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這位於草原與戈壁荒漠的更北端，是一座無比清澈廣闊的大湖。
北海周邊是密集的森林與山脈，適合隱匿蹤跡。
在千餘年前，中郎將蘇武持節出使北胡，卻因卷入北胡內亂，因不投降胡人而被遷到這裡放羊。
胡人說公羊產子之時。
方是釋放蘇武歸國之日。
冰天雪地間，渴飲雪，餓吞氈。
牧羊北海邊，窮愁十九年。
十九年後，中原皇朝強盛，胡人不敢得罪，方才將蘇武引回國內。
那寧死不辱君的氣節，更是傳唱了上千年，並且隨著文明的延續，千秋萬代的一直傳唱下去。
而打到北海，往往象征著中原王朝對草原遊牧部落的絕對統治。
可惜。
來到這的，隻有不足三百的傷兵。
副將周濤三十歲，長得卻像五十歲，沉穩老成。
“將軍心情低沉致使邪氣入體，高燒不退。”
“誰傷的輕，派三人繞回廣寧城，向遼王告知此事，我等怕是要在北海耽擱了。”
這不足三百的遼騎兵，基本人人帶傷。
更有斷臂斷腿僥幸未死者。
古往今來，真正能死在戰場上的隻有少數。
多數都死於征戰所帶來的疫病之中。
“若在廣寧城，這點傷算不得治病。”
“可在轉戰路途中，攜帶的藥材失去了大半，希望弟兄們都能撐得住。”
“就連食物，也不多了。”
周濤喝了口刺骨的北海水漱了漱口，將一口血水重新吐回大海。
鐵甲固然能護住他不死。
但內臟恐怕已經被震傷了，也不知多久能養好。
剩下的遼騎兵中，也大多如此。
“還能動彈的，去把弟兄的屍體燒了，骨灰順路帶回廣寧城，埋進烈士墓，讓他們名字能刻在紀念碑上，靈魂得以安息。”
“我們要在此休整，派人尋找個可安身立命的住所。”
周濤有條不紊的傳遞一道道命令，等待執行。
更有隨軍軍醫圍在朱烈身邊，用儘辦法救治。
朱烈身上新傷加舊傷，任何醫生看了都會搖頭，不清楚這人究竟是怎麼能活下來的。
就在遼騎在北海邊舔舐傷口時，遠方的林中突然傳出柔美的歌聲，那是個女孩的聲音，卻令狀態很差的遼騎如臨大敵。
“警戒。”
他們並不怕少女。
而是怕少女背後的部族。
不多時，一名穿著羊皮襖的牧羊女趕著羊，無所畏懼的走到了三百遼兵的麵前。
“我的部族就在東方三裡外，如果你們想活著，最好跟我走。”
少女用胡語說著。
北海苦寒之地，素來人少。
整日與山川野獸打交道少女，見到活人的那一刻滿是欣喜。
她並不懂這些遼騎是否有危險。
隻知道在這殘酷的北海邊，每一個人無論長什麼樣子，都是他們的同族。
而且。
她能看得出這群人很累很疲憊。
他們需要暖和的帳房，需要溫暖的熱水，需要他族人的照顧。
周濤起身站起，用北胡話問道。
“你不怕我們嗎？”
牧羊少女無比嚴肅。
“這裡是北海，不互相幫助的話，誰都活不下去。”
“多謝相助。”
周濤向牧羊女拱手行禮。
但心中警惕絲毫不減。
往往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牧羊女將他們帶回部族，誰知道是否會有其他的心思。
他不由用慶話向後方囑咐道。
“派人先跟著過去，若不對立刻撤離。”
可這話說完，卻發現那牧羊女突然眼睛亮了起來。
“你們說的是慶話嗎？”
她的腔調有些奇怪，但周濤卻真真切切的聽懂了。
她說的是大慶話！
這讓周濤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甚至遼騎已經開始警惕。
少女變得無比激動。
“你們終於來了，是帶我們回家的嗎？”
“北海太冷了。”
……
當朱烈的消息傳到廣寧城時，已是數日後了。
回來的遼騎帶著骨灰，路過黑水河北時，遇到了烏恩的部下。
而後……
烏恩給遼騎換了更好的戰馬、衣物以及溫暖的房屋。
甚至還要往他們的帳內送幾名女人。
連同著東胡使者的護送，一同到了廣寧城。
“王爺，朱烈重傷昏迷。”
當關於草原上的戰事與秦風說過後，秦風對北胡的狀態有了基本的判斷。
北胡內亂在即！
隻是，北胡人的內亂往往速度極快，多則數年，短則數月便會徹底結束。
以往都是內亂結束了，中原王朝才反應過來。
也就沒了在其中運作的機會。
不過相比這個。
秦風更在意重傷的朱烈，以及死去的遼騎。
“紅鸞，記上。”
“本王與北胡人的仇怨，又添了一筆。”
秦風閉著眼。
朱烈貼身護衛他多年，也最受秦風信任。
他出現意外，若說秦風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可緊張沒有半分用處。
“速在醫院內挑選最好的五名醫生，帶上廣寧城最好的藥材，速速前往北海。”
“對了，帶好足夠多的禦寒物資。”
北海之地，一年能暖和的時間十分短暫，晝夜溫差更大。
必須給那些遠在北海的遼騎足夠保障。
哪怕這個補給線長達三千裡。
“王爺，這次東胡烏恩做的很不錯，而且此番使者前來，表示願意給遼王朝貢，以換取和平。”
“此次前來，除了帶來六車貂皮，一百匹戰馬，一車珍珠外，還送了兩隻海東青。”
秦風緩緩站起。
“去看看。”
這四樣東西，基本是黑水河北的東胡人，最能拿的出手的好東西了。
雖然量不多。
但也可見烏恩誠意。
畢竟黑水河北雖不如北海寒冷，但生存條件也比遼地相差太多。
越往北，氣候就越寒冷，每年氣溫適宜的時間就越短。
到了遼王大殿前，幾車物資已被卸下。
更有兩名東胡人，手臂上分彆站著支玉爪鷹！
寧王秦棣與老五更是圍繞著海東青，羨慕的不得了。
“自古雕中最為神俊者，便是這海東青。”
“這種鷹，也是最好的朝貢寶貝，當年兩國因為這海東青停止朝貢，從而引發了戰爭。”
寧王秦棣羨慕的不得了。
彆以為這海東青是樣子貨。
若訓練得當，可成為軍隊在空中的一雙眼睛。
即便敵人在數百上千裡外，這海東青也能給予相應的提醒。
其戰略價值，不可估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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