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抵達天風皇都時,黃昏已深,天際被厚厚的黑雲遮蔽,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整個皇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街道兩旁的燈籠搖曳生姿,卻無法驅散四處彌漫的陰霾。
路旁的百姓們臉上帶著惶恐不安,低聲議論著近日來發生的種種變故,聲音中滿是無助和恐懼。
少年神色陰沉,疾步行走在皇都之中,在他身邊,還跟著緊緊握著他手的葉清秋。
此刻的少女,麵露擔憂,似在擔心林凡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林家。
這個權勢滔天、僅次於皇族的大家族,現在卻是一片淒涼。
府邸之外,往日川流不息的車馬已然稀少,門前的守衛也帶著一絲慌亂與不安,聲音低沉,步伐匆匆。
還未走入林家大門,林凡便可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抑與慌亂。
家丁仆人們低聲交談,有的甚至眼含淚光,顯然家族內部已到了風雨飄搖的地步。
“你是,少,少主?”
瞧著少年和少女迎麵走來,一位守衛率先發現了二人的蹤跡,他猛然揉了揉眼睛,宛若是帶著一臉的不敢置信般,愣然地盯著少年,吃驚地說道。
少主?
旁人聞聲,立馬順著那守衛的目光看去,當瞧見一襲黑袍的少年時,眉宇間的頹勢竟是在頃刻間消散,驚呼道:“少主,真是少主回來了!”
快,通知家主,通知長老們,少主回來了!
一群人如見救星般的撒歡而去,僅留下數位守衛恭敬無比地衝著林凡鞠躬行禮。
他們的眼神中,充斥著對希望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期盼。
林凡微微頷首,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然後拉著葉清秋的手,邁步走進了這座曾經輝煌一時的府邸。
府內的裝飾依舊豪華,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
林家的族人們聽說林凡回來的消息後,紛紛從各自的住處趕來,聚集前院,無論是男女亦或是老少,近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欣喜。
以林凡如今的感知力,剛走進林府,便已察覺到了一股神魄境的氣勢,他知道,那是如今林家家主的氣息。
隻不過。
這股氣息,弱了不少,仿佛快要跌落至神魄境了。
林府大廳前,一位麵色慘白如紙,氣息羸弱的中年男子再不是那個頂天立地,能夠撐起整個林家一片天的威猛壯年。
他,更像是一頭瀕臨絕境的猛獸,雖然仍舊保持著昔日的威嚴,但明顯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萎靡。
這位中年男子便是林家的當代家主,林驚天。
他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的銳利,眼下滿是疲憊與滄桑,肩膀雖仍力圖挺直,卻偶爾微微顫抖,顯露出體力的不支。
瞧著林凡到來,林驚天眼中閃過一抹欣慰的光芒,然而這抹光芒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和焦慮。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連站立都成了難題。
林凡見狀,急忙上前攙扶,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他能感受到家主體內毒素的肆虐,那是一種就連他都感到棘手的奇毒。
“家主,您先彆說話,保留體力。”
林凡的聲音溫和而堅定,緊接著,他從戒指中取出一枚圓潤的丹丸,此丹,有著八道丹紋,赫然是一枚八品級彆的丹藥。
“此丹可以暫時為你壓製住體內毒素擴散,不過,想要痊愈,恐怕得耽擱一陣。”
少年手裡的丹丸,是其劍廬三師姐獨孤靜給予他的,隻可惜,獨孤靜並沒有預知能力,給予少年的丹藥,也隻是一些尋常八品,倘若能有一枚九品解毒丹,倒是可以讓林驚天在短時間內痊愈。
林驚天服下丹藥後,臉色略有好轉,但仍舊難以掩飾其病態。
他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帶著一絲無力的關切:“小凡,陛下……”
我知道。
林凡點了點頭,來時,鐵戰將軍便已將皇都的事情告訴了個大概,他也清楚,如今的天子拓跋宇以及林家家主林驚天,同時中毒,林驚天尚且依靠神魄境的修為,能勉強抵抗住毒素侵襲。
可拓跋宇,卻如同陽壽銳減,病入膏肓。
“可有辦法解救?”
