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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
戰馬疾馳,一陣陣的煙塵也隨之揚起。
湊近而看,這支騎兵人皆白袍披甲,長槍短劍,馬背上還懸著強弓勁弩羽箭短矢,正是奉令前往易京城的五百白袍營精騎。
河畔邊。
趙雲、孫策、周瑜席地而坐,炙烤剛剛獵殺的魚肉。
這次來的隻有精選的五百騎,都是白袍營中最精銳的將士。
剩下的白袍營將士則是留在了青州,由副將牽招和軍正夏侯蘭統帥,去向未知。
“阿瑜,這一路上你一直都沉默寡言,到底在想什麼?”孫策將炙烤好的魚肉遞給周瑜,不解詢問。
周瑜默默的撕下一片魚肉,在口中徐徐的咀嚼,道:“我在想鄭軍師的目的。”
“目的?”孫策不似周瑜這般細嚼慢咽,一口就撕咬了一大塊的烤魚,大口咀嚼道:“鄭軍師的目的,不就是讓我們去護送公孫瓚的家眷回青州,然後順便當誘餌引出袁紹的伏兵,配合牽招將軍反伏擊嗎?”
周瑜無奈搖頭:“兄長,倘若隻是如此簡單的反伏擊,需要鄭軍師親自來部署嗎?我亦可獨立部署反伏擊,連牽招將軍的伏兵都不需要。”
“青州六營,臨作戰時,都會配有軍師,這便是為了讓六營都有獨立的戰術部署能力。”
孫策不假思索:“父親的破軍營就沒軍師啊?阿瑜你當白袍營的軍師,難道不是因為我來了白袍營嗎?”
周瑜的臉頓時變黑了,看向孫策的眼神仿佛要將孫策揍一頓。
孫策似乎也覺察到了不對勁,抬頭看到了周瑜那不妙的眼神,不由打了個冷顫。
訕訕的將水囊遞給周瑜,孫策打著哈哈:“阿瑜,吃烤魚要喝水,不然會噎著。剛才是戲言,戲言,哈,哈哈,哈哈哈——”
“你繼續,你繼續。”
周瑜接過水囊,使勁的飲了一口,然後將水囊放在了一旁。
孫策想伸手過去拿,但又訕訕的縮回了手。
“自袁術被生擒送往長安後,南麵已經沒了劉使君的對手。”周瑜一邊細思一邊道:“公達先生出任青州彆駕後,鄭軍師就正式被授予了軍師中郎將一職。”
“雖說這軍師中郎將隻是征北將軍的一個屬官,以前都未曾有過這樣的軍職,但鄭軍師在青徐揚三州的權勢地位是有目共睹的。”
“以我之見,劉使君設立軍師中郎將,是為了讓鄭軍師統轄青徐揚三州的人力、財力、物力,以三州之力部署河北,以達到掃滅偽朝的目的。”
孫策疑惑道:“現在說掃滅偽朝,未免太托大了吧。平原國雖然六營立旗,但除了父親的破軍營在平原國,其餘五營都是在虛張聲勢。”
周瑜再次撕下一片魚肉,咀嚼道:“掃滅偽朝,不能寄希望於一時之功,而需要經年累月的部署,如棋盤落子一般,一步步的將偽朝蠶食。”
“而白袍營去易京城,便是鄭軍師落的第一子!”
孫策將魚骨吐掉,又拿起一隻烤魚,應和道:“所以,鄭軍師的目的就是為了覆滅偽朝對吧?”
“阿瑜你都明白了,還苦想什麼?”
周瑜頓時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兄長,覆滅偽朝,這是劉使君匡定天下必然要達成的戰略目的,但不是鄭軍師這次派遣我等去易京城的真正目的。”
而在一旁,默默的吃著烤魚、靜聽周瑜和孫策談論的趙雲,忽然出聲:“鄭軍師以白袍營為誘餌、引出袁紹的伏兵進行反伏擊,這隻是明麵上給袁紹看的。”
“白袍營會進行反伏擊,袁紹的謀士也是能猜到的,所以這根本算不上鄭軍師的真正目的。”
“史記有載,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王粱、楚地九郡,都彭城。又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
“漢王燒絕棧道,以備諸候盜兵襲之,亦示項羽無東意。”
“八月,漢王用韓信之計,從故道還,襲雍王章邯。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好時,又複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
“東至鹹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定隴西,北地、上郡。”
“燒絕棧道隻是疑兵之計,真正的殺招是故道奇襲。”
“白袍營是誘餌,亦是疑兵。阿瑜是想要猜測,鄭軍師會走何處用兵,如昔日韓信暗度陳倉一般,給袁紹一個迎頭痛擊吧?”
