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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瑁仗劍而立,眼中已經沒了對劉表這個姐夫的尊重,語氣冷冽:“劉景升,你跟蔡氏之間本就是因利而合,如今因利而散,也談不上背叛。”
“蔡氏,不過是選擇了一個更好的合作對象罷了。”
“你能給的,曹司空能給;你不能給的,曹司空也能給。”
劉表緊盯蔡瑁:“你就這麼肯定,曹操不會在得了荊州後,再將你拋棄掉?你以為曹操就是個良善之輩嗎?”
“背叛舊主而投新主,你以為曹操能容得下你?”
還未等蔡瑁開口,曹昂卻是搶先道:“景升公,你好歹也是一方豪傑,這種拙劣的離間計就不要再用了。”
“正如蔡叔父之言,你們之間本就是因利而合、因利而散,這世間萬物萬事,皆為利來,亦為利往。”
“而曹氏跟蔡氏,亦是因利而合。”
“父親能否容得下蔡氏,這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曹昂,能容得下蔡氏,容得下張繡,也容得下張羨。”
“昂亦能給荊州的諸位,一個更好的前程,而這些前程,又恰恰是景升公你給不了的!”
劉表驚駭的看向曹昂,在曹昂身上,劉表仿佛看到了曹操的影子。
而比起曹操而言,曹昂似乎又更坦率?
“不,不是坦率,曹昂跟其父曹操一般,同樣的奸詐。”
“將老夫的質問引申為離間計,又以此來向荊州諸將展現器量。”
“這群蠢貨,完全被曹昂給蒙騙了!”
“比起曹昂,琦兒除了孝順外,其餘的本事是一個沒學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劉表看向曹昂:“你想如何處置老夫?”
曹昂依舊是一副和煦的微笑:“談處置就見外了。令郎娶了蔡叔父的侄女,巧了,昂也納了蔡叔父的另一個侄女。”
“這樣論,我跟景升公也算是沾親帶故了。”
劉表冷哼一聲,眼神中多了不屑。
曹昂無視了劉表的嘲諷,道:“宗正劉艾,年事已高,父親早有另謀宗室賢才的考慮。”
“原本是屬意青州牧玄德公的,隻可惜玄德公要在青州抵擋袁逆,父親也隻能無奈放棄。”
“景升公正值壯年,又有海內名望,亦是宗親中少有的俊傑,不如隨昂一起返回許都,出任宗正如何?”
劉表眼中閃過幾絲訝異,隨即又明白了曹昂的用意:“曹子脩,你果然跟你父親一樣奸詐,讓老夫出任宗正,朝廷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任命一個新的荊州牧。”
“隻要封鎖消息,統一口徑,那就變成了德珪未曾背叛老夫,曹司空之子助老夫退了張羨之兵。”
曹昂撫掌而笑:“想必景升公也不希望荊州再起動亂吧?久聞景升公仁德愛民,若因今日這小小的私怨而讓荊州萬民陷入戰禍之中,景升公於心何忍呢?”
“陛下年幼,也缺少景升公這樣的漢室俊傑悉心教導。”
“不知昂的提議,景升公可還滿意?”
雖然說是詢問,但曹昂的眼神卻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狠辣。
劉表若同意,那就皆大歡喜。
若不同意,那等待劉表的就隻有死路,還得斷了子嗣。
“老夫不同意又能如何?”劉表冷笑:“若不同意,你必然也能捏造老夫的罪證。曹子脩,你就不怕留下老夫,今後會遺留禍患嗎?”
曹昂笑容依舊:“相比殺了景升公引起的荊州動亂以及青州玄德公的仇視,昂以為,讓景升公擔任宗正,會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衝突。”
劉表將身上的佩劍丟下,雙手垂下,以示放棄抵抗。
“曹子脩,你不愧是曹司空的兒子,奸詐大膽,富有心計,在名門公子中,恐怕唯有康成公之子才能勝過你了。”劉表的語氣平淡,但言語卻有挑撥之意。
曹昂眼一眯,但很快又恢複常態:“景升公說笑了,昂才疏學淺,豈能比肩康成公之子。”
“蔡叔父,勞煩你親自護送景升公走一趟許都,可不要在荊州文武麵前,走漏了消息。”
蔡瑁輕笑:“這關係蔡某的聲名,蔡某又豈會大意?昂公子妙計,蔡某欽佩!”
