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於鬼醫眼前的虛幻之物,起初是一本若隱若現的無字藥典。慢慢的,淡淡的波光流轉,藥典上逐漸有了文字。良久,環繞於藥典四周的玄妙法則,退散不見。懷揣著緊張好奇的心緒,鬼醫伸手觸碰到了這本藥典,稍微用力,打開了第一頁。上麵記錄著的文字,赫然是為陳青源治療傷勢的各類藥汁的原材料。又翻了數頁,看到了一些全新的藥理知識,以前從未接觸過。閉上眼睛細細思考,發現這些知識乃是自己這段時間無意間觸及到的,如今整合到了一起,變得無比清楚與規整。好奇心無比濃鬱,再往後翻了一頁。空白。後麵的書頁充斥著未知的法則玄紋,沒了文字。“我走上了一條怎樣的道路?”鬼醫意識到了這是自己的感悟,踏上了這條路,足可改變一生的命運,不知通往哪裡,儘頭是何種風景。閉眼盤坐,沉浸於悟道,忘卻了時間。暗中引導著的陳青源,確保鬼醫踏上了這條通天之道,安心了不少,喃喃低語:“總算成功了。”說來也是鬼醫的造化,若非想要救治陳青源的執念太深,憑借她的天賦,恐怕終其一生也闖不出太大的名堂。這一縷深入骨髓的執念,硬生生將鬼醫推到了一條前途無量的道路之上。“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陳青源憋了這麼多年,生怕被鬼醫看出了破綻,從而影響到了她的修行。這是一件喜事,自當多飲兩口美酒,以示慶祝。取出了兩壺美酒,走至船艙的一個角落處。推開了暗沉色的木門,走至房內,落座於守碑人的麵前,隨意閒談。兩人喝著美酒,聊了各種話題,例如:俗世趣事、當世格局、古今人傑。談話之時,守碑人的臉色突然一變,身體猛地一顫,反應十分明顯。見此,陳青源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見,一臉肅重:“怎麼了?”“我......我好像感知到了什麼東西,想要指引我去往某個地方。”守碑人說不清楚此時的狀況,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從極為遙遠的地方拉扯著自己。這絕非是一個錯覺,且變得越來越強烈了。“哦?”聞言,陳青源眉頭一蹙,疑色大起。“或許,我該去看一看。”守碑人低眉思考,自言自語。“這可能是你的機緣,不容錯過。”陳青源開口說。“我本應該為尊上護道,若此時離開,實屬不妥。”接著,守碑人想到了這件事,猶豫了起來。“我身體無恙,無需相護。”陳青源深知機緣的珍貴,尤其是到了守碑人這個層次,隻差臨門一腳即可登臨神橋第九步,不容錯過:“去吧!”守碑人與陳青源對視了很久,而後起身一禮:“待我參悟了這一步,定會來尋尊上,任憑差遣。”“咱們是朋友,此話言重了。”陳青源站起身來,回禮一笑。“尊上,保重。”那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牽引感,變得越來越強烈了,使得守碑人難以保持冷靜,眉宇間流露出了一絲迫切之意,欲要一探究竟。“保重。”隨後,陳青源目送著守碑人遠去的身影,臉上未有憂愁,平淡如水。朋友之間,分分合合。下次相逢,隻願雙方都能更好。若乾年以後,能坐在風景美麗之地,煮酒論道,暢聊天下,便是人生旅程中的一大幸事。關於守碑人的機緣指引,陳青源猜測了一下,大概率來自太微大帝。莫要忘了,守碑人乃是長靖侯的子嗣後代。獨自待在房內,忍不住會想起過去的一些辛酸往事。喝了幾壺酒,靠著椅子,輕輕閉著眼睛,回顧過去,思考未來。一眨眼,兩月以後。鬼醫的悟道旅程結束了,雖然修為境界暫無提升,但身上多了幾分玄妙非凡的味道。出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來尋陳青源,看看他是否安好,身體的傷勢是否惡化。姐弟相見,立即把脈檢查。確認了陳青源身體沒有變壞,鬼醫的眉頭舒展開來,憂色散了大半。兩人聊了幾句,說起了守碑人離開的這件事。“前輩走了嗎?”鬼醫倍感詫異。臉上又起了憂愁,鄭重其事:“此地太過危險,咱們必須得遠離。”從鬼醫的角度來看,自當要以陳青源的安全為重。現在,身為護道人的守碑人居然走了,世子也不在身旁。一旦這個時候來了強敵,鬼醫深知自身實力不足,根本庇護不了陳青源。