周瑜點頭,眼中多了幾分探討之意:“趙將軍所言甚是,瑜的確是在猜測鄭軍師會如何部署。”
本以為趙雲會繼續探討,卻不料趙雲卻是直接又否掉了方才的推斷:“阿瑜,彆猜想了,但凡鄭軍師能讓你猜到看到的,都隻是達成最終目的之前的陷阱。”
“昔日曹操攻殺陶謙時,我等皆以為青州兵南下是為了救陶謙、勸退曹操的兵馬。”
“但結果卻是,陶謙被曹操斬殺、袁術被雲長生擒、曹操被孫破虜擊敗、雲長當了徐州牧、太史慈當了揚州牧。”
“有這個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接到公孫瓚家眷後,如何逃命吧。”
“鄭軍師點名要你隨軍,可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裡思考鄭軍師的真正目的。”
“你的任務,是用你的智計,讓這五百白袍精騎,成功的避開或者反殺袁紹的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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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熟知兵法,那你也應該明白,戰場之上,容不得半點的大意,稍有疏忽,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想去猜測鄭軍師的真正目的,關鍵在於,我們這群誘餌,能活下來!”
“你們可曾想過,我們能活著抵達易京城嗎?”
趙雲的語氣不重,但內容足以令周瑜羞愧。
五百精騎孤軍深入袁紹的腹地,本就凶險萬分。
而周瑜卻還在想鄭平整個部署的最終目的,這已經犯了行軍軍師的忌諱了。
周瑜要考慮的,是如何讓這五百精騎在護送公孫瓚家眷的同時,以誘餌的身份活著回到青州!
趙雲的提醒,讓周瑜驚出一身冷汗。
倘若真如趙雲猜測的一樣,就不僅僅是這五百精騎全軍覆沒,而會影響鄭平的整個部署!
滅了趙雲這五百騎兵,袁紹照樣有辦法將公孫瓚的家眷騙出來!
“若非趙將軍提醒,瑜險些誤了鄭軍師大事!”周瑜心下愧疚,起身向趙雲行了一禮。
孫策則是歪著腦袋,對趙雲和周瑜的談話,越聽越是迷糊。
最後,孫策索性不想了。
反正有周瑜在,孫策連腦子都懶得動。
河間國,鄚城。
這裡距離易京城不到一百裡。
由袁紹麾下大將韓猛、呂曠、呂翔駐守,有兵馬三萬。
“韓將軍,趙雲的白袍營距離鄚城不到三十裡了,逢先生說,他不太希望趙雲的白袍營抵達易京城。”呂曠扛著鐵槍,眼中儘是桀驁之色。
不怪呂曠桀驁,單論驍勇,呂曠在袁紹陣營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韓猛眯著眼睛,暗暗冷笑,對呂曠口中的逢先生並沒有多少好感:“呂將軍,你我奉大將軍之令鎮守鄚城,不可輕出。”
“倘若出城有個閃失,不僅壞了大將軍的名聲,也徒惹人笑話。”
呂曠大笑:“將軍為何如此膽怯?逢先生說了,這白袍營在青州就隻是一群娃娃兵,平日裡也就打打山賊土匪外,從未真正上過戰場。”
“倘若來的是關羽的先登營,我還會忌憚三分,區區趙雲的白袍營,要滅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
韓猛冷著眼:“呂曠,趙雲在冀州頗有威名,不可小覷。”
“昔日大將軍和公孫瓚尚未敵對時,曾延請大司馬劉虞,趙雲當時是劉虞的護衛。”
“酒宴上,文醜欲效仿項莊舞劍,但卻被趙雲十合內擊敗,又獨鬥顏良文醜不落下風。”
“你?能撐得過三個呼吸嗎?”
呂曠惱怒道:“韓將軍,切莫將趙雲吹得太神了。顏將軍和文將軍,本就不善用劍,趙雲以長搏短,僥幸勝了文將軍,又僥幸跟顏將軍和文將軍打平。”
“若要比試騎戰搏殺,彆說擊敗文將軍了,能不能撐過文將軍十招都難說。”
“我也不要太多兵馬,隻需五百精兵,就可以將趙雲給擒殺!”
