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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傳檄毗鄰各州之前,鄭平就針對可能出現的意外進行了預演推測,並製定了相應的預案。
讓毗鄰各州捐贈錢糧,並非是在孤注一擲,而是當前環境下,最快聚集賑濟饑民錢糧的方式。
然而,最快不意味著唯一!
天下局勢隨時都在變化,而變化帶來風險的同時也會帶來機遇。
兗州會增加風險,徐州亦會出現機遇。
善謀者,要善於在風險和機遇中進行利弊權衡,而非因循守舊、不思巧辯。
劉備點頭認可。
既然陶謙主動提出了要安置十萬饑民,這事就能商榷。
隻要目的能達到,用什麼樣的方式方法,並不是最重要的一環。
當即。
劉備喚來書佐,起草了一份邀陶謙在琅琊國會麵的文書,遣信使星夜兼程送往東海國。
兩日後。
關羽遣人送來消息,護送劉惠的車馬已經抵達齊國境內。
早有準備的劉備,令各曹官吏在清理公務之後,聚集在臨淄城南門口。
劉備則跟鄭平各自乘了一輛馬車,出臨淄城十裡靜候。
劉惠的到來,意味著青州外的名仕才俊已經開始認可劉備這個青州刺史了。
因此,在迎接劉惠的禮數上,劉備務必要精益求精。
這不僅僅是在禮遇劉惠,更是在禮遇天下賢士!
冬日天寒。
刺骨的寒風刮在劉備飽經風霜的臉上,又割裂出了一絲風痕。
但劉備並未因此而退回馬車內,反而立在馬車前,任憑寒風吹割,舉目眺望遠方。
鄭平亦是手持羽扇,跟劉備同列。
路過的士子鄉人,紛紛好奇的簇擁在附近,竊竊私語。
“是劉使君和鄭別駕,他們這是在迎接什麼人嗎?”
“能讓使君和別駕出城十裡、同時迎接的,必然是當世有名的才俊。”
“但沒聽過有名仕要來臨淄城啊?”
“這世間難道還有比康成公更有名的名仕嗎?竟然要劉使君和康成公的兒子同時迎接。”
“使君不肯呆在馬車,反而立在寒風之中靜候,禮遇之心,令人欽佩啊。”
“好羨慕!倘若我能得劉使君如此禮遇,必然鞠躬儘瘁以報知遇之恩。”
“得了吧,你先寫出一篇通順的文章再談劉使君的禮遇吧。”
“哼!燕雀安知鴻鵠之誌,才乾並非一定要好文章。”
“.”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響起。
視野處,一隊車馬正徐徐而來,為首一將,正是平原相關羽。
有認識關羽的士子更是驚詫了。
“是平原相!這馬車內的到底是什麼人,連平原相都要親自來護送!”
“我已經興奮起來了,若能得此殊榮,唯有一死相報!”
“且不論這馬車中的是誰,劉使君禮賢下士之心,千古無二。”
“我雖不才,但也願替劉使君效綿薄之力,這就給家兄寫信,讓他速來青州!”
“還以為你要自薦,結果你召伱兄長?哼,我叔父亦是才俊之士,待我回去請叔父出仕。”
“說得誰沒個才俊親朋似的,家父閒賦在家許久,隻恨未逢明主。”
“.”
在眾士子興奮私語間,前方的關羽偃月刀一揮,壓住了陣型。
就在馬車內的劉惠有些疑惑的時候,卻聽得一陣高呼:“青州刺史劉備、攜別駕鄭平,恭候子惠公!”
劉惠一愣,隨即臉色大變、連忙起身掀開車帷。
卻見入眼處,劉備身披裘衣立於寒風之中,雙手作揖而立。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自劉惠心底油然而生。
自年初被韓馥罰去服徭役後,劉惠一直都是鬱鬱寡歡。
哀莫大於心死,若無沮授,劉惠都不一定能挨得過這個冬天。
但因為劉備忽然崛起於青州,劉惠在沮授的勸說下,心中泛起了一絲對劉備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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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達青州之前,劉惠其實是忐忑的。
因為劉惠並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得到劉備的禮遇。
然而,當關羽自稱奉劉備命禮遇賢士、出境三十裡迎接劉惠時,劉惠心中對劉備已經有了七分的認可。
而如今,見劉備又在這寒風中靜候,劉惠忽然感覺這一年的苦難都是在為今日而存在。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下意識的,劉惠腦海中浮現出《孟子.告子》中的一段話。
劉惠連忙跳下馬車,快步來到劉備跟前回禮:“惠不過一冀州苦役,豈能當使君如此大禮!”
