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工業局把‘強力拆分’研究保密性提升到最高級彆，驗證實驗自然也是絕對保密的。
實驗基地內，也隻有佟智國團隊內有限幾人知道研究的具體內容。
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他們都是按照交代在做事。
其他參與實驗研究工作的人都簽署了保密協議，也都是在國家關鍵科研部門工作，並有過參與保密研究的經曆，但直接參與實驗工作的過程中，私下裡還是少不了一些討論和猜測。
很多人都認為，他們做的是核聚變相關的研究，似乎是邊緣性的技術，因為實驗主核心是托卡馬克螺旋磁場控製裝置。
有些人也有不同的看法。
比如，倪宏宇。
倪宏宇是工程設備組的組長，實驗基地內一切設備的調試運轉都歸他管，他就對於設備情況非常了解。
這種了解讓他認識到實驗的幾個關鍵點——真空環境、高溫高壓以及強磁控製。
因為實驗的核心是托卡馬克螺旋磁場設備，他一直認為強磁控製是非常重要的，也猜測是做某種對粒子進行約束的實驗。
這種實驗顯然達不到保密標準，讓高能物理所來才更適合。
所以研究可能和高能所發現的未知物理現象有關，也許是在發現過程中發現了某種技術，然後就建了個臨時的基地來進行研究。
倪宏宇沒有和其他人說，他隻是自己想想而已，也一直自信於自己的判斷。
現在，自信沒有了。
“實驗有發現，基地就會廢棄，是因為保密嗎？但這個位置已經足夠保密了……”
倪宏宇發現自己無法理解，更想不明白的是實驗中竟然不需要去約束粒子，不對粒子進行約束，還怎麼做檢測？不做檢測，實驗不是白做了？
雖然有很多疑惑，但他還是隻能把疑問憋在心裡，畢竟是保密級彆很高的研究。
（托卡馬克磁場裝置）
佟智國沒有多做解釋。
他是個非常有實乾精神的學者，接到任務以後，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研究最主要的目標是對理論進行驗證。
隻有理論正確的情況下，再去討論技術才會有意義，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所以工作首要就是驗證‘強力拆分’理論，他們必須要在實驗中看到現象，然後再考慮什麼檢測數據、數據分析之類的內容。
‘強力拆分’驗證的現象也很明確，低級彆的就是內部能量異常增強。
比如，出現了大量的熱，甚至會影響到設備運轉。
如果強度高一些，就可能會發生設備爆炸，強度再高一些，甚至會發生大爆炸。
這樣的現象太明確了。
他們的工作最主要就是看到現象，至於粒子的控製、高精度的檢測，是對理論進行驗證以後，才會著手進行的研究工作。
到時候，可能也不是他的工作了。
佟智國倒不是完全不重視數據，他考慮的主要是粒子的控製以及高精度的檢測，都需要非常尖端的設備，也需要大量的經費投入並耗費很多實驗。
在理論驗證之前，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讓實驗達到理論的下限，然後就可以直接進行第一次實驗，哪怕什麼都檢測不到也沒關係，沒有現象也沒關係。
他們還會進行第二次，第三次實驗，每一次實驗強度都會增加，直到強度增加到接近上限。
屆時，再也沒有發現隻能放棄了。
佟智國對於實驗還是有一點期待的，畢竟是自己帶隊做驗證，但仔細想想感覺有些奢侈。
這種理論正確的可能性太低了。
即便理論是正確的，理論計算的數值範圍準確性也不會高，實驗很可能沒有任何發現。
在短期內，實驗沒有發現，不代表理論就是錯誤的，但至少說明短期內想進行技術轉化是非常困難的。
那麼研究暫時就沒有意義，也同樣可以放棄了。
……
當佟智國團隊正如火如荼的準備第一次實驗時，《數學年刊》發布的電子版論文，已經在國際範圍內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東港數學中心召開的偏微分方程理論會議，參會的學者集體在研究張碩團隊發表的論文。
國際上好多頂尖學者，也注意到了《數學年刊》發表的論文。
雖然論文隻發布了電子版，但《數學年刊》突然發布一篇電子版論文，本身就是不同尋常的事情。
這件事頓時引起了注意。
學者們關注一下就發現，竟然是ns方程常規取值的論證。
頓時，一片嘩然。
