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機房。
盛振華和譚友銘對視了一眼，又看向周圍其他人，語氣認真而誠懇，“我們科工所才最適合張碩。”
“我說這話，你們可能會有不同意見，但我想問你們一句，你們有認真研究過，《數學新進展》上的論文寫的是什麼嗎？”
一句話問出來，房間裡寂靜無聲。
譚友銘都被問住了。
《數學新進展》新一期才剛剛發表，國內還看不到論文具體內容，郵件訂購也最少延遲一天以上，更不用說原刊雜誌了。
盛振華得意的抿抿嘴，轉頭看向張碩，滿眼微笑的歎道，“我昨天晚上就看了你的研究，非常優秀啊！”
“第一遍是方法論，第二篇是應用！”
“你這個研究後續潛力十足。”
“謝謝。”
張碩輕輕點了點頭。
盛振華則重新麵向其他人，“第二篇論文的標題很明顯了，就是橢圓型PDE方程的通用算法。”
“通用算法，是可以用計算機直接實現的。”
“第一篇是方法，才是最核心的內容，依靠第一篇中的方法不僅僅可以研究橢圓PDE方程，也可以研究拋物型方程，或者是其他應用大類的二階方程。”
他說完轉過頭問向張碩，“我的理解，對嗎？”
“是這樣的。”
張碩點頭確定了盛振華的解釋，也不由的對盛振華高看了一眼，對方竟然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大致理解了論文內容。
“這就是我想說的。”
在得到了張碩的確認以後，盛振華的語調更有信心了，“二階PDE計算應用廣泛，這個就不用多解釋了。”
“張碩的研究可以拓展對各類二階方程進行粗略計算，毫無疑問，擁有非常高的潛力和價值。”
“現在的PDE計算機輔助係統，人為的因素比較多，若是能有一款專門的計算軟件，能夠對於二階pde方程進行計算，即便隻是進行範圍性的粗略計算，也能滿足大部分場景和應用需求。”
“即便是需要精確計算的應用場景，比如尖端的設計工程，也能有很大的參照作用。”
“所以說，一旦更多的人了解其內容，可以能預料到，必定有很多的企業、科研機構找上門。”
“以這兩篇論文為基礎，都足以向國家基金申請傑出青年項目，最低也能有超過500萬的經費……”
盛振華麵對眾人侃侃而談。
他說的就是研究的應用問題，而計算軟件的應用會牽扯到數學計算機大項目。
這種項目最適合科學與工程計算研究所，加入數學學院對於項目本身來說沒有任何益處。
數學學院不能提供程序研發人才，不能提供軟件研發人才。
科學與工程研究所規模小，研究員數量不多，但有很多外在合作企業，和同類型的機構也有關聯合作，輕易就能拉一個團隊出來。
盛振華說的確實有道理。
等他全部說完以後，就連譚友銘都覺得，科學工程研究所才最適合張碩。
所有人都看向了張碩。
盛振華說的再多、再有道理，最終做決定的還是張碩本人。
張碩看向了盛振華，直白道，“盛副院長，感謝你對研究的肯定。但是，我對於做計算軟件並不感興趣。”
“呼啦~~”
計算機房裡頓時熱鬨了。
好幾個人站出來勸說起了張碩，“這不是感興趣不感興趣的問題，那是伱的研究！”
“這可是牽扯幾百萬的項目，盛副院長還估計少了，我覺得最低八百萬起！”
“有成果，為什麼不申請項目？”
“數學計算機項目，牽扯到軟件開發，經費很多的……”
張碩搖了搖頭道，“這和經費多少無關，我對非創新性的研究不感興趣。”
一句話讓房間靜默了。
“非創新型研究不感興趣？”科研人士都喜歡這句話，但真正進入到工作中，有誰能一直堅持呢？
所有人都是有了研究成果，就趕緊提交申請項目。
大部分項目就是成果的延續，而不是進行新的創新性的研究。
張碩繼續道，“盛副院長，如果你們科工所對於我的研究感興趣，也可以依照其內容去申請項目。”
“我隻是舉例性的做了一個橢圓PDE方程通用算法，確實可以拓展到其他的二階PDE方程，應該也不難。”