聽得林驚天的詢問,林凡繼續應道:“自然,不過,我得先搞清楚,是誰在對你們下毒。
此毒,不該是周邊帝國所能掌控的能力。”
少年神色陰沉,皇宮,他會去一趟,隻不過不是現在,拓跋宇雖說病入膏肓,但他手裡尚有一枚九品級彆的天香續命丹,隻要拓跋宇還有一口氣在,他就能將其救回來。
這是他唯一的一枚九品丹藥,同樣是三師姐獨孤靜贈予的。
九品靈丹,尤其是這療傷聖藥,就算是神魄後期巔峰強者遭遇重創,亦可救治。
更彆說拓跋宇連神魄境都不曾觸及。
林驚天點頭,旋即揮手遣散眾人,又朝大長老使了個眼神,後者會意般地離開,而他,則是帶著林凡和葉清秋走進了大廳。
房門閉合,他立即說道:“說來也奇怪,這毒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整個天風帝國,大部分勢力的族長級人物都中了此毒,而我和天子陛下,似乎中毒最深。
陛下治國有方,又有孟家和孔家以及我林家的鼎力相助,天風帝國可以說是方圓十國裡最強大的帝國了。
我們不欺負彆人就算是燒高香了,可偏偏在我們中毒之後,八國瘋了一樣朝我們進攻,這才短短兩月時間,就已有十數座城池落入他國手中。
我懷疑,下毒之人,應該是八國聯手聘請的。”
八國聯手嗎?
林凡皺了皺眉,以往天風帝國在這方圓十國裡,隻能算是中偏下的層次,雖然不至於被欺淩,但在邊境卻時常伴有戰亂。
可當拓跋宇登基之後,孔孟以及林家,相繼誕生出神魄強者,再加上皇族也利用諸多天材地寶強行誕出一位神魄境,天風帝國就變得強大起來。
一國四門神魄境,足以想象得到,這對周邊帝國的壓製有多可怕。
“對了,我聽聞陛下近日性情大變,我懷疑,那下毒之人,有可能就在皇宮之中。
倘若你真想查,我認為可以從皇宮內部開始。”
好,稍後我就去一趟宮內。
林凡點了點頭,旋即將葉清秋拉了上來,道:“家主,這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葉清秋。
清秋,我雖不具有林家真正的血脈,可家主他們待我如親子。”
葉清秋俏臉漲紅,微微臻首,隨後衝著林驚天行了行禮,道:“清秋,見過家主。”
未過門的妻子?
林驚天眼眸一亮,他剛才就看出了二人關係匪淺,甚至也猜出了兩人的關係,隻是沒想到,這就已決定終生了。
“不愧是咱林家的真龍,清秋丫頭可比那洛青衣要好看多了。
哼,要是讓那洛青衣知道,嘖嘖……”
她沒機會了。
林凡咧嘴一笑,回應道。
對了,你和洛青衣的約戰,應該早已結束了吧?
瞧你生龍活虎的樣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贏了,可惜,天風帝國地處偏遠,根本沒辦法知道你們的比鬥結果。
洛青衣,死了。
聽到林凡的回答,林驚天微微一怔,旋即拍了拍手,道:“好,死得好!
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就是該死。”
對了,家主,那洛脩呢?
提及洛青衣,林凡終是想起了其父洛脩,早前被他廢掉修為,以洛青衣的能力,按理說應該能將之治好才對。
而且有洛青衣這層關係,洛脩就算繼續待在天風帝國,拓跋宇隻怕也不敢動他分毫。
“他哪裡還有臉麵待在帝國,聽說洛青衣將他安頓在了元初皇朝。
等等,你該不會是認為……”
林驚天忽然反應過來,眸中精芒閃爍,疑聲道。
“元初皇朝擁有洞天境強者坐鎮,以洛青衣的身份地位,倘若洛脩真要請一位善用毒的高手出手,也不是難事。”
林凡微微點頭,他也是才剛想起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對天風帝國痛恨無比的。
洛脩的手腕陰狠毒辣,暗中使毒,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能查嗎?”