每一個學術圈的人都明白ns方程論證的意義，也知道ns方程被證明光滑性有多重要，同時，也感覺非常的震撼。
震撼，這個詞一點都不為過。
ns方程的應用領域有很多，但實際上，普通人群體內的知名度並不高。
相比來說，哥德巴赫猜想的名氣要高太多了，大概是因為哥德巴赫猜想很容易理解。
現在數學界對於ns方程論證的驚訝，就好像是普通人得知哥德巴赫猜想被證明。
毫無疑問，很多人會關心一下新聞。
是誰證明的？
怎麼這麼了不起？
陳景潤的“1+2”問題論證，是接近哥德巴赫猜想證明距離最近的研究，但接近就隻是接近，和完成證明有著天壤之彆。
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
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張碩證明了湍流轉變位置不存在奇點，但證明的隻是一個位置而已，相對於ns方程涵蓋的範圍，可以說是滄海一粟。
如果是常規取值的論證，範圍就已經擴大到了‘大海’的程度。
好多學者在看到論文以後，馬上就去研究其內容，很多的機構也同樣如此。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早在前一天就組織了臨時小組，對於論文內容進行研究分析。
小組的組長就是愛德華霍夫曼。
《數學年刊》本就是普林斯頓大學支持的學術期刊，他們能在發表之前拿到論文也就不奇怪了。
牛頓研究院、瑞典皇家科學院以及克雷研究所，也都組織了臨時小組對於論文進行研究。
自然邊界、常規取值下進行的論證，可以覆蓋所有的工程領域範圍，已經無限接近於完成ns方程論證，剩下的部分就是純數學問題了。
換句話說，論證過程沒有問題，也就代表ns問題應用範圍內被解決了。
這種研究實在太重要了！
……
當國際數學界都在關注張碩的論文時，國內外媒體自然有很多的報道。
張碩也受到了影響，他收到了大量的郵件。
其中有不少都是發來祝賀，實際上，祝賀還是有點太早了，畢竟論文隻是發布出來，還沒有得到國際權威數學機構的確認。
在ns方程問題麵前，《數學年刊》的權威性不值一提。
張碩很耐心的回複了幾封郵件，後來發現郵件信息太多，好多不認識的學者也發來消息，他就乾脆把工作交給了李劉雙悅，讓李劉雙悅幫忙進行郵件的回複。
偏微分方程研討會隻召開了兩天。
會議上討論了不少的問題，但給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對於張碩論文的研究。
這個過程中，羅勇軍自然成為了主角。
實際上，主角應該是兩個人，羅勇軍和李偉華，但李偉華顯然沒有羅勇軍的厚臉皮，和其他人說起問題都是謙虛、低調。
羅勇軍都很高調的到台上做了報告，還和其他人保證研究沒有任何問題，並對於論證過程中的難點進行了一定的講解。
整個研討會過程中，羅勇軍可以說是風頭無兩。
一直等回到蘇東大學，他依舊喜滋滋的說著，“整個會議就是研究我們的論文。”
“其實我和蔣院士說了，結果他不相信，後來知道論文發了電子版，而且還是《數學年刊》，當時看他的臉色都很有意思。”
“研討會就是講了一些難點，評審通過了，但感覺沒什麼意義……”
羅勇軍說的沒錯。
在研討會上評審通過，確實沒有多大意義，主要是因為國內數學界的影響力不大，權威不夠。
如果是數學聯盟牽頭舉辦的偏微分方程會議，參會的有很多國際頂尖的偏微分方程領域學者，評審通過就會變得非常有權威。
這次的會議隻有國內學者參加，即便都是頂尖的偏微分方程領域學者，但放在國際上，真正被認同的就隻有幾人而已。
在重大的ns方程問題麵前，被認同的人數還要刷掉一半，因為有些學者的主研領域並不是偏微分方程。
實際上，即便是國際著名的數學機構，在ns方程問題麵前，權威性也顯得有些不足。
比如，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
即便他們說認同了一篇ns方程問題的證明論文，其他的數學機構依舊要進行重複性的研究，來確定論文證明過程沒有任何問題，因為如此重大的研究，必須得到了國際普遍認可，而不是單獨一個機構的認同。
國際數學焦點在於ns方程問題，但研究畢竟已經完成。
張碩的工作並沒有受到影響，他繼續專注於基礎實驗工作，不是待在凝聚態物理研究中心，就是在關聯物質實驗室。
