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雨點砸在海麵上,
狂風卷襲著海浪衝向岸邊,
一朵朵浪花拍打在岸邊的礁石上,炸成無數水珠。
他從海中偷偷的遊出來,黝黑的脊背帶著一道灰暗的魚鰭,魚鰭幾乎貼在他的背上。
他張開雙臂上鰭,控製著遊動的方向,左右不斷扭動尾巴,悄無聲息地接近黑色礁石。
海浪將他推上了一塊礁石,浪花翻湧之後,他的身體幾乎貼在滿是牡蠣的海礁上,大雨澆在他的身上,反而讓他更加的靈活。
他爬上黑色礁石,不斷地靠近海岸線……
……
陰雨中的黃昏,
光線昏暗,
兩名挺著啤酒肚的海員提著水桶快步在沙灘上奔行,朝著港口方向一路小跑。
肥胖的身體讓他們在沙灘上根本跑不起來,雨點不斷砸在兩人身上、頭上、臉上,流進了他們眼睛裡,讓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兩位船員吭哧吭哧的沿著海岸線奔跑,在沙灘上留下兩排清晰的腳印。
前麵是一片黑色礁石,越過礁石再往前麵跑幾百米就能抵達碼頭邊緣。
這兩名海員已經渾身濕漉漉的,海浪不斷衝擊著兩人的腳踝。
水桶裡的一條魚甩了出去,噗通一聲落進海水裡,化成一抹黑影便消失不見了。
其中一位胖海員立刻咒罵了一句,看了水桶一眼裡剩下兩條魚,不得不放慢腳步。
反正也是淋濕了,早一點晚一點回去,還不是一樣……
如果桶裡麵最後兩條魚也跳出去的話,估計晚餐他隻能吃黑麵包配卷心菜了。
他想喊一下跑在前麵的同伴,隻是剛一張開嘴,雨水便衝進了他的嘴裡。
他連忙吐了兩口口水,繼續悶頭向前小跑……
……
他伏在礁石上靜待時機,眼睛閃過一抹怨毒。
青色的臉頰上長著奇異的魚鰓,頭上編了幾條細碎發辮,耳朵貼在頭顱兩側,那張臉幾乎猙獰如同惡鬼。
兩條手臂大約有一米多長,渾身布滿了青色鱗片,背上有著黑色魚鰭,身體上半部分像是人類,腰部以下卻是長度達到兩米多的魚尾。
看到海岸線上那兩位人類海員的時候,那雙帶有金色絲線的眼瞳瞬間變得大。
就連喘息聲也變得沉重了,他從腰間摸出了一把鋒利短匕咬在嘴巴裡,才從礁石上無聲無息地滑入海水中。
他靈活地繞過了礁石群,齊腰深的海水中。
這裡距離海灘已經非常近了,幾十米外的那兩位人類海員的身影在大雨中也越來越清晰。
一道大浪湧上來,推著他的身體迅速向岸上衝。
他使勁兒地擺動身後的魚尾,海浪的推力與遊動的加速度,讓他像道利箭一樣從海浪中衝出來。
近在咫尺。
他張開雙臂,甩動著魚尾,撲向落在後麵的那位人類海員。
那位人類海員是個光頭,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後耳上有船錨的紋身,下巴的胡須修剪得倒是很整齊,手臂粗狀。
滿是脂肪的大肚子將他的腰椎拉扯成誇張的‘s’型,讓他跑幾步就像要將胸腔裡的肺子吐出來。
他甚至不敢猛烈的呼吸,避免雨水嗆進氣管裡。
他隻是船上的一名廚師,最大的愛好就是在港口睡不同風情的異族女人。
難得有一天休假,不過他比較倒黴,頭天晚上輸光了兜裡最後一個銅板兒,就隻能拎著魚竿跑到海邊釣魚打磨時間。
滿是腥味的黑影撲在他的後背上,黏糊糊的冰涼手臂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如果那還算是脖子的話。
人類海員看到了一條長滿了鱗片的青色手臂,另一隻帶著魚鰭的手上攥著一把鋒利匕首……
匕首切進他脖頸下麵厚厚的肥肉裡,在脂肪下麵找到了那根氣管兒……
一道亮光劃過……
鮮血從喉嚨裡湧出來。
他甚至都沒能喊出一聲,雙手捂著喉嚨倒在海水裡,竄出來的血液瞬間染紅了周圍的海水。
他身體裡的力量飛速流逝,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想要呼喊前麵的同伴。
可海浪和雨聲掩蓋了一切,直至他失去最後一點力氣,軟軟地倒在大海裡。
他肥胖的身體被浪花裹挾著,推上沙灘。
大雨衝刷著他身上的血水……
……
前麵的海員跑著跑著,發覺身後沒有了動靜。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同伴居然倒在了海灘上,手裡的水桶和魚竿甩出很遠。
他想咒罵一句:
‘這該死的鬼天氣!’
