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能擁有無上威望的,除了慶皇,隻有秦風了。
雖然許多人都知曉,這些皇二代們,包括遼王,沒有奪位的心思。
可是……
誰又能保證呢?
就跟藍田想當太師一樣,他當上了太師之後,是否會想學一學那董卓,換一個聽自己話的皇帝?
甚至想更進一步,乾脆自己做了皇帝。
這才是文臣們想要抑製,扼殺藍田的原因。
畢竟人在不同的環境下,所考慮的事兒,是不同的。
“天下人,最願意做的,無非就是以己度人罷了。”
秦風歎了一聲,忽朗聲道。
“終日奔波隻為饑,方才一飽便思衣。”
“衣食兩般皆具足,又思嬌娥美貌妻。”
秦風說完,直接將手裡的奏疏一扔,身體後仰。
殿內瞬間寂靜無聲。
誰都沒想到,好好的談事兒,秦風突然在這朗上詩了。
可兄弟幾人仔細一砸吧,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兒。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無田地少根基。”
秦風使喚著身邊的太監,示意將手裡的奏疏都放到秦雄英的桌子上。
秦雄英跟秦風已經有段時間了,批奏這事兒也已經入門。
基本不會出什麼紕漏。
若有紕漏,也會被執行的官員給打回來。
朝堂之上,擁有完整的製度,保證任何環節都不會出現紕漏,問題也就是一件事兒做完效率極低。
但也極大可能避免事情做錯的可能。
秦風則轉頭起身。
“七品宰相還嫌小,又想朝中掛紫衣。”
“一品當朝為宰相,還想山河奪帝基。”
秦風話出,殿內的太監們紛紛跪了一片。
遼王今日這話,是他們能聽的嗎?
兄弟三人更是相互觀望。
“老六這是說胡庸,還是在說藍田?”
秦樉望著已經快走到殿門處的秦風,忍不住問向了秦棣。
秦棣搖了搖頭。
隻見秦風的身影,已經跨步走到了謹身殿外。
“心滿意足為天子,又想長生不老期。”
秦風這話一出,殿內的太監們已經叩拜在地,不知所措。
這話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來的還好。
可是從遼王口裡說出,怕是最多的也是驚恐了?
哪怕遼王口口聲聲保證自己不想當皇帝。
可誰信?
哪怕遼王對天盟誓,說他遼王這輩子都不會當皇帝。
都沒人信!
誰知道當慶皇萬一真的有一天殯天之後,遼王會不會一步跨出,就坐在了那個皇位上?
誰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清楚,遼王隻要再進一步……
不。
哪怕再再進半步!
再進那麼一丟丟。
就能坐到那個皇位上。
興許天下會有許多不服之人。
但沒人不信,遼王不能壓服所有不服的!
“一朝求得長生藥,再與上蒼論高低。”
秦風沒頭沒尾的歎完,已經來到了謹身殿外,不免轉頭向秦雄英看去。
“六叔我不舒服,出去散散心。”
“那些奏疏,大侄子你批著。”
秦雄英不免站起拱手,激動無比。
“六叔剛剛的詩太好了,侄兒佩服無比。”
“六叔放心,這些奏疏侄兒必能好好批奏。”
秦風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隻留下激動萬分,以及滿臉懵逼的兄弟三人。
秦樉摸了摸下巴。
“老六突然做詩,這是發什麼風?”
秦博望了望殿外。
“我怎麼覺得老六不想批奏疏了,找個借口先遛了呢?”
說完,秦博也站起,將奏疏往桌子上一摔,也想朗詩一首,瀟灑離去。
可張了張嘴,卻歎息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他理應當在府裡關禁閉的。
隻不過關他禁閉的不是王府,而是這謹身殿,他離不開這謹身殿。
秦棣則看著跪了一地的太監們,歎息一聲。
“你們都起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這群太監們這才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起,回去的時候腿還在哆嗦。
他們……
他們真的怕!
怕遼王念完詩,再進一步,坐到禦座之上。
當然。
也早有太監匆忙而去,尋到了正在午睡的慶皇。
實際上,慶皇也睡不著,隻是坐久了身體坐不住,中午便要躺一會兒,緩解下身體上的疲乏。
所待之處,也算得上一座偏屋。
而這時,外麵突然鬨哄哄一片。
“這是做什麼呢?怎麼這麼吵?”
慶皇拄著床沿,從床榻上坐起,向殿外望去。
很快便有太監匆匆而來。
“遼王!遼王!”
來人一直喊著遼王,而且還無比慌張,忍不住讓慶皇皺眉。
“遼王怎麼了?”
“遼王做詩了!”
慶皇怒極,直接將手裡的書砸在那太監的腦袋上。
“做個詩至於亂成這樣!”
“聽起來,像是反詩……”
很快,便有記憶力好的太監,將秦風在謹身殿中朗的詩念了出來。
這首詩用詞直白,相當的好記。
“一品當朝為宰相,還想山河奪帝基。”
“遼王這詩裡說的確實不錯!”
“人人都是這般的不知足,若人人都知足了,還哪有眼下這般事兒。”
那太監慌慌張張的跪在地上。
“奴婢們都怕……都怕遼王……遼王殿下……也不知足。”
慶皇坐在床上,冷冷一笑。
“朕都不怕,你們有什麼好怕的?”
“非議君王者,死罪。”
“朕念你平日也算勤懇,去東陵守陵去吧。”
慶皇煩躁的擺了擺手。
“遼王不過是覺得事太多做不完,心煩意亂想散散心罷了。”
“朕當年也是如此,不願將精力浪費在這些無聊的奏疏上麵,便將國事儘數托付給了李山長。”
說完,慶皇便又躺了回去,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謹身殿內。
三位叔叔帶著秦雄英,繼續在批奏著奏疏。
早點批奏完,早點回去。
這奏疏天天批,日日批,還不能出現任何疏漏了。
當真勞累。
若是一輩子,整天都在這批閱奏疏中度過,看似大權在握,實則也無聊至極。
不知多久之後,秦雄英握著手裡的奏疏,忍不住的左右觀望了起來,甚至逐漸開始有些焦急。
最終。
秦雄英也忍不住喊了一聲。
“這道奏疏,侄兒不會批啊!”
秦棣也不免歎息了一聲。
仿佛瞧見了秦雄英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