兩個大型的物理機構，進行了很多的基礎實驗，也積累了大量的數據。
這個過程中，經費也在快速消耗，已經撒出去超過400萬的經費。
下一步，就要進行更大的實驗，經費需求就會更多。
張碩就在和肖海、楊正坤談下一步的實驗內容，他說了很多有關實驗的需求以及要測定的數據。
肖海、楊正坤都擰著眉頭。
楊正坤是關聯物質實驗室的主任，他搖頭道，“張碩呀，你這個實驗計劃太龐大，也太複雜了。”
“這需要很多很多的經費。”
肖海則是道，“經費隻是一方麵，你後麵說的實驗需要對設備進行改進，甚至是需要新的設備，如果要做精細的檢測，就要引入高尖端的設備。”
“我們實驗室隻能解決一部分問題。”
“有些實驗室可以做，也需要很多經費，有些實驗室完全做不了。”
“磁場控製要求太高，對粒子的檢測精度需求也太高，這樣的實驗隻需要幾次，可能就要消耗上千萬的經費……”
張碩也有些苦惱。
他獲得菲爾茲獎獲得的兩千萬經費，聽起來數額確實不少了，但要花費在電磁力、引力理論模型的研究上，不能說是杯水車薪，但也絕對是不夠用的。
張碩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我們的研究已經有一定進展，你們覺得可能憑此申請的大型項目嗎？和你們的實驗室一起聯合申請也可以。”
他已經考慮聯合申請項目了。
這是選擇之一。
肖海立刻搖頭道，“彆開玩笑了，根本不可能，即便是聯合申請項目，經費也不夠。”
他繼續道，“實驗經費隻是其中之一，因為實驗需要一些特殊的設備，就需要對高精度的設備進行改造。”
“首先，就是要購買高精度的設備，而且不止一台，研究牽扯到買設備，需要多少經費就很難說了，可能一個億、兩個億都不夠。”
“哪怕我們兩個實驗室一起申請，再加上學校、省裡的資助，我覺得，最高也隻能湊夠五千萬。”
“過億的項目，審批是非常難的，隻有理論根本就不可能！”
肖海把話說的很死，因為他非常有經驗。
他覺得項目能申請下來，主要還是要憑借張碩的個人影響力，但想申請過億的項目也不可能，那不是輕易能夠審批的，類似的大型項目，隻是初期的論證就需要兩、三年時間。
如果研究就隻有理論支持，而且是自己研究的理論，申請個幾千萬經費，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張碩想想也知道肖海說的是對的，他甚至考慮自己去‘找經費’。
他的個人影響力已經很大了。
有如此多的粉絲基礎，是不是能來個‘科研籌資’，讓粉絲們支持一下自己的科研事業？
……
當張碩正陷入經費的苦惱時，佟智國的實驗團隊已經準備進行第一次測試實驗。
在實驗準備的過程中，基地內的多數人員並不在意，因為實驗檢測基礎可以說很差，因為實驗也沒有考慮對粒子的控製，內部的檢測精度非常低。
檢測很差，能測到什麼數據？
好多人甚至覺得測試實驗沒什麼意義，就隻是讓設備運轉一下，也就是檢測設備的穩定性。
可當實驗準備開始的時候，佟智國卻下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命令——
“不參與實驗的人員，全部撤出基地範圍三十公裡外。”
“參與實驗的人員，在操作完設備以後馬上進入防空洞躲避。”
“地麵不允許有一個活人……”
這個命令發出去以後，引起了實驗基地內的大討論，即便是保密性的研究，但因為他們全程參與了實驗準備工作，根本不覺得會有什麼危險。
倪宏宇和佟智國一起撤離基地的路上，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佟院士，為什麼撤出基地，是考慮研究的保密性嗎？”
佟智國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倪宏宇也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也就隻能安靜的轉過了頭。
他實在有些搞不懂。
實驗裝置內部製造了強磁場，製造了高溫真空環境，也隻是會影響內部的中子束而已，其強度比托卡馬克螺旋磁場控製氘粒子弱的多。
核聚變的磁場控製實驗的強度和危險性都要高的多，進行實驗的過程中，實驗人員也就在附近。
現在為什麼要撤離？
這個研究保密到如此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