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大名的話。
在所有倭人的耳中,都產生了共鳴。
中原。
那是他們多麼豔慕的地方啊!
就算被那群混賬官員那麼的折騰,也依舊強盛。
那就是大國的底蘊。
甚至就連大慶隨便來的一個偏將,在能力上都遠遠超過了他們這群活了大半輩子,且在倭國位高權重之人。
慶人真正的精銳抵達。
他們更是生不出半點抵抗之力。
這是何等的絕望啊!
甚至。
就算明明知曉有克製遼人火器的辦法,他們也沒有足夠的戰略縱深去支持。
物資貧瘠的倭地。
跟遼人耗不起!
用不上十年八年,遼人沒有崩潰之前,倭人怕是自己就崩潰了!
這本就是一個容易產生哀傷與憂鬱地方。
“諸君,此戰必然敗亡。”
毛利大名手握肋差刀,頂在肚子上,很穩很穩的將自己的腹部剖開。
“我死後,魂靈必回歸於神社,成為護國英靈。”
“也將保佑爾等,得以存續!”
毛利大名跪坐在禦所內,沉默的訴說著一切。
就連足利義直都低著頭,向毛利大名的英勇表示尊敬。
這一幕。
就仿佛是在舉行一場無比莊重的祭祀。
看的曹瑞簡直覺得可笑至極。
打不過就自殺?
簡直可笑至極。
正兒八經的剖腹儀式要進行很久。
因為刀割破肚子,短時間沒有那麼容易死去。
這場儀式剛剛開始,外麵就突然爆發一道巨大的轟鳴。
就仿佛發生了一場無比巨大的地震。
甚至就連毛利大名剖腹的刀都被震得抖了下。
讓肚子上割開的線條變得沒有那麼完美。
忽悠侍從拉開拉門,跪在了禦所內。
“將軍大人!神社……”
“神社……被遼人給炸了!”
透過拉開的門,眾人能看到神社方向升起如同蘑菇狀的火團,至今還未曾消散。
剖腹進行到一半的毛利大名瞬間就慌了。
神社……
被遼人炸沒了?
那他死後,還能成為護國的英靈嗎?
那座供奉戰死亡靈的神社,可一直都是倭人武士們的至高信仰。
毛利大名低頭看著被剖開一半的肚子。
“我……”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離得最近的武田大名跪坐在他的麵前,低著頭。
“毛利大名可有遺言,我等必然遵從。”
“我……還有救嗎?”
毛利大名指著那團火光。
神社沒了。
神社沒了。
武士們的信仰也就沒了!
那座神社建立在山頭上。
就算是戰死,他們的魂靈也會被供奉在神社內,受到後代祭拜,香火不斷。
也正是因為如此。
倭人士兵,並不畏懼死亡。
可那座神社,建立在北嶺城外景色最為優美且寧靜的山上。
那將會是死後魂靈的安息之所。
可如今。
被炸得不能再徹底。
甚至就連山頭,都被炸得矮去了幾分。
白平望著遠方被炸得光禿禿的神社,神色輕鬆了不少。
“那叫什麼神社的地方,本將軍總覺得陰森森的,炸沒了最好。”
“沒了總覺得舒服多了。”
倭人崇尚祭祀。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毀的祭祀之所。
之前的隻不過燒掉就好了。
但北嶺城外的這座,規製極高,石頭砌成。
火燒不乾淨,就得上點猛地。
更不用說。
剛剛收到王爺送來關於曹瑞的書信。
與這封書信一同到的。
還有足夠多的火藥。
而且聽說這批火藥威力比以往更強,自然得找個地方先試試。
“這顆粒狀的火藥,的確比以往的更強。”
白平大為讚歎。
火藥顆粒。
白大將軍用了都說好。
“另派倭人給曹瑞通個信。”
“就說……”
白平想了許久,最終道。
“曹瑞,你家沒了。”
白平話落。
便立即有人前去執行。
禦所內。
毛利大名終究還是沒救回來。
原本好好剖腹儀式,誰能想到舉行了一半,結果發現死後的歸處沒了。
這場無比悲壯的剖腹儀式。
反而顯得有些荒唐。
禦所內氣氛沉重。
關於投降不投降的事兒,也無人再提。
原本毛利大名剖腹後,有不少人想跟著一起剖腹的。
以此彰顯武士們的英勇。
隻是神社炸沒了之後。
他們也不知道該不該剖腹了。
重視鬼神之說的他們,死後可不想成為孤魂野鬼。
而當城外喊的大慶話,被蹩腳的倭人在禦所內說出來後,曹瑞有些懵。
“他在說什麼?”
雖然似乎聽懂了。
但倭人的口音未免太重了。
武田大名側過了腦袋,用相對標準的大慶話複述了一遍。
“他在說曹先生的名字。”
“曹瑞,你家沒了,這是遼兵派人傳遞來的話。”
曹瑞聽此,當即如覺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呆立在禦所之內。
遼人……
竟然知曉了他的名字!
猩紅的目光掃過這裡的所有人。
“你們中究竟是誰,出賣了我!”
曹瑞認為。
必是有人將他的名字,偷偷告訴了遼人!
這一刻。
他無比後悔用真名與倭人接觸。
剛到倭地時,他也沒想到四十三萬倭人,麵對主力隻有兩萬的遼兵,竟然會輸的如此迅速。
當時的他。
過於自信了。
遼兵知曉了他的名字,必然能順藤摸瓜到他的家。
然後。
必然是抄家滅族,這基本是不用想的事兒了!
而且。
他在大慶,將會背負上永遠的罵名。
甚至被寫在史書之上!
這群倭人!
就是此時曹瑞手裡沒有刀。
若有刀的話,怕是將這群人全都殺了!
“曹先生息怒。”
“興許遼人在詐先生,大慶人那麼多,姓曹的那麼多,未必能查出先生的。”
足利義直的話,讓曹瑞頓時安穩了許多。
是啊!
就算知曉他的名字,又如何?
大慶叫曹瑞的人不少。
而且朝廷內,必有人幫他打掩護。
比如說,這個曹瑞,是不是個假名……
想到此處,曹瑞也不免鬆懈了許多。
剛剛是他過於緊張了。
在這個時代,想讓大慶官府那些廢物查清他的身份。
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而就在這時,外麵忽然有侍從再次進入禦所內。
“將軍大人,城外射來了一封書信。”
“送過來。”
“是。”
足利義直打開信件,眉頭越來越皺。
目光隨之掃過下方眾人,目光最終落在曹瑞身上,聲音無比乾澀。
“曹先生……”
“要不……”
“看看?”
……