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到達劇組的時候,正好趕上劇組的第一場夜戲。
“辛苦辛苦,辛苦大家。”
孟白一路打著招呼,走到了王偉的旁邊。
“來,老王,喝杯咖啡。”孟白拿了杯冰美式遞給王偉,順便讓小助理花妍把其他的給現場的工作人員依次分下去。
“孟總這個點來給我們送咖啡,是打算讓咱們拍個大夜唄。”
王偉接過咖啡順便開了句玩笑,不過還是猛喝了一口。冰涼的口感一入口,立馬就讓人感覺清涼了許多。
八月底的藍島正是暑期,雖然是晚上但也依然充滿了煩悶與燥熱。這種時候來一口冰涼的飲品,可謂是恰如其分。
看了眼鏡頭前的拍攝區,黎沁他們正在排練走位,幾盞大燈的明亮光線均勻的散射在周圍,以保證鏡頭裡的畫麵既能看得清演員表情,又能保證夜晚的氛圍。
“這是第二集結束逃出精神病院的那場戲吧?”雖然是剛剛趕到劇組,但作為製片兼編劇的孟白可謂是對每一個場景都爛熟於心,因而隻是瞄了一眼,便立馬看出了在拍的是哪一段鏡頭。
這段夜戲恰好是《赤伶》單元的最後結束鏡頭,男女主以“桃木驅邪避凶”的功能喚醒了“趙吏”,借助佛法之力擊潰了被敵人拘役控製的靈魂,逃出了精神病院。
當然,劇情裡的“精神病院”不可能真的去醫院拍,實際的取景場景是在藍島郊區找了一個廢舊工廠。
“對了,正好你來,有個台詞的變動想和你說下。”
王偉叫過攝像師,把設備連上取景器點開剛才拍完的一條,指著屏幕道:“就是‘趙吏’發現交通工具隻有自行車的這一段,拍完之後,於毅老師說感覺有點平,他覺得可以再激烈一點,更符合角色性格。”
孟白看著取景器上播出的畫麵——
趙吏:這什麼啊?
夏冬青(拍自行車座):你是真關傻了我看,自行車啊。
趙吏:四個輪子的才叫車好嗎,你這是什麼玩意?
婭:有的坐就不錯了,還挑挑揀揀的。
……
“嘖。”孟白輕嘖一聲,寫劇本的時候,這段吐槽就是幾句話一帶而過的場景,沒有想過還要多點情緒什麼的。但是換成真實的鏡頭,確實感覺確實平淡了一點。
“你們有什麼想法嗎?”孟白問道。
王偉道:“其實不是我們的想法,是於毅老師說想按著這個情緒發揮一下。這不,在那設計台詞呢嗎。”
看了眼拍攝區,果然見於毅正在那念念有詞,時不時的還晃兩下腦袋。
“我去看一眼。”
孟白說了一句,便朝著於毅走了過去。
正在一旁等待的黎沁一眼就看到了走出來的孟白,頓時眼神一亮,衝他招了招手。
孟白自然也看到了,不過這會不方便打招呼,因此他隻是擺擺手,做了個“等會拍完聊”的手勢,來到了於毅身邊。
“毅哥,忙著呢?”
“誒,你可算是來了。”於毅看到孟白也是又驚又喜,寒暄了兩句後,見他已經知道了現在的情況,便和他聊起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簡單來說,因為“靈擺”主打的風格是“恐怖+搞笑”相輔相成,前麵的劇情是三人組剛逃脫,後麵的劇情則是和“玉蘭”等困守的靈魂告彆。前者恐怖,後者感動,那在這之間需要一些有趣的搞笑劇情來作為觀眾情緒的緩衝。
“所以,我覺得可能需要再激烈誇張一些的表演來達到效果。”於毅皺眉道:“我剛才想了一會,有了幾個想法,但始終感覺我這想出來的台詞不太對味兒。”
孟白接過於毅的劇本,上麵果然標注了不少的筆記,還有很多被劃掉的想法。
看了看他自己寫的一些標注,孟白沉思一會,衝他道:“這樣,毅哥,你看這麼改行不行……”
眼看孟白和於毅有說有笑的商量了起來,王偉不禁鬆了口氣。
雖然於毅剛才和他說過,“孟白對原定劇本的優化建議是願意接受的”,但畢竟之前接觸的少,所以他一直惴惴不安,還想著要不要打電話和他說一下。
彆覺得誇張,有不少大牌的編劇對於自己的劇本台詞非常固執,有時候連一個語氣詞都不允許有改動。
孟白要是知道他的顧慮,肯定會說一聲老哥你想多了。在這方麵,他並沒有什麼“任何人不能修改”的執念。
隻要你不是瞎提建議或者搞一些沒必要的“加戲”,他一般都會聽聽看。要是對劇情或者是台詞的水準有增益,他也會欣然接受。
在孟白理解中,編劇是對整個故事負責的,所以很多時候未必能完美的顧及到每個角色的每個細節。這個時候,就需要靠演員自己的發揮了。
對角色有沒有自己的獨特理解,能不能自主設計細節以完善角色,這就是好演員和普通演員的區彆。
要是單純的隻當提線木偶,自己一點思考都沒有,那演員這個專業不就成了純技術工種,何必分到藝術品類裡呢。
王偉這邊在思考著不知道兩人商量的結果怎麼樣,另一邊,剛打完電話回來的張偌昀看到突然出現的孟白,疑惑的問向黎沁。
“就剛剛。”黎沁遠遠盯著孟白的背影道:“在那找毅哥商量台詞改動呢?”
“我現在擔心,孟老師對原來的台詞會不會有思維定式,改不出去。”張偌昀皺眉道。
不少內容創作者都會有這種問題,一開始想到了一個點,之後就被限製在了這個範圍內,就算是讓他再修改,最後還是會繞到原定的方向上。
“不會的,他一向點子和主意多。”黎沁倒是信心十足的道。
張偌昀看了眼目不轉睛的黎沁,一副過來人表情的笑了笑。
年輕人啊,真好!
孟白和於毅連說帶比劃的商量了小二十分鐘,這才終於決定好了台詞和表演。
回到王偉身邊,對方忍不住問道:“最後決定怎麼調整?”
孟白笑了笑,不過沒有說,隻是示意道:“走位和動線都沒有變,不用額外調整。其他的嘛……一會等著看。”
其實他自己也挺好奇,於毅能表演成什麼樣?
準備了一會,那邊的於毅感覺琢磨的差不多了,朝導演組這邊示意了一下。
王偉見狀,立馬安排現場的各組人員準備。待眾人都表示準備好後,這才一聲令下。
“action!”
穿著病號服的於毅站在中間,張偌昀和黎沁一左一右的半攙半夾的護著他,三人的目光齊齊看著眼前停放著的一輛自行車。
“我去,這什麼啊?”
“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輕,自行車啊。”
到這裡,台詞和劇情都和孟白劇本上的差不多。但緊接著,隻見於毅靜靜地轉頭看向一旁的張偌昀,而後開始了一波激情輸出——
“我,趙吏!靈魂擺渡人啊我!我就坐這個車子回去?我病還沒好呢!我要我暗黑係的服裝!我要我的槍!我要我的大吉普!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有人來接我!喂,什麼,你沒空,滾你大爺的……”
於毅的台詞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陣笑聲打斷。
不過無論是孟白還是王偉都沒有發怒,因為笑出聲的不是哪一個人,而是全場聯同工作人員在內,都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