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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岱暗道鄭平無禮,又擔心跟劉備鬨得不愉快這拖延之計就不奏效了,隻得解釋道:“我麾下已有彆駕王彧,仲德先生器量高雅、不好功名,不願跟王彧爭搶。”
“此等胸襟,我亦是很佩服的。”
程昱亦道:“老夫有舊疾,偶爾替劉使君出謀畫策尚可,若是出任彆駕之位,恐怕力有未逮。”
劉岱和程昱的表情和反應,鄭平儘收眼底。
如此無禮的挑唆,這兩人竟然還忍住了!
要麼兩人器量寬宏,要麼就心懷鬼胎。
但劉岱性急擅殺,程昱剛愎暴戾,又豈會是器量寬宏的?
鄭平輕搖羽扇,語氣一變:“劉兗州跟玄德公皆是漢室宗親,有同宗之誼。既然仲德先生在兗州賦閒,不如暫調隨軍,助玄德公同往陳留擊賊如何?”
劉岱眉頭蹙動。
這是挑唆不成,直接開始借人了?
被鄭平一而再的挑釁,劉岱的語氣也變得不善:“鄭彆駕,你這是何意?”
鄭平輕笑:“劉兗州,玄德公最敬賢士,如仲德先生這般的才俊之士,豈能不委以重任?”
“仲德先生雖然有舊疾,但我軍中有四輪車,頗為平穩,可讓仲德先生免於勞頓。”
劉岱拂袖而起:“劉青州,本著同宗之誼,你來範縣我好心款待。但你卻縱然麾下之人,屢屢輕慢於我,言過了吧!”
劉備佯裝嗬斥了鄭平,連忙端起酒樽、起身賠罪:“公山兄,誤會了,誤會了!這次去陳留,顯謀一直都勸我行軍凶險不可輕動。”
“後來見我執意要出兵,就言公山兄麾下有一賢士仲德先生,頗善軍略,勸我向公山兄借調仲德先生隨軍。”
“但我又不願奪公山兄所愛,方才一直不便直言。”
“顯謀這才有無禮之狀,還請公山兄海涵。”
“飲此樽酒,向公山兄賠禮了。”
劉備舉樽向劉岱鄭重一禮,隨即滿飲一樽。
劉岱狐疑的看向劉備,見劉備表情誠懇不似有假,這心中的火氣也消散不少。
“近日有兗州名仕要來赴宴,玄德不如稍待幾日,或有善於軍略的名仕赴宴。”劉岱靈機一動,趁機邀請道。
劉備遲疑:“這恐怕不行。我得立即趕往陳留,否則就延誤了軍機了。”
劉岱卻道:“行軍作戰,最忌輕敵冒進。玄德初來,理應先打探陳留的情報再做打算。玄德就不要再推辭了。”
“這些兗州名仕,皆是因為玄德要來,所以慕名而來,玄德豈能拂了他們的敬仰欽慕之意?”
劉備眼神糾結、猶豫了良久,隨後輕歎:“也罷!有勞公山兄了!”
宴後。
程昱私下尋到劉岱,勸諫道:“劉使君,劉備此番來範縣,謹防有詐啊。”
“有詐?”劉岱眉頭一蹙:“仲德先生為何會這般斷定?”
程昱凝聲道:“據我所知,北海鄭顯謀長袖善舞、辭氣高雅,但今日卻魯莽無禮,言語之中儘是挑唆之意。”
“劉玄德看似誠懇真摯,但嗬斥鄭顯謀時也隻是一兩句不疼不癢的話。”
“鄭顯謀的挑唆之言,必然是得到了劉玄德的授意。”
“今日酒宴,這二人是在試探劉使君的反應!”
劉岱兩眼一眯:“那仲德先生以為,劉備的目的是什麼?”
程昱搖頭:“老夫不知!但劉使君謹慎一點,終究比較妥當。”
劉岱見程昱又說不出劉備的具體目的,有些不耐煩:“仲德先生,若是過於小心謹慎,劉玄德定然會以為我不情願他留在範縣。”
“他若是離開了範縣,我還如何用拖延之計?”
“伱若真有疑慮,不如去造訪鄭顯謀,試探一番。”
“先退下吧!”
