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城南方大戰，諾大動靜自然是隱藏不住的。
數萬騎兵的陣勢，更是幾乎遮天蔽日一般。
那裡是重騎兵的戰場。
六千禦林重騎，麵對上萬鐵浮屠，在濃烈的戰意之下，絲毫不落下風。
六千禦林輕騎，壓力則要更大些。
他們麵臨的是六萬北胡輕騎。
好在他們就算稱之為輕騎，裝備也僅僅是比禦林重騎差了點。
再加上與重騎互為倚仗。
密集抱團之下，可以讓他們同時麵對更少的敵人。
“結陣，穩住，不要散！”
“穩住陣腳。”
沐勝狂吼。
雙方都是鐵甲重騎，可以說每個人都是每天玩命了的練習殺敵保命之術。
短暫衝鋒接觸後。
禦林軍毫不猶豫選擇了結陣自保。
若是全方麵的對抗，他們很快就會全部喪失體力。
“我們與這鐵浮屠，基本是一換一的戰損。”
“滅殺一個鐵浮屠，往往需要五人小隊共同攻擊。”
“鐵浮屠對付我們，也是如此。”
在損失了上百人後，禦林鐵騎衝鋒過招後，凝聚抱團到一處。
一萬多人，也開始結陣輪流攻擊，以保存體力。
“陣腳向大海方向移動。”
短暫接觸，沐勝便感覺到極大壓力。
就算死戰血拚，最終的結果肯定是禦林鐵騎，全部栽在這裡。
而他們，是否能殺死五千鐵浮屠？
恐怕做不到。
三千都夠嗆。
鐵浮屠明顯沒有跟他們拚命，而是靠著龐大的輕騎規模，在消耗禦林鐵騎的體力。
鐵浮屠在自保。
禦林鐵騎即便用命去搏，可在體力耗儘之前，未必能夠獲得足夠的好處。
在這時玩命。
並不劃算。
禦林軍的軍陣很硬，密集之下也可以保證士兵輪番戰鬥，能夠始終保證有一部分人在陣心休息恢複體力。
這需要騎兵擁有極高的素養。
納哈文龍眯著眼睛望著向大海方向靠近的禦林鐵騎。
“阻止他們靠向大海！”
沐勝的抉擇很對。
左麵高山，右麵大海。
靠近大海，可以從四麵受敵變成三麵受敵。
可以大大減輕壓力。
若靠近高山，容易被北胡人先占據高山，然後從山上往山腳下衝殺。
那完全不利。
納哈鈺望著靠近大海的禦林鐵騎，卻是哈哈一笑。
“不如將他們趕下大海算了。”
納哈文龍瞥了納哈鈺一眼。
“你懂什麼。”
“慶騎若靠近大海，便會‘背水一戰’，置之死地於後生。”
“我不想陣亡太多的鐵浮屠。”
背水一戰。
基本上每個慶人都知曉這個詞彙。
而一旦讓他們達成這個條件，想象到的便是典故上的勝利。
士兵從信念上便無敵，甚至還多了一層狀態。
攻敵，最重要的便是攻心。
任何人性的弱點，都能化作進攻的武器。
可慶人對文化上的信念，又會催生他們迸發出無與倫比的驚人戰力。
自古圍城，講究的就是圍三缺一。
就是讓敵人心中多了逃跑的念頭。
一萬士兵中，有三千人想要從那個沒有士兵的方向逃走，戰鬥力就會極大程度的降低。
同樣的。
背水一戰自陷死地。
全軍上下被迫意誌一致。
人心齊，泰山移。
納哈文龍很懂得這個道理。
“你可知父汗為何一直不進攻廣寧城？”
“就是因為廣寧城已是兵法上的死地，遼王置之死地而後生。”
“若是逼迫遼王過甚，遼王拚死，會給我們造成不小的傷亡。”
“故而需要給遼王一個有援軍到來的信念，支撐他們不會與我們死戰，畢竟遼騎的戰力，是有可能對我軍造成極大損傷的。”
納哈文龍明顯比納哈鈺看的更多更遠。
也更懂得如何攻心。
自古名將，皆以攻心為上。
善戰名將，無一不是能將軍心凝為一念之人。
也如昔日法家商君所言。
利出一孔，其國無敵。
利出二孔，其兵半屈。
背水一戰。
便是加強了禦林鐵騎的信念。
隻是納哈鈺卻明顯不在乎。
“南朝最後的小皇帝率領二十萬軍民，背靠大海崖山血戰，可最終不還是被我們先祖亡了國？”
“背水一戰，也就那麼回事兒。”
納哈文龍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納哈與沉默。
“南朝的軍隊，可能與慶軍相比？”
“哈哈，我聽兄長的。”
納哈文龍望向聚陣東進的慶軍，意味深長道。
“當年大胡所向披靡，無往不破。”
“而如今卻與大慶不相上下，就是因為八大部的心已經不齊了。”
“八大部但凡能齊心協力，大慶必亡。”
對於這點，納哈文龍無比堅信。
北胡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強大時，有些部落執掌到了極致的權力。
而有些牧民，生活卻在逐漸變得更差。
同為北胡人，貧富差距卻是無比巨大的。
若在大胡皇朝時，納哈部算不上太強的部落，隻能是中等。
可隨著大胡皇朝滅亡，那些興盛的部落也隨之滅亡了。
真應了中原人的那句話。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思維發散後，納哈文龍也聚焦前方的禦林鐵騎。
鐵浮屠身上的甲，加上馬甲高達百斤。
即便是最優質的戰馬，也根本跑不快。
更彆提追上禦林鐵騎，將其阻攔住。
然而憑借著輕快的北胡輕騎兵，根本無法阻攔禦林鐵騎靠近大海。
納哈文龍目光逐漸變得炙熱。
“禦林鐵騎，是大慶兩百萬軍中選出的精銳，如今卻陷在此地。”
“若是能將其徹底留在此地，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
納哈文龍聲音洪亮。
納哈鈺目光炙熱，無比激動。
“鐵浮屠就要再度展現雄風了嗎？”
納哈文龍卻絲毫沒有向前衝鋒的想法。
“不，是用輕騎蠶食禦林鐵騎的體力。”
“鐵浮屠是我納哈部震懾諸部的核心，隻要鐵浮屠還在，其餘諸部便威脅不到納哈部的地位。”
“如此重要的力量，怎能輕易去打勢均力敵的戰鬥。”
納哈文龍很清楚。
“鐵浮屠的無敵契機，是由輕騎們給創造的。”
“可是剛剛我們明明與禦林鐵騎交戰。”
納哈文龍頓時沉默。
“那是個意外，純屬你情報沒有給準。”
“要是知道對方是禦林鐵騎，我絕不會盲打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