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了啊！
常子秋眉頭一挑，覺得陳青源這種行為簡直該死，是不是故意氣自己的。
彆人魯南弦已經如此落魄了，居然還要搶他的食物，真不是人啊！
讓常子秋更為詫異的是，魯南弦並未拒絕。
深深注視了一眼陳青源，也許是為了招待客人，也許是自己也吃著沒味，魯南弦放下了碗，采摘了幾片菜葉子，用熱水煮了一遍，撒了一點兒鹽巴，端到了桌上。
“將就一下吧！”
魯南弦生怕招待不周，說了一句客套話。
“行。”陳青源夾著菜葉子，看都沒看一旁的常子秋一眼。
仿佛，常子秋變成了一個透明人。
閉眼吐納，心平氣和。
眼不見，心不煩。
吃了晚飯，魯南弦收拾好了碗筷，這才進行正題：“兩位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常子秋閉眼不答，一臉孤傲。
“聽說兄台被儒門遺棄了，我等過來看個熱鬨。”
陳青源如實說道。
“直爽。”魯南弦沒想到“李四”如此實在，眼皮抖動了一下：“熱鬨看夠了，也該離開了。”
“天色已晚，讓我們留住一宿吧！”
陳青源說道。
“不合適吧！”魯南弦不太樂意。
“相逢即是緣分。”陳青源笑道。
“好吧。”
聽到這話，魯南弦不好拒絕。
畫麵一轉，一間破爛的茅草屋內。
魯南弦躺在硬板床上，陳青源與常子秋則在地上鋪了一個席子，坐在上麵。
“魯兄，你曾經乃是儒門天驕，怎麼一夜之間落到這般田地？”
陳青源刨根問底。
“命數吧！”
魯南弦回想起了那段事情，意味深長的說道。
“是人為，還是意外？”
以前在百脈盛宴之時，陳青源與魯南弦有過一麵之緣，且結下了一段善緣。
魯南弦沉默不答。
顯然，不是一個意外。
“看來魯兄觸碰了某些人的利益啊！”
儒門看似風平浪靜，其內的派係有很多，誰也不想讓魯南弦成了當代領袖。剛開始，各方伸出橄欖枝，許諾了諸多好處，可是皆被魯南弦拒絕。
後來，魯南弦更是妄圖篡改儒門祖訓，為萬靈開智，欲要教化天下。此舉，直接動搖了儒門高層的根本利益，從而引來了禍事。
一旦讓魯南弦掌權，真有可能讓儒門的內部局勢大變。這種情況，沒多少想要看到。
開智萬靈，教化天下。
簡而言之，世上的所有人都有資格讀書，儒門不可把持讀書的門檻。
魯南弦出身寒門，一個窮苦的書生。看似生在底層，實際上算是不錯的了。
寒門的前提，是要有房有田，基本上餓不死。
再往下，還有無數活不下去的窮人，一天能吃上一口東西就不錯了，哪有心思和資格去念書。
魯南弦的誌向很簡單，也很困難。
讓世上每個人可以獲得知識，以此來改善生活。
世上的凡人太多了，真要推行魯南弦的這個理念，其難度之高，不可想象。
我想試試。
那一日與儒門高層辯論，魯南弦堅定不移的表示。
不久後，魯南弦修為儘廢，淪為凡人。
“你在看什麼書呢？”
陳青源發現魯南弦靠在床頭，還在看書，轉移了話題，詢問道。
“農業方麵的東西。”
魯南弦回答道。
“這不是儒道聖言的典籍吧！”
陳青源一怔，想不通魯南弦看這種書籍有何意義。
“修道論心的聖人書籍，救不了這芸芸眾生。”
回歸凡人的生活，魯南弦再一次體會到了肚子餓的感覺，明白了平凡人的生活有多麼的不容易。
大多數的凡人隻要有吃的、穿的、住的，便心滿意足了。
不像修行者，實力變得越來越強，野心也同樣被無限放大。
隻是，如此簡單的要求，世上還有無數的凡人觸及不到。每天餓死的人，根本數不過來。
“你想研究食物的產量？”
陳青源大概弄懂了魯南弦的意圖。
“不止如此。”
魯南弦還研究著建築、醫療等各個方麵，他將以前閱覽過的書籍在腦子裡整理了一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打算著寫成書，未來或可改變天下蒼生的命運。
儒道聖言，要學。其餘的知識，同樣不可放棄。
未來的某一天，魯南弦將會洗儘鉛華，完成理想。
翌日，天蒙蒙亮，一束溫暖的陽光透過門縫，擠到了屋內。
起床以後，魯南弦便開始忙活，對今後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恕不遠送。”
放下了鋤頭，魯南弦對著陳青源說道。
“這是我的一些收藏，留給你吧！”
上百本有關於儒家和民生的書籍，陳青源從須彌戒指中取了出來，放到了地上。
“多謝。”
魯南弦沒有拒絕，看向書籍的眼神十分柔和，定會好好珍惜。
“不客氣。”陳青源輕笑一聲：“下次見麵，希望你往前邁出了一步。”
“但願吧！”
魯南弦不去奢望太遙遠的未來，隻想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
儘人事，聽天命。
“走了。”
陳青源道彆，轉身而行。
剛剛邁過院門，魯南弦突然說了一句話：“兩次相見，君皆以書相贈，這份恩情，魯某銘記。”
咚隆！
陳青源的邁出去的左腳懸空，遲遲沒有落下。心臟陡然一沉，臉上驚現駭色，眼睛瞪大，情緒波動極為激烈。
常子秋看到了陳青源的異常狀況，眉頭皺起，不知緣由。
他，認出了我的身份！
怎麼會呢？
縱然是大乘修士，也決然看不穿玉鐲的禁製法則。魯南弦淪為凡人，是怎麼做到的？
“你......”陳青源回眸一眼，與魯南弦對視，驚疑了許久。而後，內心慢慢平靜，輕言一句：“願君平安，相逢之日定以好酒相待。”
“好。”魯南弦輕笑點頭。
這一彆，下次相見不知是哪一天。
離開了這裡，常子秋這才發問：“你剛剛怎麼了？”
“魯南弦，認出了我。”
陳青源嚴肅的說道。
“什麼？”常子秋大驚，極度懷疑：“不可能吧！”
“我沒有理由欺騙你。”
陳青源鄭重其事。
回想著陳青源剛剛的驚訝神情，常子秋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許久以後，常子秋回望了一眼茅草屋的方向，驚歎一聲：“儒道一脈，怕是要出一位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