱為小西天的秘寶,詳細來說,它應該是‘秘寶探測器’。
此世並沒有趙無眠想的那麼‘低武’,相反,有些東西還很玄乎,例如小西天真正的秘寶,乃真珠舍利寶幢,隻消靠近一丈距離,體內蠱毒煞氣等邪祟之物便可雲消霧散,但最重要的效用莫過於可以輔助武者溝通天地之橋。
就像打遊戲,受製於版本,你再怎麼刷怪最多也隻能練到80級,但倘若你有真珠舍利寶幢,就能解鎖等級上限……也就是溝通天地之橋。
其餘的像是依靠它感悟天地,悟出武功,也算是一類用法,便如觀雲舒的內功,在壓製毒素和解毒上獨具一格,便是融了真珠舍利寶幢的特點,乃小西天祖師爺從真珠舍利寶幢上悟出的頂級內功。
而像真珠舍利寶幢這樣的秘寶,此世共有九件,因每件秘寶樣式功能各不相同,且第一件為人所知的秘寶乃是一麵青銅鐘,因此就後來陸續出現的秘寶均統稱為‘九鐘’,意為那麵青銅鐘才是‘九鐘之主’。
所謂‘律改三秋節,氣應九鐘霜’,是指倘若有人能集齊九鐘,便可呼風喚雨,改變時令,乃至羽化飛升,得道成仙。
當然,這都是民間流傳的說法,實際上曆史中還從未有人能集齊過九鐘……興許有,但至少史書並無記載。
此世不乏驚豔絕倫之輩,所謂天下英雄如過江之卿,即便不依賴這種秘寶也能溝通天地之橋的鬼才也有一些,但世上還是普通人最多,九鐘已經是他們唯一能溝通天地之橋的希望所在,因此每每現出,江湖都是一陣腥風血雨。
三大宗之所以是三大宗,就是因為他們各自執掌一鐘,其餘六鐘則散落世界各地,在誰手上沒人知道……有這種秘寶當然是藏著捏著,苟到自己發育成天下第一啊。
不過觀雲舒猜測朝廷應當是有一件的,隻是不知樣式。
而這舍利子,乃是小西天百年前一位溝通天地之橋的武者坐化後的產物,因其生前近距離感悟過至少五件九鐘,且有所得,經脈丹田早已刻下那五件九鐘的氣息,因此在靠近含有那五件九鐘之氣的東西時便會起反應……也就是發光。
對趙無眠起反應,就意味著趙無眠曾近距離接觸過那五件九鐘之一,乃至於還細細感悟過……但感悟時間肯定不長,否則舍利子估計能當場飛起來。
念及此處,饒是觀雲舒也不由心底微微一凸,這舍利子即便不是九鐘,單憑能找到九鐘線索這點就已經足以讓全天下人發瘋……隻是知道舍利子有這等妙用的人極少,即便是將它偷出來的屠子翎多半也不知道。
要將此事告訴趙無眠嗎?他會為此奪寶殺人嗎?
觀雲舒欣賞趙無眠不假,但此事太過重大,饒是隨性灑脫如她也不免有幾分糾結。
卻看趙無眠隨手就將舍利子拋給觀雲舒。
觀雲舒被嚇了一跳,略顯狼狽地接住,舍利子上微光頓隱,眨眼便顯得平平無奇。
“還真是,到你手上就不冒光了。”趙無眠略顯驚歎,“你們小西天還是有點東西的啊。”
觀雲舒沉默少許,一時沒有回答,趙無眠雖是因為無知,但如此光風霽月,照也顯得她心機深沉了,因此她小手摩挲著舍利子,低聲問:“公子可知天地之橋?”
觀雲舒的語氣嚴肅正經,讓趙無眠也不由坐端了幾分,“知道……怎麼了?”
“倘若你遲遲無法溝通天地之橋,該怎麼辦?”
趙無眠眉梢微挑,“習武就是習一口一往無前的氣,還未嘗試,怎能先自怨自艾?”
“如果呢?”
“我如今逃亡途中,每天還要抽出至少兩個時辰習武。”趙無眠伸出兩根手指,“自律,刻苦,有天賦,遲早突破天地之橋的屏障。”
觀雲舒眨眨眼睛,繼而忽的噗嗤一笑,用手背輕掩粉唇,應當是有幾分不相信,便說:“天底下如你這般自信刻苦的武者不計其數,但當今世代能突破天地之橋的人還不足雙十之數。”
趙無眠指了指自己,“不多時就會再多一個溝通天地之橋的武者……”
微微一頓,趙無眠又指向觀雲舒,笑道:“是多兩個才對。”
觀雲舒不笑了,她望著趙無眠的眼睛……那雙澄澈如秋日晴空的眼眸久久地,定定地直視著趙無眠。
“謝謝。”她說。
“今晚你給我道了好多聲謝。”
趙無眠曾感悟過九鐘,是因為太玄宮有九鐘之一?還是單純機緣巧合?