在曹昂的部署下,劉表和蔡瑁在外人眼中,依舊是和睦相處的姐夫和小舅子。
而蔡瑁假傳劉表的命令,對外公開表示要跟劉表去許都覲見天子。
張羨也隨之退回了長沙。
曹昂擒劉表,知道的人本來就少。
在外人眼中看到的則是:曹昂助蔡瑁破宛城降張繡、張羨反叛、蔡瑁作戰不利、曹昂助劉表擊退張羨、劉表跟蔡瑁去許都覲見天子,僅此而已。
至於死掉的劉琦,劉表雖然心有掛念,但也沒時間多想。
許都。
曹操得到曹昂的戰報,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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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曹操都采納郭嘉的建議,讓樂進借征討汝南黃巾之名前往汝南了,目的就是去給曹昂善後的。
結果曹昂卻給曹操送來了厚禮。
“不愧是曹家麒麟兒,不僅生擒了劉表,還妥善的處置了劉表。”
“於外人而言,劉表依舊是以荊州牧身份來許都覲見陛下。”
“子脩之才,不亞於世間名將了。”
畢竟是自家兒子,又是私底下誇,曹操自然是能猛誇就猛誇。
就差直接說曹昂可以比肩鄭平了。
曹操興致勃勃的將這個好消息給郭嘉分享,郭嘉亦是驚歎曹昂的處事水平。
“雖然讓劉表出任宗正,會遺留後患,但相對於整個荊州的穩定,這後患暫時可以忽略。”
“當務之急,是要遣賢才前往荊州,穩定大局。”
郭嘉靜靜分析。
曹昂雖然生擒了劉表,但曹操要擔的風險也挺大的。
如果不能儘快穩住荊州局勢,曹操今日有多高興,來日就有多痛苦。
“奉孝以為,誰可出任荊州牧?”曹操凝聲詢問。
郭嘉搖頭:“既然劉表來了許都,荊州就不能再有州牧了,可委任一人出任荊州刺史,然後派遣太守駐守各郡,儘可能的將荊州各郡的權力分散,由朝廷直接統轄各郡。”
曹操斟酌了一陣,道:“若隻是荊州刺史,可直接讓子脩擔任,至於其餘各郡的太守,卻要仔細考慮。”
另一邊。
山陽人伊籍奉劉表之命,在襄陽靜待劉琦歸來。
時間一久,伊籍就覺察到不對勁。
不論劉琦是否抵達揚州,也該返回襄陽了。
“琦公子怎麼還未返回?”
“奇怪,最近為何總有人尾隨我?”
覺察到不對勁的伊籍,喬裝出了襄陽城,向揚州而去。
不論劉琦是生是死,伊籍都得去揚州確認。
“伊機伯跑了?”
得知伊籍不在城內的蔡勳,頓時有些心慌。
蔡瑁臨走前,千叮囑萬囑咐,一定要留意伊籍的行蹤,避免伊籍去探查劉琦的蹤跡。
結果伊籍卻忽然消失了!
“該死,立即傳令,封鎖襄陽去揚州的旱路和水路。”
“張貼告示,伊籍偷盜蔡氏珍寶,畏罪潛逃,若見伊籍,格殺勿論。”
若是蔡瑁在,絕不會讓蔡勳如此張貼告示。
蔡勳平日裡驕矜自大,如今劉表又去了許都,曹昂又去安撫張羨去了,目前在這襄陽,蔡勳最大!
自然也變得張狂。
伊籍本來還隻是疑惑劉琦為什麼沒有返回襄陽,如今卻見蔡勳張貼告示緝拿自己,頓時驚駭不已。
“我隻是去尋琦公子,蔡勳竟然張貼告示要殺我?”
“怪不得最近總是被監視,必然是蔡勳聽聞使君叮囑我尋找琦公子,所以監視我的行蹤。”
“莫非琦公子已經——”
伊籍忽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劉琦一向被蔡氏敵對,蔡勳趁亂殺了劉琦也不是不可能。
“逃!”
