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張碩看資料到淩晨，第二天上午簡單吃了個早飯，就去了c組辦公室，並讓於飛召集項目組人員一起開了個內部會議。
於飛、錢誌國、肖勁超，朱旺等人都來了，還包括其他技術組、工程組以及計算機組組長，以及國際合作組的負責人。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看向張碩。
張碩是c項目組的特邀技術顧問，職級和總負責人於飛等同，但實際職級還是有差彆，畢竟一個是技術顧問，一個是總負責人。
但每個人都知道張碩的影響力。
c組新的研究方向就是以張碩的想法進行的，甚至連設備改造的規劃，都是張碩主導完成的。
在實驗工作上，於飛是全力支持張碩的。
張碩坐在左側第一個座位上，他的麵前放著一疊文件，麵色認真的看著每一個人。
等所有人都坐好以後，他把手平放在文件資料上，認真開口道，“昨天我看了數據，包括測試實驗，也包括記錄的一些改造想法，我發現一個問題。”
“大家可能是長期從事c破壞信號的研究，新方向實驗思維還受到了很大影響，總是傾向那些有助於c破壞信號發現的檢測。”
這句話讓所有人一愣。
於飛和錢誌國對視一眼，他們又看向其他人，仔細想了一下發現似乎是這樣。
不過，也正常。
錢誌國就覺得非常正常，他們討論檢測問題的時候，自然傾向於c破壞信號相關的數據檢測。
因為，他們對於新實驗方向的目標不是很理解。
兩個不同的數據放在眼前，隻能偏重於檢測其中之一，那麼自然而然的就會選擇‘熟悉的’數據。
錢誌國正要開口說什麼，就被張碩打斷了，他用手壓了一下，繼續道，“錢教授，你先等等，我的話還沒說完。”
張碩看向其他人，嚴肅道，“一定要記住，我們做的是新方向的研究。”
“新方向目標很明確，就是希望能看到強磁乾涉超子衰變中的一些現象，從理論方向出發，也許會看到類似於粒子對撞實驗中的未知物理現象。”
“所以檢測上應該更偏重於粒子運動以及高精度的數據反饋，可以適當弱化粒子產生的各種輻射、單獨粒子狀態等方麵的檢測。”
“這是主要方向。”
“如果按照這個主要方向去進行設備改造，相信改造方案應該已經很明確了吧？”
張碩很強勢的說完，隨後招呼高曉紅把麵前的資料發給眾人。
他解釋道，“這是我的分析，也是解決問題的方案，下一步就按照這個方案進行改造，爭取能夠一星期內完成。”
“下星期，希望能夠進行設備測試。”
“從資料上來看，一個星期進行設備測試應該夠了。”他說看見了於飛，確認般的問道，“一個星期夠嗎？”
於飛都被張碩的氣場嚇了一跳，他答應一聲，“……應該夠吧。”
“那就好。”
張碩滿意的點了點頭。
內部會議進行的速度很快，隻是進行了二十幾分鐘就結束了。
整個過程就是張碩說明了改造遇到的問題，然後直接給了解決方案，其他人拿著解決方案看了看，後續就是按照方案來改造設備。
會議結束以後，幾個研究員一起出了門。
錢誌國、肖勁超、朱旺等人走在一起，他們的表情都顯得有些怪異，有些人心情很複雜。
一方麵，他們驚訝於張碩的強勢。
之前張碩也來過c組，而且工作過一段時間，給人的感覺很親和，就是個有技術有想法的學者。
現在則變成了‘強勢的項目負責人’，他表現出的那種強勢，差不多可以理解為‘聽我的，就這麼乾’。
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執行就可以了。
朱旺滿意驚疑的說了句，“張碩教授平時很和善，總是笑，沒想到這次這麼強勢，好像是誰也不聽，拿出方案，也不多做解釋。”
錢誌國搖頭道，“我反正是不理解，有什麼想法，不能討論一下嗎？”
鄧雲珊則道，“強勢不強勢無所謂，有決定就好了，反正我們研究很久也拿不出方案。”
不少人和鄧雲珊的想法一樣。
針對平衡超子控製和檢測精度的問題，從設備改造初期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拿出明確的方案，就好像是要一直拖下去。
這種決定應該是總負責人於飛來做，但於飛的威望還是不足，其他人的意見也是必須要聽的。
張碩直接拿決定，甚至連多餘的解釋都沒有，也是讓很多人沒想到的。
有些人心裡暗暗不服氣，但他們也沒有辦法，於飛是支持張碩的，像是鄧雲珊、朱旺等人，都屬於‘有人拿主意就好’的態度。
其他幾個組長，也不會插手實驗方向工作，隻要方案定下來，他們按照去做就行了。
張碩當然知道強勢的拿出方案，會讓很多人心裡不服氣。
但這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等其他人離開以後，張碩和於飛就在討論這個問題，“管一個大型團隊，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從心裡服氣。幾百個人，心裡怎麼想的都有，但不管怎麼想，隻要按照既定方向去做就好了。”
“我之所以不解釋，有一個原因是，無法百分百的說服其他人。”
“研究就是這樣，你應該明白。”
於飛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張碩是什麼意思。