最好的辦法,離開這兒,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青宗。目前來看,各方豪雄還不知道守碑人離去,不會心生歹念。待到守碑人出現於外界某地的消息傳來,事情可就大條了。“姐,不著急,咱們坐下來聊一聊。”陳青源得與老姐攤牌了,之前有理由隱瞞,此後要是還藏著掖著,事後定會損傷感情。“你想聊什麼?”鬼醫雖然焦急如焚,擔憂到了極點,但還是坐在了陳青源的對麵,眉頭緊鎖,注視著周邊的一切動靜,謹慎至極。“姐,在你閉關的時候,積攢於體內的藥效突然爆發了作用,短短幾天我就好了。”雖說這種謊話和扯淡,但陳青源還是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了出來。“你說什麼?好了?”鬼醫剛才還給陳青源把了脈,一切如舊,沒啥太大的變化。此刻聽著陳青源的這番話,直接愣住了。“是啊,好了。”陳青源點頭道:“多虧了老姐,讓我重獲新生。”表情怪異的鬼醫,“噌”的一下來到了陳青源的身側,抓起一隻手,再次把脈。這一次,脈象與之前截然不同。體內靈氣濃鬱,本是枯竭的根基道骨,生機盎然,看不到一絲將要消亡的痕跡。最為誇張的是,鬼醫看不透陳青源的修為境界,這意味著陳青源要麼使用了遮掩之術,要麼實力遠在自己之上。或許,這兩種可能都有。“說!”鬼醫鬆開了手,站了起來,一臉嚴肅,語氣不善。“說什麼?”陳青源故作疑惑。前一秒身體還比較糟糕,下一秒突然恢複如初,根基穩固。這種低級錯誤,陳青源怎會不知。故意為之,才好進一步解釋。“彆跟我裝糊塗。”鬼醫對自身的藥理之術十分清楚,絕對不可能讓陳青源的根基突然修複:“我本來心裡還埋怨著守碑前輩,即便有事要走,也理應將你護送到安全之地,豈能扔在這裡,實在是不負責任。現在看來,不是前輩的問題,是你小子的問題。”抽絲剝繭,發現了端倪。守碑前輩定然知曉真相,還有世子他們,唯獨我被瞞著。莫名間,鬼醫生出了一絲委屈。不過,她還是保持著冷漠的模樣,也未轉身離開,等待著一個解釋。在這個世界上,以前的鬼醫孤苦無依,四處漂泊。後來遇上了陳青源,聽著這小子厚著臉皮的喊著“姐姐”,內心慢慢被融化了,將其他當成了唯一的親人。鬼醫相信陳青源不是故意要欺騙自己,所以保持著冷靜,就這麼看著。“姐姐果然聰慧,一眼識破了我的謊言。”對於自家人,陳青源肯定是真誠相待,不擺譜,咧嘴笑。鬼醫目不轉睛地盯著陳青源,沉默不語。“事情是這樣的......”不再嬉皮笑臉,陳青源表情正肅,用簡短的話語將此事解釋清楚。聽完以後,了解原委。鬼醫心中的委屈已經沒了,眼神變得柔和了幾分,朱唇抿了幾下,欲言又止。說謝謝,可明明是自己被騙了。沒法責怪,因為這是為了自己的修道之路。憋了好一會兒,鬼醫斥聲道:“彆再有下次了。”那種絕望,她不想經曆第二次了。“保證不會有下次。”陳青源立即說道。“鬨騰。”瞪了一眼,鬼醫轉頭走到了另外一間雅閣。片刻,端著一杯藥汁走了過來,放在了陳青源的麵前。雖然珍貴的藥材消耗殆儘,但總歸留下了一些殘渣,全部搗鼓到了一起,有沒有作用不知道,反正很難喝就對了。看著這杯顏色怪異且濃稠的藥汁,陳青源比較反胃,急忙說:“姐,我既然沒事,你也已經觸碰到了屬於自己的道路,沒必要喝了吧!”“喝。”鬼醫一臉冷漠,語氣嚴厲。很顯然,這是鬼醫的報複。憂心忡忡了這麼多年,總歸要發泄一下。“最後一杯,以後可不喝了啊!”喝之前,陳青源得說清楚,免得時不時來一次,實在是影響心情。“嗯。”鬼醫輕輕點頭,同意了。商量好了,陳青源隻好端起了這杯藥汁,一飲而儘。故作難喝的表情,讓鬼醫姐姐心裡舒暢一些,大仇得報。一句話沒說,鬼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窗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喜色不掩。你沒事,真好。多年來的壓力,終於可以放下去了。不久後,鬼醫眼皮低垂,居然睡著了。夢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夢到了與陳青源初次相識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