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紫煙點點頭,有些緊張。這位陳閣老隻是打量了她幾眼,就已經讓她感受到了壓迫感。陳閣老又道:“一會我帶你進去給皇上斟茶,你借機掉落臉上的麵紗。至於後麵的事,就都看你自己了。”就連他,都摸不清皇上會是什麼反應。這位薑小姐興許能平步青雲,飛上枝頭變鳳凰。也興許什麼好處都得不到,還要受到責罰甚至丟了命。薑紫煙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客氣地道了謝。陳閣老又招來隨從,問道:“宋昝在哪呢?”這件事牽扯到宋家那位先皇後,還是避著點宋昝的好。隨從低聲答道:“忠義侯此刻不在碧落居,好像是被誰喊出去說話了。”因皇上在休息,所以他們都無需陪伴在側。陳錚說道:“那正好,咱們現在去見皇上。”宋昝不在倒是省事了,若是宋昝在,他還得想辦法把人引走。隨從準備了新煮好的茶,交到了薑紫煙手裡。薑紫煙穩穩地接過,跟在陳錚身後去了碧落居的正房。陳錚走到正房外,對守在門口的傅儀說到:“傅統領,勞煩您通傳一聲,本官求見陛下。”傅儀對幾位內閣輔臣倒是尊敬,聞言客氣地請陳閣老稍候,轉身去通報了。不多時,傅儀便請陳錚進去,薑紫煙自然也跟在陳錚身後。進門的時候,宣德帝正坐在臨窗的小榻上看著手裡的棋譜。見陳錚進來,開口道:“可是迎親的回來了?”這種時候,陳錚該不會找他說朝政吧?他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可不想被擾了興致。陳錚行了禮後說道:“迎親的隊伍還沒回來,是臣得了好茶,想著陛下休息後可以喝茶醒醒神,便自作主張送進來了。”宣德帝聞言來了精神,“哦?能被陳愛卿說是好茶,想來不會差,端來朕嘗嘗。”陳錚轉頭給薑紫煙使了個眼色,薑紫煙聞言立馬款步上前,手裡的茶也遞到了宣德帝身前。眼看著茶就要遞到宣德帝手邊了,薑紫煙膝蓋忽然一軟,整個人朝著宣德帝撲了上去。她也怕傷著龍體,所以茶潑出去的時候,往邊上斜了一下。宣德帝的肩膀處被潑了點茶水,茶杯就擦著肩膀飛出去了。薑紫煙驚叫了一聲,隨後臉上的麵紗掉落,她則被宣德帝扶住了肩膀。宣德帝本意是讓她站穩,彆壓了他。可抬眼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卻驚詫的合不攏嘴。嘴上呢喃了一聲,“紫凝?”此刻薑紫煙也站穩了身形,然後抿住下唇輕輕吸了兩下鼻子。這是先皇後少時常做的小動作,宣德帝呼吸驟然滯住,像是在看薑紫煙,也像透過薑紫煙在看彆人。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他的紫凝,他的紫凝已經去了快二十年了。但他還是一眼都不舍得移開,目光一直落在薑紫煙身上。薑紫煙一身藍紫色繡百合的蘇繡襦裙,沉穩端莊。藍紫色,是從前紫凝最喜歡的顏色。還有那雙鳳眼,眼角處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也跟紫凝一般無二。宣德帝一點點細看,總覺得每一處都有紫凝的影子。發髻,首飾,妝容,衣衫。就連下意識的幾個小動作,都能喚起他內心的回憶。站在一邊的陳錚低垂著頭,眼角的餘光卻一直關注宣德帝的神色。心裡有了幾分把握後,才開口說道:“陛下衣衫濕了,不如讓紫煙姑娘伺候陛下更衣吧?”宣德帝心裡清楚,這人是故意送到他麵前的。至於收不收,全看他的意思。他盯著眼前的女子,就衝她神似紫凝的樣貌,也隻能進宮。他無法接受一個酷似紫凝的人,去伺候彆的男人。這也是永嘉公主意料之內的事,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地把人送進來。宣德帝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你出去吧。”陳錚心領神會,後退著走到門口,打開門準備退出去。也是趕巧了,恰好這時候忠義侯宋昝走了過來。透過門縫,宋昝正好看見屋內的場景。皇上神情錯愕,麵上竟還浮了兩分說不清的**之色。站在皇上對麵的女子背對著門口,他看不清楚樣貌。但是看身形,年紀不大,應該是哪家的小姐。宋昝心裡一沉,皇上不會是想……前麵迎親的隊伍馬上回來了,不管皇上想什麼都不行。他揚聲喊道:“皇上,臣有事求見。”他這一嗓子,倒是把陳錚給嚇了一激靈。陳錚手上一滑,眼看著要關上的門,又被敞開了。宋昝也不管規矩不規矩,三兩步就進了屋。宣德帝瞪了他一眼,沉聲問道:“朕宣你了麼?你就自己進來了,還有沒有規矩?”宋昝也不是第一次沒規矩了,並不誠惶誠恐。上前想要跟皇上說,前麵迎親的隊伍要回來了,皇上該去主婚了。可話未等出口,就見薑紫煙轉過了身站到了一旁。宋昝也看清了薑紫煙的樣貌,到嘴邊的話一句沒說出口,卡在了嗓子眼。失神了片刻後,宋昝立馬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滿朝文武皆知,皇上對先皇後難以忘懷。這不就有人鑽空子了,意圖踩著妹妹飛上枝頭。宋昝頓時對眼前的人沒了好印象,厭惡地看了薑紫煙一眼,又轉頭看向宣德帝。“皇上要收了她?”他直截了當,不帶一點情緒地問了出來。已經退到門外的陳錚都心生佩服,除了忠義侯,還有誰敢這麼問?宣德帝像是被看透了內心所想,頓時覺得落了麵子。冷聲嗬斥道:“這跟你沒關係,什麼時候朕的私事,需要你過問了?”這若是換做彆人,怕是就要跪在地上請罪了。但是宋昝卻神色未變,仔細看唇角甚至還揚著一絲嘲諷的冷笑。“臣不敢,皇上是萬民之主。彆說寵幸個女人,就是再修十座皇宮養女人,臣都無權過問。”“皇上若是不找個跟紫凝相似的人,臣還懶得說。”“可這算什麼?”“臣看皇上這架勢,是打算在寧王府就把人收了?”“皇上可想過,紫凝泉下有知怎麼想?在外麵的賓客又怎麼看?寧王殿下又該如何自處?”“還有馬上過門的寧王妃,有孝在身。皇上這麼做,合適麼?”宋昝從前說話也比旁人隨意,但是好歹會顧及皇上的顏麵。像今日這般,還是頭一次。宣德帝氣得咬著牙罵道:“宋昝,你放肆,朕是不是太慣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