劉備扶起劉惠,語氣真摯而誠懇:“子惠公乃冀州名仕,德高望重,克己為公。韓馥庸才不能用,反而以苦役之刑羞辱子惠公,令人憤怒。”
“備得沮公書信,隻恨不能親往魏郡迎接。”
“寒風雖洌,但熄滅不了備對子惠公的仰慕之意。”
“願以青州治中一職,延請子惠公。”
在求賢禮賢上,劉備的態度向來很認真。
不僅論心,亦是論跡。
十裡寒風,也熄滅不了劉備對賢才的渴望。
劉備的誠懇相邀,已經徹底融化掉了劉惠心中累積的抑鬱。
懷才不遇者,心中往往都有一個很強烈的意願。
若能遇一恩主,必當傾力而報。
此時的劉惠,便是如此。
“惠宦海半生,未逢明主,今日得見使君,今生有幸!”劉惠長揖一禮,含淚而道:“願替使君效力!”
劉備哈哈大笑:“能得子惠公相助,是備的榮幸,也是青州的幸事啊!”
鄭平亦上前行禮:“晚輩鄭平,見過子惠公。”
劉惠連忙回禮道:“別駕過謙了,康成公之子,世之俊傑,惠又豈敢以長輩自居。”
鄭平笑道:“學有先後,長者為尊。晚輩初涉官場,還有諸多事需要子惠公提點。”
“別駕雅量,名不虛傳啊。”劉惠心中更是驚歎。
劉備禮賢下士,鄭平亦是器量豁達。
下意識的,劉惠將劉備跟韓馥一對比,頓覺後者粗鄙不堪。
鄭平揚手一請:“天寒氣冷,使君跟子惠公上車再敘吧。”
劉惠正準備推辭,但劉備卻已經挽住了劉惠的手臂:“備尚有許多事,想跟子惠公促膝長談,便同乘一車吧。”
見劉備言辭懇切,劉惠心中的感動已經到了極致。
能得恩主這般禮遇,何其有幸!
待劉備和劉惠登上馬車,鄭平則是來到了關羽身邊,詢問道:“雲長,平原國諸事,可還適應?”
關羽微微一凜:“有盧師相助,境內倒也沒什麼大事。”
鄭平點頭,凝聲道:“兗州出現變故,兗州刺史劉岱殺東郡太守喬瑁,又下令各郡將運往青州的錢糧先聚在東平國。”
“但兗州各郡的太守、國相必然不肯聽命,為了避免兗州內亂波及平原國,你立即去濟北國見濟北相崔言。”
“告訴崔言,若有危難之處,可向青州求援!”
關羽吃了一驚:“先生的意思,是劉岱可能攻殺崔言?”
鄭平微微凜目:“有備無患吧!青州糧食緊缺,若濟北國遭遇兵禍,不僅崔言答應使君的錢糧不能送到,濟北國也可能會出現饑荒。”
“兗州太遠的地方我們管不了,但濟北國和泰山郡,不能出現兵禍!”
關羽點頭:“關某明白先生的意思了!隻要劉岱敢在濟北國動兵,關某必定前往勸阻!”
鄭平叮囑道:“雲長,你要謹記,青州需要時間!”
交代了關羽,鄭平這才乘車返回臨淄城。
而在劉備的馬車內,跟劉備促膝長談後的劉惠,也對青州目前的困境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得知韓馥不願意支援錢糧、劉岱又在兗州搞事,劉惠略思一陣道:“使君曾在中山郡任職,可曾聽說過中山郡甄氏?”
劉備點了點頭:“昔日我初任安喜縣尉時,曾往甄氏求訪過上蔡令甄公,隻可惜去的時候,甄公早已仙逝了。”
劉惠亦有些感慨:“甄子瑜病逝時不到三十,天妒英才啊!”
