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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的軍政商議,一向都是有理說理、暢所欲言,不會因為職位低微就不許提反對意見。
因此。
即便大部分的文官都在反對築城,鄭平都未因此而動怒。
築城,本就是頗為浩大的工程。
除非必要,是不會修築新城的。
因此千餘年來,除非是古城不能用,大部分都會在原有的城池上進行修繕。
青州剛迎來一個豐收年,士民百姓還未喘過氣來就開始征發徭役,這是極不利於青州的穩定的。
見眾文官振振有詞,反對聲不斷,張飛終於忍不住了,當即就要抬腳出列,但被關羽給拉住:“三弟,你要作甚?”
張飛直言道:“自然是幫顯謀先生說話啊,二哥你也跟俺一起。”
關羽無奈:“三弟,你切勿壞事!伱瞧顯謀先生有一絲需要我等替他分辨的意思嗎?”
“你若貿然開口,反而壞了顯謀先生的計劃。”
張飛一愣,目光看向搖扇輕笑的鄭平,卻見鄭平一直都是溫和的笑意,對每個提出反駁意見的文官都會認真回禮。
“還真是啊!”張飛撓了撓頭:“這麼多人反對,顯謀先生真的能說服他們嗎?”
關羽眯著丹鳳眼:“仔細聽吧,顯謀先生行事向來都是從容不迫,今日眾文官的反對肯定都在顯謀先生的預料之中。”
待得最後一個文官退下,鄭平這才徐徐開口:“諸位的反對之言,我剛才仔細聽了,也仔細的分析了。”
“究其核心,其實也就四個字:勞民傷財!”
“可若築城的青州之民,他們都不嫌苦不嫌累,還能算是勞民嗎?”
眾文官麵麵相覷。
張昭出列道:“彆駕,這自古修築城池宮殿,都會優先調發徒隸,徒隸不夠就會調發附近的黎庶百姓。”
“但即便是徒隸,他們也不是人人都犯的死罪。”
“而往往調發徒隸黎庶百姓修築城池宮殿時,身子羸弱的又會亡於徭役。”
“各類監工又不體恤徒隸黎庶百姓,不知多少未犯死罪的徒隸以及無辜的黎庶百姓會因此而死。”
“昔日秦皇修長城,便是征發各地徭役過甚,而引起了暴亂,不可不察啊!”
“哪有被迫服徭役的青州之民,會不嫌苦不嫌累的?”
鄭平哈哈一笑:“子布都已經說,是被迫服徭役的青州之民了。”
“可我從未說過,修築廣固城,是以征發徭役的方式來修築啊?”
張昭一愣:“不征發徭役,難道他們還能主動來修城嗎?”
鄭平輕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以往的黎庶百姓覺得徭役苦,那是因為他們不僅不能從徭役中得到好處,反而還會損失錢糧、甚至於生命,隻有壞處沒有好處,自然會覺得徭役苦。”
“可參加廣固城的修建,官府除了提供吃住,還會額外再發放錢糧用於補貼家用,他們還會覺得徭役苦嗎?”
“遇到春耕秋收農忙之際,也允許他們返鄉並發放返鄉路費,若是其中有匠才工藝的還可以額外得到工錢,這些黎庶百姓是否會趨之若鶩呢?”
張昭不由張大了嘴:“可這會花很多錢糧,官府哪來那麼多錢糧提供吃住還發放額外的錢糧給這些修築城池的黎庶百姓?”
“古往今來,徭役都是無償的!”
鄭平輕搖羽扇:“徭役是無償的,但修築廣固城卻是有償的,既然是有償的,就不能稱之為徭役。”
“既然不是徭役,那就不能算是勞民。”
“子布說這會花很多的錢糧,可這軍政諸事,哪一樣不花錢糧呢?”
“然,修築廣固城,是為了軍事目的,也是使君今後能否以青州為基、掃蕩天下的關鍵,而不是為了修建宮殿豪宅貪圖享受,這跟興修水利一樣,都屬於正常的錢財消耗。”
“自然也不能稱之為傷財!”
“既不勞民,也不傷財,那這廣固城為何不能修呢?”
