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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三清道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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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歸來。

聽聞此話,盧嬋和赤羽子都愣了一下,隨即再度看向白玉瓶眼神微變。

修士追求長生近乎於本能,看破生死的永遠隻有極少部分人,或許從來不存在徹底無所謂生死的生靈。

生者,必然是為了活著窮極一切。

仙官之位即是一份可以預期的長生,比起玄之又玄的超脫成仙,它更容易達成一些。

“隻需要煉化此物,就能夠得道長生?”

顧溫拇指輕輕擦拭白玉瓶,越看越發覺得與紅塵仙命格很相似。

都是將本來虛無縹緲的長生路化為一條清晰可見的道路,都是將一個眾生渴求的一個虛幻目標變成實質。

玄月目光灼灼,點頭回答:“沒錯,而且仙位之下還有天官,能夠讓他人也得到長生。或許隻是幾千年,但這是仙人所不能之事。”

仙官與仙人最大的區彆就是前者能賦予其他人長生,而後者隻能獨自逍遙。

顧溫再問:“那麼代價是什麼?”

“受製於天庭,可仙人又何嘗不受製於更強者?”玄月道:“修行常言,逍遙自在,可古往今來從未存在過逍遙者。用相對的自由換取,成千上萬年的長生非常值得。”

此話,有理,卻又失了本心。

所以玄月沒辦法成仙。

顧溫心底如此評價著,他不在意玄月如何,轉而用餘光觀察其他人,二女都微微皺眉。

赤羽子直言道:“你隻是想成為鞭打其他人的人上人,而不是想要掙脫束縛。超脫是拒絕一切外物的本領,而不是肆意妄為的資本。”

玄月詭辯道:“有區彆嗎?宗法、律法、德行等等一切都在約束某種行為,如果你要拒絕它的約束,就是在作惡。”

“宗法也有無情處,律法也有苛捐雜稅。還未有五靈穀之前,各州之地餓殍遍野,正道與邪道之彆就在於正道不會拿人煉功,其餘一切都是一般模樣。”

“所以仙位是好的,都是長生,無高低之分。超脫難尋,仙位易得,往後仙位定下,再想長生就難了。”

過了這個村兒,沒這個店兒。

此話讓人啞口無言,盧嬋聞言也露出了幾分猶豫。

假若玄月說的沒有錯,那麼如今是求長生最容易的時候,將來要是仙位都被定下,再想長生就難了。

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一定能成仙,故此一條清晰可見的道路就顯得彌足珍貴。

赤羽子撓了撓頭,隨後求助顧溫:“姑奶奶罵不過他,速速用你的聖人大道鎮壓他。”

“聽尊賜言。”玄月露出從容的微笑,“仙位本是聖人之道演化,不知聖人又有何不同看法。”

眾人無不期待的看著顧溫,隻見他緩緩抬起手,然後一巴掌落下。

轟隆!

玄月直接被掄到了地上,裂縫如蜘蛛網一般蔓延,整個屋子都在抖動。

聖人大道震耳欲聾。

顧溫淡淡說道:“貧道略懂一些拳腳。”

赤羽子美目發光,豎起了大拇指,道:“我就喜歡你這樣。”

盧嬋則有些愣然,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答複。

她問道:“道兄,不知聖人之道應是何物?”

顧溫回答:“聖人之道隻是聖人本身,當未成大聖之前,都不足以為外人所感悟。”

從來沒有什麼大道可講,大道無處不在,聖人之道亦是如此,他們如今所見的自己就是聖人之道本身。

玄月暈眩了幾分鐘,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腦子還有聖人大道餘音。

他幽幽看著正把玩白玉瓶的顧溫,毫無脾氣可言。

“不知聖尊還有何事吩咐?”

“沒有了,你下去吧。”

玄月起身離開屋子,他沒有想過逃跑,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修行越往後便越難以越階,道境半仙對比起仙人猶如飛蟲與巨人。玄月在半仙之中駐留了幾萬年,又初入仙境,最清楚二者的差距。

那麼仙人與聖人之間隻會更大。

如今顧溫沒有直接殺了他,至少是有一線生機。他猜大概率是給擎蒼做決定,而顧溫沒有死的擎蒼,應該不會那麼無法溝通。

且若天庭真回歸,那麼他也是半個體製內的人。

玄月思量著,輕手輕腳離開,走出門檻之後還不忘回首拱手朝著顧溫一拜。

模樣謙卑,不知不覺腰已經習慣彎下來。

顧溫記得成仙地之時,初見玄月之時,對方負手而立站在遠處便讓他不敢動彈,小心翼翼去詢問一句前輩。

如今他隻是坐著不動,沒有任何表示玄月便不敢離開。

赤羽子嘟囔道:“這老東西好滑溜,我恥於與他為伍,還是一個仙人。縱然是靠著仙位突破的,可好歹以前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半仙,還是我道門老祖。”