“你們可以申請一個大的項目，把通用計算軟件開發出來。”
“這個方向確實很好！”
他確實不在意。
如果真的是為了申請大型項目，他根本不會把計算方法公開發布出去。
另外，計算軟件的項目耗時耗力，申請到的經費多、支出也會非常龐大，而項目經費又不是自己的。
有什麼意義呢？
盛振華已經聽懵了，他呆呆愣愣的盯著張碩，隻感覺腦子嗡嗡的響。
他無法理解張碩的想法。
能申請到大項目，為什麼不申請？那可是幾百、上千萬的項目啊！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幾個‘貧窮’的數學教授，聽到‘經費幾百萬’都熱血上頭，結果發現當事人根本不在乎。
這是什麼神仙？
“到底是年輕不懂，還是說真的不在乎？”
“手裡有個高經費項目，未來幾年都不用愁了，有經費的感覺多好啊？”
“可能是太年輕，不知道申請經費有多難吧……”
一群人想著直搖頭。
譚友銘咧著嘴滿臉都是笑，他對盛振華說道，“就這樣吧，張碩先掛職在高院，如果再有變動，也可以轉到你們科工所。”
“行吧！”
盛振華搖頭歎了口氣，他還是想著帶入到張碩的角度，去試圖理解為什麼會拒絕。
但是，想不明白！
……
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計算機房又變得安靜起來，隻剩下羅勇軍、孫興利以及張碩三人。
羅勇軍歎道，“張碩，你現在是研究員了，高院的研究員！”
“那可是我一直以來的追求！”
孫興利則酸溜溜的喊了一聲，“張大研究員！”
他滿心都是感慨。
在認識張碩的時候，他可是孫老師、孫哥，而現在他的職稱比張碩低了。
他隻是個副教授而已。
張碩該不該喊自己‘小孫’、‘興利’？
高曉紅推門走了進來。
孫興利頓時來了一句，“看看，張大研究員閃亮登場！”
“以後我是小孫，你就是小高了！”
高曉紅無語的瞪了孫興利一眼，轉頭看向了張碩，笑道，“張碩，恭喜你啊，我也聽說了。”
“消息這麼靈通嗎？”張碩好奇問道。
“剛才路上碰到了魏教授，他和我說的。”高曉紅道，“他知道我來這邊，還讓我告訴你，過幾天可以去研究院樓，二層會分你一個辦公室。”
“那挺好。”
張碩滿意的點點頭，他還是喜歡有自己的辦公室。
高曉紅進門後說了幾句張碩的話題，就轉到了自己身上，語調變得有些複雜，“過一陣子，你們就很難見到我了。”
“為什麼？”
房間裡的三人一起看過去。
“高能所那邊的CP合作組要擴充人手，我準備申請一下。”
高曉紅解釋道，“應該沒什麼問題。到時候，如果忙起來，一年可能會大半兒時間在那邊了。”
羅勇軍思考著支持道，“這樣的機會確實不能錯過，你才30歲，高能所的實驗組待幾年，回來就夠升教授了。”
孫興利也點頭，羨慕道，“還是研究物理好啊，跟著做實驗就行。像是我們數學……前途渺茫！”
“我不建議你去。”
張碩忽然開口道，“曉紅姐，如果你聽我的，就彆申請。”
“為什麼？”
羅勇軍、孫興利以及高曉紅一起看過來。
張碩抿了抿嘴，解釋了句，“我個人認為，那個研究方向沒什麼前途。”
他和阿戈斯蒂尼進行的研究是約定保密的，也和研究內容有關，提前說出來可能會讓人笑掉大牙。
估計大概率沒人會相信。
總之，在研究完成之前，肯定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我不建議去，當然最終還是你自己決定。”
張碩搖頭又提醒了句，隨後走到羅勇軍旁邊，迫不及待的催促起來，“羅老師，還是說說蒙日-安培方程吧。”
“這段時間，有什麼進展？”
高曉紅坐在旁邊盯著張碩，心頭的思緒百般翻騰，他為什麼不想讓我去呢？
他不說原因，還直接轉移了話題？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