伊籍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好在伊籍少年時就跟隨劉表,來荊州已經五年了,對荊州的各處水路旱路都頗為熟悉。
幾經周折,伊籍逃到了廬江郡。
聽聞劉備正在廬江郡皖城,伊籍連忙來見劉備,詢問劉琦的下落。
“未曾聽聞有人來揚州求援,伊先生,你確定劉琦來了揚州?”劉備被忽然問及劉琦的下落,有些疑惑。
陸康也道:“廬江郡挨著江夏郡,琦公子若要求援,必然會先來皖城,老夫可以確定,劉琦並未來過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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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籍見陸康也是這般說,不由顫抖的退後兩步,緊握拳頭:“遭了,琦公子定然被奸人加害了。”
劉備吃了一驚:“伊先生,為何這般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伊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兩個月前,張羨忽然反叛,大軍直往襄陽。蔡瑁不能敵,叛軍圍了襄陽。於是使君一麵遣琦公子往揚州求援,一麵又向皖城的曹昂求援。”
“琦公子尚未返回,曹昂就先率兵南下,張羨跟曹昂打了一仗,就撤回了長沙。”
“叛軍撤退後,使君就跟蔡瑁一起前往許都覲見天子,留籍在襄陽等待公子。”
“奇怪的是,籍在襄陽的時候,就一直受到人監視,而籍喬裝出城後,蔡勳就發了告示,詐稱籍偷盜了蔡氏珍寶,畏罪潛逃,若見籍麵,格殺勿論。”
劉備疑道:“這蔡旭莫非跟劉琦有仇,為何非得殺劉琦?”
伊籍點頭,忿忿不平:“琦公子跟蔡氏曆來不和,蔡氏又對劉琮十分寵愛,蔡瑁甚至將侄女也嫁給了劉琮。”
“籍以為,必然是蔡勳趁著張羨反叛,故意殺了琦公子!”
“可惡!”
劉備沒有多想,輕歎道:“又是嫡庶長幼的禍事啊。”
而一旁的陸康,卻是蹙眉問道:“伊先生,你剛才說,張羨跟曹昂打了一仗,就撤回了長沙?”
伊籍點頭:“曹操的兵馬的確驍勇善戰,僅一次就衝散了張羨的軍陣,張羨一路敗退,隻能無奈退回長沙。”
陸康冷笑:“張羨能敗蔡瑁,又兵圍襄陽,卻被曹昂一戰擊退,擊退後竟然不思反擊,反而倉皇返回長沙。”
“伊先生,你不覺得你說這話,過於天真了嗎?”
“老夫打了一輩子仗,平了不知多少叛軍,從未見過如此判若兩人的叛軍。”
劉備也反應過來:“贏了蔡瑁,遇上曹昂的兵馬卻一觸即潰?曹操的兵馬,什麼時候這麼精銳了?”
“難道曹昂麾下,皆是曹操的百戰精兵?”
伊籍頓時愣住:“這,籍也不清楚。”
陸康又問:“曹昂如今在何處?”
伊籍如實道:“劉使君跟蔡瑁去許都後,曹昂就在荊南四郡巡視。”
陸康和劉備紛紛變了臉色。
“巡視荊南四郡?曹昂就不怕被張羨給活剮了?”陸康冷哼,拔劍指向伊籍:“伊籍,你來老夫的廬江,到底意欲何為!”
伊籍呆立當場,不知道陸康為何憤怒拔劍。
“季寧公,且慢!”劉備攔住了陸康,道:“備觀伊先生乃實誠君子,必然不會有險惡之心。”
“此事蹊蹺,伊先生恐怕也被蒙在鼓裡,季寧公,煩請派些機靈的斥候,去荊南四郡打探消息。”
“伊先生,你遠來疲頓,不如先在驛館歇息一晚如何?”
劉備柔和的聲音,讓伊籍暗暗鬆了一口氣,拱手道:“左將軍,陸太守,籍之言,句句屬實,來這皖城也隻是為了打探琦公子的下落,並無他意。”
待伊籍退下,劉備的眼神多了幾分凝重。
陸康亦是凝重:“左將軍,荊州極有可能,易主了!”
劉備點頭:“備亦是這般猜測,如今連伊籍都不知道實情,必然是景升兄身邊人反叛了。”
“季寧公,備得儘快返回青州,將此事告知顯謀。”
劉備本來在曲阿,想到陸康的從孫陸遜在青州,於是又來皖城跟陸康敘舊。
畢竟吳郡陸氏也是揚州名門,多跟陸康敘舊也能增加些情誼。
卻不曾想意外遇到了襄陽而來的伊籍。
陸康點頭:“左將軍但去無妨,揚州的錢糧籌備,老夫及各郡太守,都會儘心竭力的。”
劉備由衷地道:“有勞季寧公了,北伐之事,任重道遠,若無錢糧支撐,備亦難以討伐袁逆。”
“不知季寧公可有書信,備也好捎帶給阿遜?”
陸康搖頭:“書信就不寫了,左將軍可給阿遜帶句話。陸氏的興衰,老夫就托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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