程昱見劉岱不願多聽,隻得暗歎一聲退下。
城內軍營。
劉備和鄭平對弈而坐。
“顯謀方才的無禮之言,劉公山和程仲德都隱忍了。”
“果然,劉公山出城三十裡迎接我,並非是想禮遇我,而是另有想法。”
這一年。
劉備的權謀心計,也在快速的成長。
以誠待人,是劉備的美德。
但身居高位,不可能不去了解和學習權謀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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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平輕搖羽扇,徐徐落子:“劉岱的想法不難揣度,他在範縣按兵不動,定然是想靜觀陳留和東郡戰事結果,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而如今,陳留和東郡的戰事僵持,劉岱肯定是不希望使君介入。”
“不論是出城三十裡迎接,還是今日酒宴的隱忍,以及兗州名仕慕名而來,都隻是劉岱想拖延時間的小伎倆罷了。”
劉備微微點頭,拾起一顆棋子,久久不落:“顯謀認為,仲德先生此人,可否為我所用?”
鄭平不假思索:“程仲德雖然有勇善謀、明於軍計,但生性剛戾、與人多忤。並不適合如今的青州。”
“更何況,他是兗州大族,我們現在也給不了程仲德足夠的利益讓其誠心效力。”
青州如今的核心文武,其樂融融,一片和諧。
這是劉備相對於其他勢力的一個極大優勢,鄭平並不想破壞。
相對於曹操唯才是舉不察德行,劉備的用人方式都是以德行為先、才能其次。
程昱雖然有才能,但這心性更偏暴戾。
再加上程氏是兗州大族,利益不夠都不肯出仕劉岱,是不會輕易遷徙家族入青州的。
而在青州,劉備暫時也安頓不了這樣一個大族。
安頓一個大族,就意味著要讓青州原本的士族豪強讓出利益來,這對於現在的青州是不可取的。
鄭平並不希望為了一個程昱而破壞青州現有的平衡。
劉備輕歎落子:“那倒是可惜了。”
鄭平搖扇道:“使君也不必遺憾!不能用,但卻能結善。程仲德不肯出仕劉岱,自然也不會心向劉岱。”
劉備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若真如此,仲德先生必定會尋機來見我。”
就在此時,管亥入內來報:“使君,東阿人程昱求見。”
劉備哈哈大笑:“正提及仲德先生,仲德先生就來了,快請!”
不多時,程昱入內。
見劉備坐在棋盤一側,程昱會意的坐在棋盤另一側:“冒昧造訪,願跟玄德公對弈一局。”
劉備笑道:“仲德先生驚才之士,可要手下留情啊。”
但見落子之間,劉備暢談無阻,言語之間儘是結好之意,讓程昱有些招架不住。
棋下到一半,程昱終於忍不住直言了來意:“玄德公準備在範縣待多久?”
劉備不假思索:“原本明日就要離開,但劉兗州盛情難卻,我又不知道如何婉拒。這軍情如火,實在是難以在範縣逗留,仲德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程昱道:“常言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袁術北上跟袁紹爭鋒,不論勝敗都會實力大損,玄德公何不在範縣待上一個月,等袁術和袁紹廝殺之後,再尋作戰良機呢?”
劉備搖頭:“袁術背盟,我自當親自征討,豈能假手於人?”
忽然間。
鄭平自外而入,神情焦急:“使君,雲長在匡亭戰敗。”
劉備大驚失色:“怎會如此?”
鄭平凝聲道:“具體情況尚不清楚,但我等不能再在範縣逗留了,得立即整軍去陳留。”
劉備豁然起身,向程昱鄭重一禮:“勞煩仲德先生替我轉告公山兄,待我擊退了袁術,再回來向公山兄賠禮。”
說完,劉備不再理會程昱,徑自離開。
程昱愣在當場,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片刻後,程昱起身出營,連忙來見劉岱。
一聽關羽在匡亭戰敗,劉岱人有些懵:“關羽什麼時候在匡亭戰敗了?我怎會不知?”
程昱道:“劉使君,關羽戰敗是假,劉備借故離開是真。”
劉岱頓時有些著急:“劉備這個時候去陳留,豈不是壞我大事?”
情急之中,劉岱連忙策馬來到城門口阻攔劉備。
“玄德,何故不辭而彆?”劉岱高聲呼道。
劉備見劉岱孤身而來,忽然大聲喝道:“奉詔討賊,給本將擒下反賊劉岱!”
崔言之子率先出陣,樊勝、衛高緊隨其後。
驚慌之間,劉岱幾乎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崔洪拽下馬來。
樊勝和衛高齊上,將劉岱死死按住。
劉岱又驚又怒:“劉備,你怎敢如此?”