“如此才正常,有了軟肋的人才能夠相處。”顧溫笑道,“假若有人以我之生死要挾,你也會變得軟弱,而恰好玄月這人把長生看得比什麼都重。”

人皆是所在意之物的奴隸,天底下哪有什麼絕世強者,都不過是在紅塵之中掙紮的芸芸眾生之一。

當歲月以千萬載計,那麼仙人也是歲月長河的一點水花。

“哼,姑奶奶才不會因你變得軟弱。”

赤羽子哼了一聲,隨即想到了自己姐姐,那張醜惡到極致的麵孔。

一旦壽元將儘,他們就會變成一個個醜惡的怪物。

“顧溫,如果你以後要死了,會變成他們那樣嗎?”

“不會。”顧溫搖頭,隨後淡淡說道:“或許你們要死了,而又有一條有違德行的路能走,那麼我可能會。”

“咦惹,肉麻死了。”

赤羽子慌得吐露嫌棄之言,盧嬋臉上有些紅暈與尷尬,她撓了撓臉蛋,明知對方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顧溫隻是微笑以對,沒有任何言語,可其從容自在的之態仿佛帶著足以傾覆天地的厚重。

漸漸地二女也沉默了,竊喜也好,羞澀也罷,最終都會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倒。

當一個凡人說要殺人,那麼隻會嚇得凡人。

當一尊仙人之上的聖人說要殺人,那麼整個天地都會為之顫栗。

赤羽子悶聲道:“你還是好好守著自己的德行吧。”

“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你可沒有實力阻止我。”

顧溫點了點赤羽子腦袋,笑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以為我會聽你的?”

赤羽子剛剛還有些感動,立馬被這句話激得握緊拳頭,一拳打了過去。

拳風陣陣,卻被顧溫寬大的手掌死死握住,再也無法使出半點力氣。

顧溫一邊應付鬨騰的赤羽子,一邊從白玉瓶倒出白玉色液體。

霎時間滿屋月華,一股難以言喻的芳香傳入鼻尖。

他品了一口,隻覺得很好喝,並且其中還存在著一股特殊的道韻。

這種道韻或許、可能、有些不對勁。

聞到香味,赤羽子也嘴饞了,問道:“這是啥,給姑奶奶來一點。”

顧溫搖頭,赤羽子更著急了,整個人都要撲到他身上,去拿被高高舉起的白玉瓶,嚷嚷道:

“什麼好東西,快點讓我嘗嘗,當初我連三魂七魄外殼都給你吃了。好歹也算是同吃一碗飯的,你怎麼這麼小氣。”

看著麵前少女急切的模樣,顧溫不免有些回想起前世養的貓。盆裡的水是馬尿,杯子裡的是仙釀。

他倒了一杯,赤羽子毫不猶豫喝下,頓時整個身體都抖了幾下,臉上多了幾分紅暈。

“這是仙釀嗎?!”

盧嬋也有些好奇,還未等她開口請求,顧溫便搖頭道:

“這東西有助於修行,味道也極好的,但有一點副作用,喝了會變得聽話。”

赤羽子皺眉道:“聽話?這東西能控製人心?”

“沒錯。”顧溫點頭道:“比起控製更像是一種成癮性藥物,普通人一口下去,恐怕此生難咽其餘食物。而大能也無法免俗,恐怕喝上幾百年就離不開了。”

赤羽子頓時失去了興趣。有些奇怪道:“為什麼太陰星君的仙位這麼邪門?”

“你怎麼就確定天庭就是正道?”

“額……”

赤羽子無言以對。

好像是這個道理,人族脫離獸類也不過幾萬年。如今衣著得體,長幼有序,禮儀齊備是萬年內的事情。

講德行更是擎蒼仙人之後才成為共識。

她轉而有些擔心道:“我喝了不會有事吧?”

“一口不會有事,本身就不是毒藥,隻是其中道韻作祟。”

“那這東西怎麼處理?”