元初皇朝,那可是元初宗麾下的附屬皇朝,背靠八大神宗之一的元初宗,天風帝國哪裡敢招惹。
即便是如今拜在了神霄宗的孟瑤和孔毅,怕也不敢隨意招惹元初皇朝吧。
至於劍廬,林驚天隻能憑借當初在皇宮內,那位來自神霄宗強者的言語推測出劍廬的不凡。
可究竟哪裡不凡,他卻不得而知。
他曾經書信問過遠在神霄宗的三妹林秋燕,可對方的含糊回應也讓他明白,劍廬的確有著不俗的名氣,卻並不像是八大神宗那般強勢。
是以。
當觸及八大神宗之一的元初宗時,他也開始遲疑了。
倘若因此讓林凡和元初宗再度為敵,豈不是等於害了林凡?
“有什麼不能查的?
洛青衣死在我手裡,元初宗也沒能拿我如何,區區一個元初皇朝而已。”
林凡笑了笑,言語中的自信,並非空穴來風。
儘管元初宗相當於徹底和他結了仇,可背靠劍廬的他,卻絲毫不懼元初宗,更何況,元初皇朝,怎可代表得了元初宗。
“家主,清秋暫時就留在府內,有什麼風吹草動,她也能庇護住林家。
我這就去一趟皇宮。”
說完。
林凡也不等林驚天回應,朝著葉清秋點了點頭,旋即便飛身掠出大廳,朝著皇宮快速掠去。
……
林凡悄然來到皇宮後院,避開了重重侍衛的巡邏和監視。
他身法卓絕,身影如同幽靈一般在暗影中穿梭,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進入皇帝的私人居所,林凡便聽到了拓跋宇的怒吼聲:“你這惡賊,朕不會屈服於你的!”
聲音中帶著極度的憤怒與無奈。
林凡眉頭微蹙,加快腳步,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聲音來源的房間。
順著窗戶望進去,隻見那本該是天子禦座的龍椅上坐著的人,並非拓跋宇,而是一位黑衣男子,他不曾掩飾自己的相貌,饒有興趣地看著那近若癲狂的一代天子。
而拓跋宇,神情雖然憤怒,卻更多是無力。
他很清楚眼前人的實力,即便是強如宮內的神魄境高手,也不是此人的一招之敵。
黑衣人冷笑著,不慌不忙,似乎完全掌控了局麵。
“拓跋宇,你就彆費力氣了。
隻要你按照我們說的做,我可以保證你和你這家人的性命無憂。”
黑衣人的聲音冷漠且帶有一絲威脅。
拓跋宇氣得渾身顫抖,怒視著對方:“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為何要挾持於我,控製我言行?”
“要的不多,隻是需要你這位天子,偶爾‘發瘋’,頒布一些旨意而已。”
黑衣人漫不經心地說,目光中滿是輕蔑與嘲弄。
聽到這裡,拓跋宇的怒火猶如火山般噴發,他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在無儘的羞辱和憤怒之下,他突然掙紮起來,咆哮道:“你們這群卑鄙的螻蟻!
竟敢如此玩弄帝王之尊!
朕寧可死,也絕不受此奇恥大辱!”
正當黑衣人準備進一步壓製時,林凡已然出手。
如鬼魅般的速度讓他瞬間出現在黑衣人身後,一掌落在那黑衣人的後腦勺,後者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敲暈了過去。
看著眼前一幕,拓跋宇眉宇間揚起一抹狂喜,“林凡,你怎會……”
“陛下,好久不見啊。”
林凡笑了笑,自戒指中取出一枚丹藥,“先將此丹服下再說。”
對於林凡,拓跋宇是無條件信任的,他很清楚,倘若沒有林凡的援助,他根本連這帝位都上不去。
正因如此。
在登基之後,他給予了林家諸多特權,好在,林家也算是投桃報李,無條件地扶持他,這才造就了帝國盛世。
可惜。
好景不長,盛世不過維持了半年左右,帝國便遭逢巨變,各大家族的族長連同他在內,均是中毒,他的行為舉止,更是受人挾持,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倘若不是心係黎民百姓,他早已揮刀自儘。
“多謝了。”
服下丹丸,拓跋宇瞬間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機正在慢慢複蘇,感激地衝著林凡拱了拱手,說道。
“客氣的話,就無需多說了。
陛下可知此人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