城門口的劉岱兵一個個也懵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鄭平則是宣讀檄文:“兗州刺史劉岱,不知體恤兗州士民,反而妄殺東郡太守喬瑁、任城相鄭遂、濟北相崔言,又無故攻殺泰山郡和陳留郡,意圖妄殺泰山太守應劭和陳留太守張邈。”
“種種惡行,有背朝廷法度,身為朝廷大臣,卻行反賊之事,按律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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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青州牧、鎮西將軍玄德公,奉朝廷密詔討賊。”
“但玄德公念諸位將士無辜,不願濫用生殺之權,故而設計擒獲反賊劉岱。”
“棄械投降者,無罪;負隅反抗者,同反賊論處!”
如洪鐘一般的聲音,瞬間震驚了眾人。
劉岱瞪著牛眼一般的大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劉備:“劉備狗賊,你敢假傳聖旨!”
“閉嘴!”崔洪一腳踩在劉岱頭上,眼中滿是殺意:“狗賊妄殺我父,還敢在此狡辯!”
劉岱受到這般羞辱更是惱怒:“小賊,可敢報上名來?”
崔洪大喝:“前濟北相之子崔洪在此!劉岱狗賊,你殺我父,滅我全家,我恨不得生啖你肉!”
昔日崔洪向張飛求救,但張飛因為張紘勸阻,未能驅兵前往濟北。
心有愧疚的張飛將崔洪送到了臨淄城劉備處,劉備善言開導後,便讓崔洪加入親衛營,讓崔洪靜待時機。
如今生擒了劉岱,崔洪長久以來壓抑的憤怒,在此刻爆發。
劉岱自知理虧,不想跟崔洪辯解,而是看向劉備:“劉備,天下人都知道天子被董卓挾持,你自稱奉天子令,怕不是暗中奉的董卓之命吧!”
“聽說盧植也當了董卓的鷹犬,你這個盧植的門生,難道還能自清?”
“我劉岱今日死則死矣,你劉備將被天下人唾棄!”
見劉岱提及盧植,劉備下意識的握緊了劍柄,眼神也變得陰沉。
“使君,切勿動怒中了劉岱的詭計。”鄭平適時提醒道。
劉備聞言,握住劍柄的右手一鬆,眼神變得淩厲:“劉公山,你擅殺朝廷大臣,又在兗州掀起兵禍讓士民百姓受苦。我奉詔令擒你,你若有不服,可自行向天子辯解。”
“來人,將劉岱押入囚車,即刻送往長安!”
崔洪請命道:“使君,末將請命押送劉岱。”
但劉備拒絕了崔洪的請命。
崔洪雖然忿忿,但沒有違背劉備的命令,隻是看向劉岱的眼神變得十分凶狠。
待得王彧、程昱到來時,劉岱已經被押入了囚車之中。
“劉青州,你這是作甚?”王彧大驚失色。
程昱則是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暗暗摸住了劍柄。
鄭平將檄文扔向王彧:“王彆駕,在新的兗州刺史上任前,這兗州諸事,你就代勞了。”
王彧一看檄文,頓時呆若木雞,僵在當場。
劉備向程昱一拱手:“仲德先生,聽聞你是東郡人,想必也希望東郡戰事能早些結束。不如隨軍如何?”
程昱摸住劍柄的手一鬆,拱手道:“劉青州大義,我又豈能不從。”
若是能拒絕,程昱一定會拒絕。
然而,劉岱是因為程昱的傳訊才來追劉備的。
如今劉岱被生擒,劉岱的親信一定會認為程昱背叛了劉岱。
這個時候留在範縣,程昱必然會受到劉岱的親信責難。
城外。
月明星稀。
劉備將程昱請到帥帳,善言寬慰:“仲德先生,莫非還在怨恨方才的欺瞞?”
程昱輕歎:“劉公山妄自殺戮,令士民驚恐。如今玄德公設計將劉公山生擒,昱又豈會有怨恨之意。”
“隻是玄德公生擒了劉公山,卻又放過劉公山的親信,必定會來救劉岱。昱今後在兗州恐怕難以長待了。”
劉備大笑:“仲德先生不必擔心,一群蠢賊,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他日新的兗州刺史上任,還需仲德先生善言規勸啊。”
就在此時。
崔洪到來,語氣興奮:“使君,王彧驅兵劫囚車,但被伏兵包圍,王彧被管都尉當場斬殺。”
程昱麵色大變,看向劉備的眼神,充滿了驚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