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無情。
一夜血戰，無數亡魂葬送在這片大地上，可太陽照樣升起。
於日月而言，這十萬雄兵也不過是渺小若塵埃的螻蟻。
清風微涼，伴隨著絲絲海浪撞擊到沙灘上的聲音。
這本該是個無比美好的早晨，醒來便能享受無比美好的景色。
但遠處那亂七八糟，來不及整理的屍體，破壞了這裡的美。
而更可怕的。
是這些屍體若不及時處理，在這種炎熱的氣候下，會成為進攻廣寧城最為有效的武器。
再厲害的城。
也防不住無孔不入的瘟疫。
秦風望著遍地屍體，臉色有些難看。
“突然明白納哈拙會選擇夏日出兵，當真酷毒老賊！”
若是遼地周圍還有人。
若是還有能被北胡抓住的東胡人。
若是高麗人充當北胡人的輔兵……
那麼所有死掉的屍體，全會在烈日下腐爛，而後被這老賊扔到廣寧城中。
不大的廣寧城，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瘟疫所感染。
最終即便城防再強，結果可想而知。
而利用屍體汙染水源，引發瘟疫這種喪儘天良的攻城手段。
在漫長的史書中比比皆是。
兩軍相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時所有的手段用斷子絕孫來形容，都依舊顯得十分無力。
這片天地自然的生存法則。
隨時都會化作這片土地上將領最好的武器。
就比如這烈日，比如風。
比如腐爛屍體將會引發的瘟疫。
裝備優良的是很好。
可有些東西，不是你靠著好的裝備，不是你天下無敵就能防備住的！
而相比這天地自然化為武器而言。
最可怕的。
是人心。
“二哥，留下一支隊伍，打掃戰場上的屍體，就地焚燒。”
秦風覺得秦兵來的太及時了。
若是廣寧城自己，怕是抽不出這麼多人手。
秦樉沒明白秦風為何這麼急切地打掃戰場。
但他終究選擇了對老六信任。
“老六托付，儘管放心交給二哥。”
“秦兵擅長這事兒，挖個坑全給埋了就行。”
“二哥務必將屍體全部焚燒。”
秦風不免想到東路軍的那些死屍。
那將會是隱患。
必須早點決定這場戰爭的勝利。
最低。
也不能讓納哈部的大軍，靠近到廣寧城下。
“一夜的準備，應該夠了。”
秦風望向北方，默默擦拭著馬槊，隨後用布將其徹底包好。
“老六，這馬槊不用了？”
秦風微微一笑。
“有更好的武器。”
秦樉不由望向那八馬戰車。
昨夜戰車上沾滿血跡，如今已被擦拭的乾乾淨淨。
“這戰車確實夠霸氣，可否送二哥輛？”
“沒問題。”
遼地的車輛產線，已經趨向於成熟。
隻不過多用於生產運輸車輛。
秦樉千裡馳援，疲憊之下仍不忘支援。
這恩情。
著實不小。
一輛戰車，算不了什麼。
任何工業產物，即便再好，最終價值都會變得無比低廉。
戰車亦是如此。
況且，可能用不了多久，一代戰車就要淘汰了。
大軍埋鍋造飯，等太陽徹底灑落大地時。
秦風戰車開路，當先向北方而去。
那遼字旗所在方向，北胡輕騎紛紛避讓，根本不敢爭鋒。
秦樉率秦兵跟在後方，不免羨慕至極。
“這群北胡兵，是從心底怕老六啊。”
遼騎與秦兵在進，北胡輕騎與鐵浮屠在退。
“父汗為何沒有支援？”
“甚至就連情報都沒傳來，可遇到了什麼意外？”
納哈文龍處於擔憂的狀態下。
他與納哈拙的大軍，一夜間失去了聯係。
大軍似乎被廣寧城給攔截住了。
他搞不清究竟是怎樣的力量，能攔截住父汗的大軍。
至於探馬回來的情報，也相當有限，有遼哨在他們的北方，瘋狂截殺哨探。
“遼騎既然想逼我們北去，那我們就退。”
“恰好可以與父汗合兵一處。”
納哈文龍見遼騎在壓，反而很開心。
他不怕遼騎壓。
就怕遼騎跑。
若是被遼騎跑回到山海關，徹底放棄掉廣寧城，那他們就算最終將廣寧城全滅了，也毫無意義。
而且。
若是遼騎背靠山海關而戰，隨時都有可能會有慶軍支援。
那也是讓納哈文龍難受的事兒。
反而這種向北去，是最好的。
越往北，受到大慶的影響就越少。
“跟在遼騎後方的，全是步兵。”
“我們正好騎馬多溜溜這群步兵，後撤。”
納哈文龍毫不猶豫下達指令。
來時七萬勇士。
如今回去隻剩下五萬多。
但納哈文龍覺得滅掉了大慶最為精銳的禦林鐵騎，一切都是值得的。
北胡騎兵全線北進。
隻是偶爾出現幾支小隊，射箭向秦兵騷擾。
可秦兵的強弩，也完全不是吃素的。
最後北胡騎隻是象征性的騷擾，根本不敢靠近。
北胡騎兵不怕轉移。
他們騎著馬，人不會太累。
可步兵就不一樣了。
步兵的機動性很差。
特彆隨著北胡騎兵加速，秦兵的行進速度並沒有降低。
久而久之，秦兵必然疲敝。
可秦樉依舊沒有製止，死死跟在遼騎的後方。
在秦樉看來。
老六遼騎無敵，隻要做好協同作戰，他們有徹底吞下這些北胡輕騎的機會。
至於戰功什麼的。
秦樉根本不在乎。
單純的想將北胡這群狗雜碎全留下罷了。
他對北胡人的仇恨，是根深蒂固留在骨子裡的。
畢竟胡人曾在中原留下過不少錯事兒。
雙方皆在沉默前行著。
而此時的納哈拙，已經近乎崩潰。
鐵蒺藜！
排了一晚上了！
戰馬死了一批又一批，這損失已讓他感受到心痛！
而遼人布置的鐵蒺藜，仿若沒完沒了一般。
“羊群驅趕到過來了嗎？”
北胡人出征，總會攜帶大量羊群。
那是他們會走的糧食。
之前快速進軍，隻帶了夠吃兩頓的羊兒。
還有大量的羊群在後方。
而昨日納哈拙就已下令，將羊群全趕過來。
“上午便能全到。”
納哈拙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遼人隻會搞些這上不了台麵的手段，就算能阻攔本汗一時，那又如何？”
“根本改變不了遼人注定的失敗。”
“讓羊兒們都過去吧。”
納哈拙露出無比陰冷的眼神。
“看看是本汗的羊兒多，當時遼人鐵蒺藜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