頓了頓,劉惠又道:“中山甄氏,是當地豪族,頗有錢糧。”
“甄子瑜早逝,長子甄堯少年理事,頗有德行才乾,使君可助其揚名。”
“使君若能舉甄堯為茂才,征辟甄堯出仕青州,定能得到甄氏錢糧相助。”
劉備微微沉思。
劉惠這個提議,涉及到了劉備跟甄氏的利益置換了。
劉備如今是青州刺史,有舉茂才的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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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甄堯為茂才,再征辟甄堯出仕青州,這是在替甄堯揚名!
而甄堯回報的,便是青州最亟需的錢糧。
“子惠公,我雖然曾跟甄堯有過一麵之緣,但並無太深的交情。”
“雖然有舉薦征辟之意,但甄堯未必會來啊。”
劉備有些犯愁。
若能得到甄氏錢糧相助,又何惜一個茂才名額?
劉惠大笑:“使君勿憂,我跟甄子瑜自幼友善,待我修書一封送往中山郡,甄堯必定會欣然同意的。”
劉備大喜:“若能得甄氏錢糧相助,是青州萬民之福啊!”
說不驚喜是假的。
劉備萬萬沒想到,劉惠竟然跟甄氏交情匪淺。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這韓馥不願意支援錢糧,讓劉備意外得到了劉惠這個賢才相投,而劉惠來青州第一件事就是給劉備送上一份大禮。
結好中山甄氏!
劉備當安喜縣尉的時候,雖然求訪過甄氏,但那個時候人微言輕,甄逸又故去,年少的甄堯雖然禮數有度,但跟劉備也僅僅隻是點頭之交。
那時候的劉備,還沒資格結好中山甄氏。
但現在不同了,劉備如今是青州刺史,位高權重,又有劉惠引薦,這結交中山甄氏這樣的豪族就變得容易多了。
回到臨淄城,劉備將這事告知鄭平。
鄭平亦是有些意外。
雖然劉惠也是中山郡人,但鄭平並未將劉惠跟甄氏聯係到一起。
畢竟同郡人,也可能是仇人。
“子惠公,甄氏可有待嫁女?”鄭平湊近低聲詢問。
劉惠會意道:“甄逸有一長女名薑,尚未出閣,另外還有四女,尚且年幼。隻是劉使君已娶平原王的外甥女,這甄氏長女未必肯當妾。”
畢竟是豪族世家的女兒,這若是嫁出去當妾,多多少少有些丟顏麵。
鄭平輕笑:“這今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更何況,這聯姻的人,也未必非得是使君。”
劉惠會意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有能幫襯的,一定竭誠去辦。”
有了劉惠的加入,這刺史府的政務效率變得更高了。
劉惠以前就在冀州當治中,這政務流程也是十分嫻熟,對各曹文書的審批往往一針見血。
鄭平也順勢將兼任的一部分政務分給了劉惠。
同時,鄭平又讓禰衡撰了一篇讚美的文章,將劉備十裡迎賢的故事用精彩絕倫的文章來傳播。
禰衡本就欽佩劉備,自然沒有拒絕,酣暢淋漓的撰寫了一篇《求賢賦》。
洋洋灑灑數百言,將劉備在青州的功績、賢士劉惠聞訊而來、劉備十裡迎賢、拜劉惠為治中等諸事,都付諸於《求賢賦》中。
鄭平又命人將《求賢賦》抄錄了上百份,派遣機靈的親信前往青州、徐州、冀州和兗州宣傳。
《求賢賦》文采斐然,其中的故事又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快速的在士子們口中相傳。
琅琊郡。
一個麵相略長的少年扛著一帶糧米,行在官道上。
雖然天寒地凍,但少年卻是健步有力,眉宇之間並沒有頹廢之色,反而比常人有更堅毅的眼神。
“阿瑾,你又去糜氏借糧了?”
“你缺糧不找宗族,卻去糜氏借糧,這不是在自踐身份嗎?”
一個錦衣中年男人,口中略有不滿。
但少年卻是謙恭有禮:“不敢麻煩族叔,東海糜子仲並非庸人。”
中年男人不屑冷哼:“不過是一墾殖豪族,花錢買了個別駕,豈能跟我琅琊諸葛氏相比?”
少年似乎不願意跟中年男人辯論,隻是行了一禮,就往家中而去。
“嘁!諸葛珪一死,他的兒子就如此作踐自己,真是有辱門風!”中年男人冷笑一聲,也不再理會少年,徑自離去。
少年輕歎一聲,推開了門漆有些掉落的院門。
這劇情,能猜到嗎?鄭平:挖,使勁的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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