花錢招工,如果是在繁華如宋朝,幾乎是不頂用的。
越是繁華的時候,賺錢的門路就越多,自然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去修築城池。
人都是趨利的,都希望能用最省力的方式去賺更多的錢。
如果不是沒有更多的選擇,誰願意在工地上下苦力?
但以青州目前的情況,能讓黎庶百姓賺到錢糧的方式,響應官府修築城池自然是最簡單的一個。
張昭辯駁不過,於是看向簿曹從事胡昭:“胡簿曹,青州的錢糧,足夠支持修築廣固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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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昭是唯一一個沒有反對鄭平提案的文官,見張昭詢問,隻是淡淡的開口:“張文學,修築廣固城這樣的大工程,還要給修築廣固城的黎庶百姓發放錢糧。”
“以青州現有的錢糧,是不可能足夠支付的。”
張昭又看向鄭平:“彆駕,雖然你的方案不會勞民,但青州錢糧不夠,連簿曹從事都反對了。”
還未等鄭平回答,胡昭又多了一句:“張文學,你誤會了。我說的是青州現有的錢糧,是不可能足夠支付,沒說反對啊?”
張昭一愣:“你都說了錢糧不夠了,難道還要支持?”
胡昭眸有笑意:“當然得支持啊!你們這群人,一有想法就隻會向我要錢糧,但就是不去想怎麼給府庫賺來錢糧。我隻是個薄曹從事,如何能變出錢糧來?”
“難得彆駕肯出力要替青州解決錢糧窘迫的現狀,你們卻吵鬨著要反對,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張文學,你彆忘了,若非彆駕給你出主意,你哪來的錢糧去興辦學堂啊?”
“我還奇怪,為什麼你會反對修建廣固城?你興辦學堂的錢糧可是康成公題字題出來的。”
張昭頓時麵有羞愧:“我,我,我總不能因私廢公。”
鄭平暗暗搖頭,這青州的文官中,不少都是名仕大才,結果也就胡昭始終保持著清醒,不迷失自我,也清晰自己的定位,理性而踏實。
倒不是說劉惠等人比不過胡昭,而是胡昭原本就是底層爬上來的,落魄的時候也給貪官當過縣丞,當官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跟錢打交道,自然也更清楚為什麼說徭役苦的黎庶百姓。
衙門口當值的門衛傳個話都得給點小費,讓服徭役的黎庶百姓不產生怨言又怎麼可能?
不患寡而患不均。
想要修建廣固城,士大夫得了名利,卻連錢糧都舍不得給黎庶百姓,這又怎麼可能不產生矛盾?
胡昭這個簙曹從事當得很清醒。
既然修築廣固城的難題,隻是錢糧的難題,開源就行了!
至於如何開源?
胡昭不會去多想,這不在他的職責範圍。
鄭平既然提出了這個方案,就必然會有開源的措施。
他這個簙曹從事,等著錢糧進庫就行了。
“廣固城的修建,並非可以一蹴而就,光是選址勘察、城池規劃,都需要半年甚至一年的時間。”
“因此,我們是有足夠的時間來籌備修建廣固城的錢糧的。”
“至於修築廣固城的錢糧,其實並不需要州牧府調撥太多。”
“連四世三公的袁術都被使君擊敗了,這天下間的士族豪強有識之士,將會重新去分析衡量這天下的大勢。”
“不論是青州內部,還是青州之外,掌握了諸多錢糧的豪強士族都會去考慮,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支持使君,以獲取今後更長遠的利益。”
“廣固城,既是替青州修築一座易守難攻的城池,同時也是在給青州內外想要示好使君的士族豪強們,一個可以利益置換的機會。”
“這是一座聚寶城!”
“隻需要使君投入少量的錢糧,就可以聚集出滿城錢糧的聚寶城。”
“一座城池涉及的利益,向來都不是簡單的聚民入城!”
“將來迎奉天子東歸時,將天子迎奉到廣固城,這廣固城就會成為大漢的第三個帝都!”
“而這,才是士族豪強們,真正能得到的利益!”