比如，平衡超子控製和檢測精度的問題上，之所以遲遲拿不出解決方案，就是因為問題本身沒有標準答案。
在做出一個決定以後，其他人很容易找到說辭去反對，比如，他們可以強調那些弱化數據的重要性。
在研究上，每個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有些人並不是因為反對而反對，是真的想法不一樣，做前沿、創新性的研究，有點像是走迷宮，走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有人會選擇這個方向，有人會選擇另外的方向。
每個人做出的選擇會有不同，誰也不知道哪個方向能成功走出迷宮，或者是中途找到寶藏。
所以就必須表現的強勢一些，讓其他人跟著自己一起走。
這樣就夠了。
……
張碩和高曉紅一起走出辦公樓。
高曉紅邊走邊讚歎道，“剛才開會的時候，你就像是個發號施令的大領導。在電影裡，就是霸道總裁啊！”
“你這是誇獎還是諷刺？”
張碩好笑的挑了挑眉，隨後道，“其實就是不想解釋、不想爭辯，就要強勢一些，反正方案做好了。”
兩人說笑著一起去了基礎物理組。
他們是去基礎物理組找了高洪利院士，高洪利負責基礎物理組的實驗工作。
最近一段時間，基礎物理組比較清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做實驗了。
高洪利和趙春華正待在辦公室，喝著茶閒聊著，顯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看到張碩走進來，高洪利站起來問道，“那邊的工作怎麼樣？”
“確定下來了。”
張碩道，“上午開了個會就定下了後續的方案，正常一個多星期應該能完工，後續再準備用一個星期進行設備測試。”
高洪利和趙春華對視一眼，苦笑一聲感歎道，“你的速度真夠快啊！”
昨天才剛來到實驗基地，今天就直接定好了改造方案。
張碩搖頭道，“其實方案上主要是確定不下來，大方向是沒有問題的，爭議就是偏重於什麼測定。”
他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問道，“半個月時間，就能進行實驗了，基礎物理組這邊能支持嗎？”
“當然沒問題。”
高洪利笑道，“我們基礎組全力支持，c組那邊什麼時候能行，我們就什麼時候進行實驗。”
趙春華也跟著笑道，“基礎物理組這邊的人都已經閒的發慌了。”
“還是因為沒有方向，人手也是個問題。”高洪利搖頭解釋道，“包括廖振宇、劉燁，都在計算中心那邊，他們正在做邊緣程序測試。”
“這邊的實驗主要是沒有目標，隻是做基礎實驗沒什麼意義，你們要是準備好了，我們就有理由了。”
他思考著繼續道，“半個月時間還是太短了，等c組完工，測試也進行的差不多，到時候就放出消息要進行新的實驗，讓合作高校的人也來。”
“那我就在基地裡等實驗了。”
幾人簡單商議好。
基礎物理組的支持還是非常重要的，c破壞是粒子對狀實驗的‘附帶’研究。
之所以說附帶，是因為超子製造需要基礎物理組的實驗支持，譜儀探測設備不能製造超子，基礎物理組進行實驗，c組才能做後續的工作。
……
張碩在實驗基地一待就是半個月。
按照既定的改造方案，譜儀探測設備用時一個星期完成了改造。
之後就是設備測試。
設備測試，可以理解為故障檢測，改造的過程中，就已經做過很多的測試，但整體以及軟程序的測試還沒有進行過。
c組連續進行了三次模擬測試，又進行了一次高強度檢測試，也就是讓設備內部溫度升高，看是否會影響到外部磁場設備的運作。
這個測試是很重要的。
外部強磁是依靠高溫超導材料實現的，超導的高電流帶動製造出強磁場，而內部溫度升高可能會影響到外部設備溫度，就會影響到超導性態。
高溫超導，可不是什麼溫度很高的超導狀態，實際上，‘高溫’，指的是零下196攝氏度的液氮環境。
液氮，能製造出很低的溫度。
想製造更低的溫度，其成本就會直線上升，甚至是指數型上升。
所以液氮環境能實現的超導，就被定義為‘高溫超導’，再往下的溫度則是低溫超導。
在進行過設備測試以後，就可以第一次測試實驗了，第一次實驗強度當然不能高，也就是實驗的超子數量、磁場強度都要控製在一定的數值內。
即便隻是進行測試實驗，也依舊需要基礎物理組的粒子對撞實驗來配合。
高能所物理中心向各個合作高校、機構發布了實驗信息，他們將會進行新一期的粒子對撞實驗，並歡迎其他學者參與實驗工作。
有些消息靈通的，都知道新一次實驗是為了c組定下新方向後的第一次測試實驗。
很多人感到驚奇。
之前有關c組項目評議的輿論上了熱點，評議還沒有撤銷，也就是項目組處在一個‘待調查’的狀態。
一個‘待調查’的項目組，繼續完成設備改造工作，還準備進行第一次測試實驗？
基礎物理組還配合進行粒子對撞實驗？
隻要對事情稍稍了解，就能明顯看出一個信息高能所支持c組新方向研究，而且根本不把項目評議委員會的決定放在眼裡。
這就有意思了！
很多人頓時關注起了項目評議委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