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手,並未能對紙人造成什麼傷害,卻還是起了震懾作用。
倒地的紙人晃晃悠悠起身,其餘六個紙人一時間停在原地,躊躇著不敢上前。
“啪啪啪!”
鼓掌聲響起,在這場景裡極其突兀。
紙人們咯吱咯吱扭過頭,和我一樣看向聲音來源,就見年輕道士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嬉皮笑臉的拍著手。
被我們一注釋,他尷尬的停下手,縮著脖子訕笑著擺擺手:“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任家這變故,我確實沒料到,我都不知道他們對我哪兒來這麼大仇恨,為了跟我同歸於儘,連孩子下得了手。
不過咱們本就是仇人,弄成如今這模樣,我也沒太驚訝。
唯獨那年輕道士,來曆神秘,不知目的,不知其手段,讓我根本無法不在乎。
可看他現在這模樣,似乎沒有動手的念頭,這反而讓我心裡邊不上不下。又沒法對他出手,將他直接當成敵人,又沒法放鬆警惕。
就跟故意來牽扯我的注意力似的。
我收回目光,手握剝皮刀,心想彆管其他,先將眼前這七個紙人解決再說。
於是我試探著上前一步,沒成想那七個紙人反應極大,立刻齊齊往後一飄。
“嗚——”
陰風再次刮起,吹得院裡怪聲連天,紙錢滿天飛。
周圍濃霧之中,一陣囈語聲突然響起,宛如一群人在竊竊私語,又漸漸變成嘻嘻哈哈的嬉笑聲,尖銳刺耳,聽起來讓人心裡瘮得慌。
一道道影子在濃霧中來回穿梭,不斷的伸手去接半空落下來的紙錢,甚至為此發生了爭執,好幾個影子尖叫著廝打起來。
任家的陰氣更加濃鬱,簡直堪比堆砌數十年的亂葬崗。
這些影子,都是周圍的孤魂野鬼,現在都被任家用紙錢請來。
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響起,一個紙人嘴巴開合,說著令人聽不懂的話。
不多時,濃霧裡的孤魂野鬼紛紛響應,霎時間這院裡變得群魔亂舞。
那些個孤魂野鬼逐漸向我靠近,我卻沒看他們,反而低下頭。
腳底的地麵上,突然冒出一個鼓包,下一秒,一顆腦袋鑽出。
這腦袋搖頭晃耳,將灰塵抖落,繼而緩緩仰起頭,露出一張麵色蒼白的男人臉。
他和我對上視線,漸漸咧開大嘴,露出一個僵硬而滲人的笑臉。
緊接著,我的腳脖子就被一雙手抓住,烏青的指甲,仿佛要從我的皮肉裡刺進去。
“呀——!”
這野鬼對我尖叫一聲,腦袋突然飛了起來,張大嘴巴朝我脖子咬下。
我一巴掌拍去,啪的一聲,那腦袋立馬落回地麵,還彈了兩下。
沒等他待穩,我腿上一發力,直接將那兩隻鬼手掙脫,而後抬腳就往那鬼腦袋踢去。
砰的一下,鬼腦袋跟球一樣飛了出去,隻剩一聲尖細的慘叫回蕩。
而後我頭也不回,剝皮刀往後一揮,刺啦一聲,身後一腦滿肥腸的胖鬼僵在原地,身子像漏了氣的氣球一般迅速乾癟,嗚咽著化作一張皮。
風一吹,那皮也化作青煙,消散於天地之間。
對著漸漸圍上來的孤魂野鬼,我剝皮刀輕輕一指,麵色不變。
那些鬼魅立刻停步,不敢再輕易靠近。
我第一次去死人井,就曾遇到過孤魂野鬼。
那時候,我可以說手無縛雞之力,完全拿這些臟東西沒辦法,區區一隻野鬼,就能欺得我狼狽不堪。
後來我回去後,爺爺就曾跟我說過,這孤魂野鬼,看似可怕,其實就是唬人的。
這鬼魅跟人一樣,也會欺軟怕硬。
那些橫死之後,怨氣不散凝聚而成的惡鬼厲鬼先不說,這一類惡鬼本就帶著滔天怨氣和恨意,心裡存著報仇的執念,哪怕失了靈智,仇恨不消,怨氣不散,手段凶得很,真真是碰著就死,極為凶險。
可孤魂野鬼不一樣,隻要你心裡邊硬氣,不怕它,彆說有點能耐的人,哪怕一個普通人,借著人的陽火,都能收拾它。
現在這任家院裡,約莫有幾十個孤魂野鬼。
它們聚在一起,隱約成了氣候,可隻要不怕它們,頂多被他們弄個手忙腳亂。
真正難對付的,還是那七個紙人。
這可是任家一家七口,而且不知因何而死,卻都是想要我命的惡鬼厲鬼。
得虧它們不是頭七回來,哪怕借了邪法成了點氣候,也有所缺陷,不然它們都不必借著紙人的身子,都能用陰氣憑空凝聚鬼身。
看著它們遊離在邊上,不願靠近我的模樣,我瞥了一臉呆滯的白娘娘一眼,沒有追上去。
這傻娘兒們本該是我倆的底牌和底氣,沒成想啥用都沒有就中了招,反而成了累贅,惹得我心裡一陣嫌棄。
現在我可不敢離她太遠,免得任家厲鬼盯上她。
再說了,邊上還有一個年輕道士呢。
嘩啦啦——
無數紙錢跟枯葉般從靈堂裡飛出,那些被我震懾住的孤魂野鬼再次躍躍欲試起來。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任家似乎也知道這些臟東西有退卻之意,立馬加了重注。
這法子一出,那些孤魂野鬼果然興奮起來。
它們尖叫著朝我撲來,一個個的臉上掛著扭曲興奮的笑,有的張大嘴巴,露出滿嘴利齒,有的四分五裂,手腳腦袋各自朝我飛來,更有的極為陰損,將邊上的同類當武器,朝我扔來。
我連忙擋在白娘娘跟前,手裡剝皮刀不斷揮動,將這些臟東西不斷肢解。
可它們數量實在太多,沒一會兒,我就變得手忙腳亂,有些忙不過來,身上掛了好幾隻手,還有一顆腦袋,更是咬著我的大腿,不斷撕咬著。
那七個紙人見狀,立刻行動起來,呼嘯著朝我撲來。
眼瞅著其中一個稍小的紙人飛到我麵前,我不驚反喜,空著的手一抓,便將它抓在手裡。
其餘紙人見狀,再度停了下來。
它們哢吧哢吧活動著下顎,似乎在說中計了,我故意示弱想陰它們。
事實也正是如此。
這些孤魂野鬼,哪能真的掣肘住我,隻是我見那七個紙人不動,故意裝作不敵而已。
現在被它們看穿,我也不在意,反正手裡已經抓了一個。
那紙人被我捏著脖子,凶性仍舊不減,張牙舞爪的撕扯著我的胳膊,刺啦一聲,我一截袖子就被它扯破,胳膊上還露出一道道血痕。
我眉頭一皺,手上一用力,這紙人的脖子立刻被我捏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