“天子腳下,這出仕的機會自然就更多了。”
鄭平徐徐開口,道出了修築廣固城最核心的目的。
洛陽已經毀壞了。
長安太偏僻。
不論劉備未來的路如何選擇,洛陽和長安都已經不適合當漢室都城了。
劉備若隻想當個大漢皇叔,就得有一個可以視為漢室都城的城池,來將天子迎奉到青州,教導天子如何執政、如何安民。
劉備若想更上一層樓,青州就同樣要有一個有資格立為都城的城池!
唯有在經營多年的青州,劉備才能真正的執掌權柄,而不會像曹丕稱帝一樣,不得不用九品中正製去平衡各方的利益才能成功禪位。
這些長遠的事,劉備現在不會想,這青州的文武也不會去想。
但鄭平必須要去考慮!
三家歸晉這種被司馬家奪取了利益的事,鄭平會儘力的去避免。
不論是青州的幾十萬饑民,還是要打造的廣固城,都是為了讓劉備在青州保持絕對的權威。
讓青州各方勢力的利益,都能跟劉備捆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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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皇權和士族而言,忠心是最不靠譜的。
唯有利益均沾,才能內外一心。
隻有劉備在青州紮穩根了,才可以用智慧和武力,去解決青州內外的一切不服。
“竟然,要將廣固城變為大漢的第三個帝都?”
“這想法太瘋狂了吧,彆駕這是準備讓使君迎奉天子入青州?”
“倘若天子真的遷都廣固城,那這城池就必須修了,得知使君這個想法的士族豪強,也會去權衡使君是否真的有迎奉天子的力量!”
“連四世三公的袁術都被擊敗了,還有誰會不信青州的力量?”
“使君是漢室宗親,迎奉天子是職責所在,其他人誰還有這個資格?”
“想想都興奮啊!倘若使君真是如此想法,修築廣固城就會有很多人主動捐贈錢糧了。”
“可天子還在長安,這個時候將廣固城當成帝都來修建,會不會逾矩了?”
“你傻啊!隻要不修宮殿廟宇,誰能說使君逾矩?待得廣固城其他建築都修好了,使君再請一道聖旨,也不會太難。”
“.”
眾文官低語討論。
第三個帝都的誘惑,即便是治中劉惠也忍不住心動了。
誰不想位列三公九卿啊!
若是青州迎奉天子成功,成了匡扶大漢的功臣,他們這些青州的文武將會是直接的受益者!
既不會勞民傷財,又能得到名利,這世間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嗎?
雖然,這過程會很艱難,但隻要有了目標,青州的文武都想去嘗試努力。
劉備亦是被修築廣固城的目的給驚住了。
“第三個帝都,第三個帝都!”劉備喃喃低語:“倘若廣固城真的成了第三個帝都。我劉備,必定會青史留名!”
良久,劉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興奮。
見文武都不再反對,劉備決斷道:“修築廣固城,是在揚我大漢權威,豈能因為錢糧暫時的缺少而放棄呢?”
“我意已決,即日起招募能工巧匠,去廣縣西北勘察地理、規劃城池。”
“誰願擔此重任?”
劉備不是袁紹。
若是袁紹遇到今日這情況,估計什麼決定都下不了。
但劉備不一樣,劉備會去權衡利弊,同樣也會堅持自己的主見。
因此,在劉備下達這個決定後,這青州文武沒有再提出反對意見的。
劉琰掃了一圈,出列道:“使君,修築廣固城,下官當仁不讓!”
劉備暗暗點頭。
劉琰是宗室,而且不似劉惠、張昭等人在青州有大量的政務要處理。
“威碩,這次修築廣固城跟以往不一樣,務必要謹記:切勿讓黎庶百姓受苦。”
“我等建城,是為了揚我漢室的仁德和權威,而不是學暴秦激起民怨。”
劉備仔細叮囑。
劉琰亦是麵容嚴肅:“使君放心,下官必定不負所托!”
張飛怔怔的看著風向一邊倒的文武,喃喃低語:“這就同意了?剛才不是還一個個強烈反對的嗎?”
“你們的耳根也太軟了,就不能多堅持一陣嗎?”
“俺還想聽.”
冷不丁的,鄭平的聲音出現在張飛耳邊:“翼德,你還想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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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