海浪退去的時候,卷走了他腳下的細沙,差點讓他栽倒在海水裡。
沙灘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大雨讓周圍的景色變得無比模糊。
他還以為同伴隻是不小心跌倒了,需要他過去攙扶一下,想都沒想就轉身冒雨往回跑……
等跑到同伴身邊,發現他整張臉都埋進沙子裡,脖頸處還有一絲絲鮮血流出。
他有些謹慎地蹲下來,將他的身體翻過來,仰麵躺著,才發現同伴喉嚨被割開一條口子。
喉嚨處的那道傷口還在不斷的冒著血泡。
他驚駭之餘立刻想要逃跑……
一道海浪卷來,
浪花撲到他的腿上,
他感覺好像有一隻手將他的腳踝抓住,他重心不穩,仰麵跌倒在淺水裡。
又是一道海浪拍過來,他掙紮著朝沙灘爬去,可是腳踝處的那隻手就像是鐐銬一樣,使勁兒將他地往海裡拽。
忽然感覺小腿上一陣疼痛,他回頭看到一把匕首釘在了小腿上,並劃開了一條尺餘長的傷口。
恐懼和痛楚讓他歇斯底裡的大叫。
他雙臂拚命的拍打著海水,在雨中掀起無數水花。
大雨傾盆而下,遮蔽了一切聲音。
海浪卷著海員的身體不斷進入海中,他試圖抓住手邊的一塊凸出礁石,鋒利的貝殼立刻在他手掌上劃出數道傷口。
在劇烈的掙紮中,海員依然被大海所吞噬。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勢逐漸變小了。
那位臉色上無一絲血色的海員靠著一塊黑色礁石,雙腿泡在海水裡,隻是腿上被劃出一道道指餘寬的刀口,那些傷口全部泛白,已經沒有任何血液流出。
海員絕望地睜開眼睛,顫抖的手指向岸邊的達內河,咽下最後一口氣。
……
大雨過後的清晨本該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可是卡斯爾敦港的氣候比較不一樣,剛好遇見北方吹來的一股冷氣流,讓卡斯爾敦港在一場雨後溫度驟降……
整個港口都籠罩在一片大霧裡,距離海岸線越近霧氣就越大。
布朗街就是最靠近海的一條街,兼之這裡有一條達內河,霧氣幾乎將整片街道都完全籠罩住了。
羅伊抱著兩本書跑步出門,一頭鑽進彌漫大霧中。
沿著街摸索著向前走,另一側的達內河水發出‘嘩嘩嘩’的響聲。
……
青色長滿了鱗片的手指抓著石頭欄杆,鋒利的指甲嵌入了石頭欄杆裡,他的身體就吊欄杆後麵,他身下便是滾滾流淌著的達內河。
嗅著一股人類的味道,他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
在大霧中,就連往街對麵看都有些模糊不清,好在他可以辨彆味道……
娜迦、人類和精靈身上的味道都不同。
他聞到了極淡的人類味道,因此才會探出頭向外觀察。
於是,娜迦殺手看到走在大霧中的羅伊……
……
走在布朗街上,剛剛走到藥劑店旁邊。
這裡剛好是布朗街的十字路口,達內河就是從這裡流進大海,精靈們在這裡修建了一座石橋。
這兩天接連下雨,達內河水位高漲,水流湍急。
羅伊趕著去精靈學院,並沒有在意周圍的情況,如果能在街口遇見長廂馬車經過,羅伊甚至準備搭乘長廂馬車前往學院。
隻是大霧彌漫下,街口顯得冷冷清清……
羅伊照例在溫妮太太家藥劑店旁停住腳步,他想看看拴在門口的那隻夜刃豹究竟是什麼狼狽樣。
他彎下腰,朝著小窩裡看了眼。
隻不過今天這隻夜刃豹顯得特彆老實,它警惕地盯著四周,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不斷用舌頭舔著爪子。
就連羅伊來了,這隻夜刃豹也沒有任何回應。
羅伊有些意外,如果不是有莫名的危險,夜刃豹一定會朝著羅伊呲牙,它和羅伊的恩怨也不是一兩天了……
羅伊看了看四周,街上靜悄悄的。
因為昨天下雨,今早又是大霧彌漫,早晨這個時間還沒有人出攤兒。
而且街上就連行人都看不到……
羅伊瞬間便感受到了那種莫可名狀的壓迫感。
與此同時,夜刃豹也是將頭縮進窩裡麵……
一道黑影從橋頭出現,這個位置剛好是在羅伊身後,他的身體就像是巨蟒一樣扭動,悄無聲息地朝著羅伊逼近。
羅伊其實根本就沒有感覺到有危險逼近,但是他卻看到狗窩裡那隻夜刃豹的瞳孔都已經豎起來了,而且脖子後麵的毛也炸了起來。
看到夜刃豹居然被嚇成這個模樣,羅伊就感覺到大事不妙。
羅伊甚至都不敢回頭,大叫一聲便向前衝出去。
貼上來的娜迦殺手竟然第一時間便撲了個空,鋒利的指甲隻是刮到了羅伊後背的亞麻布衣服,在上麵撕開了三道尺餘長的口子。
羅伊卻是趁機一健步竄了出去……
藏在小窩裡的夜刃豹卻是在這一刻閃電般竄出來,它脖子上拇指粗鐵鎖鏈瞬間被扯斷,兩支肉乎乎前爪搭在木圍欄上,身體便高高竄起來,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娜迦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