觀雲舒比較偏向後者,一來她直到現在也不能確定趙無眠是否和太玄宮有關,二來九鐘太過珍貴,照常說隻有太玄宮宮主才有資格在其身旁感悟……而據她所知,太玄宮宮主是個女人。
因此觀雲舒再度沉默起來,像手頭這類舍利子,小西天還有幾顆,但目前她已知所能找到九鐘機緣的人,恐怕隻有趙無眠一人。
忽的,觀雲舒問:“答應我件事可好?”
“兩件也依你,反正我還欠你兩次人情。”
“那兩次人情一筆勾銷也好,隻望你能答應我這件事,”觀雲舒微微搖頭,“我將這枚舍利子贈予你,小西天那邊我自會解釋,你不能讓任何人知曉這枚舍利子的存在……即便是洛朝煙與蘇青綺也不行。”
趙無眠微微一愣,望著觀雲舒一臉認真的神情,卻是道:“你自會解釋……是指你要違背清規,欺瞞宗門,還是指甘願受罰?”
觀雲舒心尖兒微微一顫,沒料到趙無眠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她都不知自己的嗓音是否帶著幾分喜意,問:“為什麼?”
“能堅持一輩子不說謊,了不起,我很佩服,怎麼能讓你因為我壞了你自己的原則?”
聞聽此言,觀雲舒沉默了很久,才微微搖頭,“你不必擔心。”
說罷,她才解釋起這枚舍利子的妙用。
聽完,趙無眠忽的站起,來回踱步,他有預感,自己的死因恐怕和九鐘脫不了乾係……這或許就是他找回以往身份的關鍵線索。
偏頭看去,窗外漆黑的夜色已經有了點點日光……天都快亮了。
趙無眠回首望著觀雲舒,嚴肅道:“這枚舍利子對我的確很重要,我也就不推脫了……倘若我能因此找到九鐘,一定不會忘了觀小姐的情義,那九鐘就算我們共同所有,甚至於你想要,直接拿回小西天也無妨。”
比起九鐘,趙無眠更在乎自己的身份,觀雲舒這顆舍利子可謂雪中送炭,解了他燃眉之急,更何況這舍利子本身就極為珍貴……觀雲舒贈他舍利子,是求什麼,他自然清楚,是非恩怨,他也分得清。
觀雲舒深呼一口氣,緩緩道:“這等至寶,我身為小西天子弟,本不該贈與你這隻與我見過三次麵的外人,但一來,放跑遊君武,是我虧欠了你,二來,我對九鐘也有所圖……你光風霽月,倒是我過於世俗了。”
趙無眠笑了起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彆說你了,待見了九鐘,我多半也把持不住的,不過此次明顯是我得了好處,那兩次人情,觀小姐且繼續記下吧,若是有所托,我照舊義不容辭。”
觀雲舒猶豫少許,還是覺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便微微搖頭,“人情罷了,至於九鐘的歸屬……再議吧。”
趙無眠沒再反駁,又抽出腰間長劍,握住劍鞘橫放於觀雲舒眼前,“此劍有雪梟才能聞到的特殊香料,你且拿著,千裡馬的位置我已經知曉,等我回去和她們商量商量便讓雪梟通知你,入晚多半就要潛入一趟晉王府,你做好準備。”
觀雲舒默默接過長劍,卻看趙無眠已經拿起鬥笠帶上,便要離去。
“公子留步。”
“嗯?”趙無眠回首看來。
“蒼花令給我。”觀雲舒朝趙無眠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
“做甚?”趙無眠拿出令牌遞給她。
隻看觀雲舒用指尖凝聚真氣,在令牌上勾勒幾筆,又遞給了趙無眠,打眼瞧去,卻是令牌上居然多了兩隻線條簡陋的小貓……小貓的嘴巴癟著,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
“你說過,你忘性大。”觀雲舒揚起小臉望著趙無眠,道:“你莫要忘了我,我給蒼花令上畫兩隻小貓,證明你欠過我兩次人情,此刻已還,可好?”
趙無眠望著令牌上的小貓,愣了幾秒,繼而笑道:“好。”
說罷,趙無眠又輕輕拋了一下舍利子,朝觀雲舒自信笑道:“自律,刻苦,天賦,如今機緣也有了,看來我等二人突破天地之橋,已是板上釘釘。”
聞聽此言,觀雲舒又輕笑了下。
觀雲舒很少笑,今晚違了兩次清規,也笑了不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