“先放著,說不定以後能用到,而且他還有些許探查因果的能力。”

顧溫深入研究,瓶子仿佛有生命一般收緊全身的一切道韻。

由於涉及天聖的緣故,還無法徹底參悟並模仿其中大道,但仍然被他抓住了些許門道。

手掐法決,一縷奇光從瓶子飛出,他心中所想化為字體印在瓶子上。

【道】

下一刻瓶子嗡嗡作響,字體破裂,一聲難言的悲鳴回蕩。

道果在恐懼。

而顧溫麵色更加古怪,赤羽子問道:“怎麼了嗎?”

“這東西很邪門,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隻要稍加煉化,便可窺見任何喝下玉釀的人心之所想。”

顧溫腦海裡出現了另一幅畫麵。

太陰星君與其麾下天官嫦娥是錦衣衛。

他法決一變,瓶子冒出的字體再變。

【顧溫、顧溫、顧溫、顧溫、鬱華、酒……】

赤羽子取笑道:“噗噗你這家夥還挺自戀和少年心性的。”

有沒有可能,這是你心中所想。

顧溫決定還是不要揭穿,因為蠻好玩的。

有時,能窺見他人心中所想,也是一種樂趣。

記得鬱華曾坦言,她能知道彆人心中所想。

午間,顧溫等人搭乘仙舟離開,花費十日直達玄黃州,直線路程超過一千萬裡。

如此遙遠的距離,也是仙舟這類通行工具盛行的原因之一。尋常修士乃至大能,難以進行長距離長時間的飛遁。

玄黃州,玄黃城,三清山腳下。

仙舟緩緩落地,顧溫走下來,目光所及人山人海,來自天南地海,四極八方之人彙聚,一眼望過去可見幾十種不同風格的服飾。

有青袍老道,袈裟光頭,背刀俠客,掛劍的劍客,富態的商人……

顧溫耳邊回蕩起餘聲,向他指明各方,城中如何不進半步,卻在八百年前已知曉。

舉目望向前方,三座巨大的靈山穿入雲間,有萬丈之高,雲層猶如它的裙擺。

三清山。

讓他魂牽夢繞的地方,也是他心中修行界的。

赤羽道:“本來是落到邊疆的,但後來打了幾百年靈脈破損嚴重,所以兩百年前主脈又挪了回來修生養息。現在上山門,我有挪移令牌,可以直接飛到山門之中。”

她取出了一塊青白色的令牌。

顧溫沉思,他能感覺到山上傳了熟悉的氣息,自然也想快些與自己師傅見麵。

但轉念一想,都到山下了,也不差那幾分鐘。

何況根據狐仙之言,師傅是想讓我回來打工的。在自己師傅眼裡,他在治理天下方麵有著大智慧。

可實際顧溫連一天皇帝都沒做過。

要是這麼上去了,不知何時能下山。

“舟車勞頓,我們先去千鳳樓喝酒,合該慶祝一下。”

顧溫大手一揮,取出了盧嬋給予的‘千鳳樓終身貴賓’令牌,進入凡人模式。

赤羽子自然沒有意見,兩人大搖大擺,勾肩搭背走進了花樓。

狂喝了一夜互相扶著出來,又扭頭走進了另一家分樓。

“之前那家葷了點,那些女子儘想著擦邊,有姑奶奶我在她們豈能得逞?這次聽點小曲,這個雅。”

“合該再慶祝。”

“聽曲喝酒完了,我們再去小賭一把,打打花葉子。”

“合該繼續慶祝。”

“打牌完了,還是去靈泉洗洗身子吧。”

“合該再繼續慶祝。”

顧溫與赤羽子吃了就睡,睡完就喝,喝飽就賭,形同凡人,樂於享樂。

他們都是世俗意義上的大能沒錯,可實際享受生活的日子幾乎沒有。

我若不享儘繁華,又怎知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一連十日,終於有人忍無可忍。

一隻大手從天而降,直接抓走了赤羽子。

顧溫聽聞耳邊冰涼的嗓音。

“自己走上來。”

來到三清山門外,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青石台階,顧溫隻好坐在山門外醒酒。

遠處有一位三清女弟子向其他人說明,傳入耳中變成了另一種聲音。

“三清山門,九百九十九萬階,登上百萬可入支脈,登頂可入主脈……”

顧溫往上走百萬台階,山腰上是一處小鎮,無數求道之人在此歇息,還有三清弟子為其提供住宿與食物,還有支脈招生。

一個太清派支脈女弟子走來,笑容和善問道:“可希望貧道領你入山門?”

顧溫搖頭拒絕。

因為八百年前,已經有人領他入玉清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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