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內，慶皇想起昔日造反的崢嶸歲月。
他是活不下去了，才被逼著造反，最終一步步贏得了天下。
就是建朝這麼多年，朝廷一直在縫縫補補的過日子，也就見了老六後日子才開始蒸蒸日上，越發闊氣。
他終於有錢了，可卻再也賞賜不了戰死的那些老兄弟。
“可惜常十萬英年早逝，若有他在，那成雄必死無疑。”
慶皇無比緬懷，拉著秦風的手訴說著過往。
“老六你是沒見過常十萬，那是真莽夫，就喜歡衝鋒在最前麵，而且百戰百捷，無敵於天下。”
秦風頓時來了興趣。
“這麼說常十萬豈不是比那個天下第一的張正峰更猛。”
慶皇微微點頭。
“當初他跟著朕一起群毆死的張正峰。”
“……”
慶皇對此無比感慨。
“當時咱勢力弱小，隻要能贏就行，可現在咱是皇帝，總歸得要點臉了。”
他打開車窗，直接下令。
“傳令汪勇，讓他將狀態調整好，朕要成雄的人頭。”
“是。”
守在戰車外的禦林侍衛立即去傳令。
秦風倒是對這鬥將升起了濃烈的好奇心。
那可都是話本故事中才能聽到的，如今卻有機會親眼所見。
戲中演的鬥將，哪有真正兩軍陣前來的有趣兒？
他不免提議道。
“若論一對一，無人可勝朱烈，要不讓二楞子去？”
“汪勇足矣。”
慶皇對此很有信心。
如今天下精兵強將儘在他手，真想不明白叛軍哪裡來的勇氣敢來鬥將！
不過這樣也好，省著兩軍交戰死傷眾多。
鬥將能少死些人，合他心意。
“兒臣在遼地時，都是亂刀砍來，亂刀還去，第一次聽到鬥將，會有什麼規矩嗎？”
正是這種打法，造就了遼兵陣戰無敵，東胡人見遼兵就跑。
可怎麼入了關，就搞這種了？
慶皇微微搖頭。
“跟自己人打，自然不能像打胡人的那麼打。”
“跟胡人打，甭講什麼仁義道德，往死了打就完了。”
“但內戰時多少會留一線餘地，為了少死人，慢慢就出現鬥將這種方式。”
秦風不免想起一句話。
“兄弟闔於牆，外禦其侮，內戰是不好下死手。”
慶皇直拍大腿。
“老六這話說的有文化，比朕強！”
“鬥將是有由來的。”
“在曆史上，有個文化最盛、兵卒最悍、疆土最廣、威服四海的大寶王朝，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萬國來朝的朝代。”
戰車內的慶皇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身為皇帝，慶皇喜歡去總結之前朝代的曆史，並且以此為鑒，避免皇朝衰落。
“內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斬！大寶王朝真的做到了。”
“甚至已經無敵到就連以百敵萬這種戰績都懶得去記載。更是出現一人滅一國的壯舉。”
“大寶王朝絕對興盛到了有史以來的極點，放眼望去，宇內無敵。”
秦風頓覺慶皇所說的很是熟悉。
可這跟鬥將有什麼關係？
緊跟著慶皇便是長歎一聲。
“可惜隻一天，那繁華似錦的鼎盛王朝，便徹底衰落到了穀底。”
“大寶王朝最精銳的兩大軍團，在長安城外展開了決戰。”
“一方十八萬，另一方十二萬，皆是舉世無敵的精兵強將，即便放眼千古曆代王朝，也絕對是最強大的兩支軍團。”
“他們從日出殺到日落，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死亡四萬士兵。”
秦風閉上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慶皇所說的恐怖烈度！
宇內無敵，能殺死自己的便隻有自己。
“兒臣看過諸多戰事，死亡十分之一仍能酣戰者，便已是精銳。”
“絕大軍隊死亡超過十分之一，都會潰敗。”
經過東胡人實驗，秦風認為這個說法很準確。
除非將對方逼到絕境，但在損失接近一半後，敵人仍舊會投降，任由宰殺。
兵卒也是人。
當看到身邊同伴一個個死亡，內心就會徹底崩潰。
這就是兵法所說的攻心為上。
慶皇笑的慘烈。
“這一戰死了十八萬，人馬俱碎，傷者六萬，隻剩兩成兵卒活了下來，這活下來的兩成，絕大多數還是最後征調的蠻夷騎兵。”
“二十多萬巔峰戰兵全滅，大寶王朝自此衰落，蠻夷騎兵趁機掠奪了長安，自此起勢。”
“胡人做大後，這片土地便從此一蹶不振上千年。”
戰車內的氣氛無比沉悶，秦風更是覺得胸口堵得慌。
若那兩支最無敵的軍團不內耗……
可曆史從沒有如果。
秦風也聽懂了慶皇話中所說的意思。
“後人為了防止重蹈覆轍，不想這天下間的精銳毀於內耗，便出現了鬥將？”
慶皇點頭。
“正是如此。”
秦風深吸了口氣。
戲文可不會將鬥將緣由講的如此透徹。
唯有帝皇，還是征戰一生的帝皇，才能明白鬥將後麵的道理。
兩大軍團死戰不退，如同絞肉機般的在一個地方反複廝殺，最終直到一方近乎全滅方才停止。
僅僅一天，二十多萬頂級精銳儘喪。
士卒們究竟要多麼頑強的意誌，才能將仗打的這般酷烈？
哪怕秦風所知道的熱兵器戰爭，也難以做到一日便陣亡二十多萬！
根本無法想象。
隻一戰，便讓這片大地衰落千年。
直到慶皇出現！
是慶皇將胡人徹底驅逐到了長城之外，延續了數千年的文明。
“老六，這片土地上不能再出現那般慘烈的戰事了。”
慶皇無比嚴肅。
秦風身邊紀律性極強的遼兵，與那兩支軍團簡直太像了。
都是會死戰到最後一人的那種！
而最可怕的，是老六在遼地的號召力，比那兩支軍團強大的太多太多。
“兒臣明白，唯有大慶富強，兒臣才能越發逍遙。”
秦風聽出了慶皇話中擔憂。
“嗯，等亂平了，你跟朕回京都一趟，跟你大哥好好聚一聚。”
慶皇握住秦風的手。
他最想要的便是一家融洽，不要像過去皇室那般，為了權勢搞得雞飛狗跳人頭滾滾。
秦風微微點頭。
“好。”
父子兩人一路言談，未到天黑便抵達了前線大營。
“報！”
“敵將成雄再斬我軍六員猛將，我軍後撤三十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