“逢先生說了,擒殺趙雲後,隻需遣人假扮趙雲的白袍營就可以將公孫瓚的家眷給誆騙出來。”
韓猛冷笑:“呂將軍,你要去劫趙雲的營,本將不攔你。可你隻能偽裝成山賊土匪的身份去劫營。”
“否則你若是死了,本將很難向大將軍交代的!”
呂曠眼神變得陰鬱:“韓將軍,得罪逢先生對你沒好處。”
韓猛不以為意:“比起得罪逢先生,本將更不想當逢先生的棋子。本將,很惜命的!”
呂曠跟呂翔對視一眼,不再勸說韓猛,徑自去準備劫營。
韓猛雖然是鄚城主將,但袁紹的兵有個很大的特點。
這些兵,大部分都是私兵!
呂曠和呂翔,不是因為勇武才當的將軍,而是因為兩人都是帶著私兵來投袁紹才被封為將軍。
類似於呂曠、呂翔這種帶資進組的,這在袁紹麾下,比比皆是。
袁紹兵多而不整,便是這個原因。
這要換成劉備或曹操勢力,敢這樣跟身為主將的韓猛對著乾,呂曠、呂翔早就被韓猛給砍了!
“無知啊,那逢紀誇口讓你二人去滅了趙雲的白袍營,是不想荀諶獨成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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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逢紀又不敢明麵上來辦這事,否則一定會被許攸、郭圖等人彈劾。”
“逢紀這才尋上了你們這兩個蠢貨。”
“贏了,是逢紀的功勞;輸了,就是你二人擅自離營,壞大將軍部署。”
“連這點都看不破,還敢在本將軍麵前搶功?”
“無知啊!”
韓猛表情陰冷,是對呂曠、呂翔的不屑,也是對逢紀的不屑。
此時的呂曠和呂翔,壓根沒有意識到危險,隻覺得趙雲和白袍營不過如此。
“一個名不副實的主將,和一群沒上過戰場的娃娃兵,又豈能跟我等相提並論?”
“二弟,今夜就讓你我立個頭功!”
呂曠滿臉的篤信,對這次劫營勢在必得。
呂翔亦是大笑:“那韓猛若不是跟大將軍認識早,又豈能受此重任駐守鄚城?當個將軍還惜命,怪不得連張郃和高覽都被列為大將軍麾下四庭之一。”
“而韓猛也隻能跟酒鬼淳於瓊並列。”
呂曠鄙視道:“淳於瓊一酒鬼,隻是因為跟大將軍曾經都在靈帝的西園軍中任職,才能在大將軍麾下執掌兵馬。”
“若論武勇,不及你我兄弟!”
“今夜過後,你我兄弟,必將揚名河北!”
“四庭的張郃和高覽,也該換人了。”
不多時。
呂曠、呂翔統兵來到了白袍營的營寨外。
“新兵娃就是新兵娃,連基本的夜寨巡視都不懂。”呂曠仔細觀察了白袍營的營寨,心中更是鄙視。
呂翔躍躍欲試:“兄長,比一比誰先殺入帥帳,誰能生擒那趙雲!”
呂曠輕笑:“為兄也正有此意!”
談笑間,呂曠大呼一聲:“黑山楊鳳在此!”
呂翔亦是詐稱黑山渠帥:“黑山張燕在此!”
營中。
聽到喊殺聲的白袍營精騎,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奔向了各自的戰馬。
“阿瑜果然妙算,早就猜到爾等會來劫營。”
“今夜過後,我孫策就不再是白袍營的一騎卒了!”
自從趙雲點醒周瑜後,周瑜就對白袍營的處境進行了一個細致的分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更何況白袍營孤軍深入袁紹腹地,不可大意!
於是周瑜將白袍營的安營方式進行了調整,任何的騎卒,都得跟戰馬吃住同行。
哪怕是如廁都得將戰馬給牽上,這是為了預防夜間被袁紹軍劫營而調整的。
一遇劫營,所有騎卒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進入作戰狀態,可以不披甲,但一定要騎上坐騎,拿起武器!
有任何驚慌失措的騎卒,伍長有權將其當場格殺,若是伍長慌亂,什長有權將其當場格殺。
若是伍長和什長都亂了,任何一個騎卒都可以將伍長和什長格殺並取代其位置。
雖然夠狠,但也很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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